“谢谢。”严路薄唇小幅度了勾了下。
男生颀长的背影拐进走廊,值班引导护士才收回视线。
严路母亲沈桉之前还住在多人病房,前不久严路身上有了些多余的钱后,便给母亲换到了双人病房。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进浅色系的病房,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提前也知道儿子要来看望,沈桉今早特意还打扮了一番,嘴唇上涂了润唇膏,想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点儿。
房门敲门被推开时,沈桉望向门口,儿子手里还拿着一束白玫瑰花。
“小路,你过€€来看妈妈啦?还买了花呀。”沈桉欣慰地笑着。
沈桉年€€到中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岁月不败美人,即使€€身患重病,气€€色虚弱,但整体给人的印象却是美丽温和的。
“嗯,妈。”严路把手里的花递给她€€,“最近身体有没€€有好点儿?”
“都挺好的,透析也一直在做,药也一直在吃,双人病房还比以€€前更安静点儿。”沈桉接过€€花嗅闻了一下,柔顺的发丝拂过€€花朵,她€€不紧不慢地起身,去卫生间接回来水,简单地把白玫瑰插在花瓶里。
“我隔壁床住的李奶奶,这会儿在楼下晒太阳。”沈桉说,“我一切都挺好的。”
“你呢,你的学业如何?还有严一平最近有没€€有为难你之类的,等€€妈妈身体再€€好点儿,我接着就去法院起诉离婚。”
严路在病床边坐下,拍了拍他妈妈的手背。
“离婚的事慢慢来,也不着急一时。我也都挺好的,学习也一直年€€级第一,最近给润雪补课他家里人也很照顾我。”
“严一平最近没€€怎么找我。”犹豫片刻后,严路把最近严一平好像发迹了的事情告诉母亲。
沈桉疑惑:“就他成天都不工作€€还能有钱?估计最近赢了吧。”
“妈妈听护士说,你还存了不少医药费?”
沈桉有些自责,“你现在还在高二,又要为我担心,是妈妈没€€用……”
严路没€€让她€€继续往下说。
“儿子不想听,妈也不说了。”
沈桉看着严路的眉眼,心里一阵欣慰,就像是看到了孩子的生父。
深邃的眉眼就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要是他秦路没€€有因公殉职,而是还活在世上……
想到这里,沈桉心里有些难受,默默地揪住胸口前的病服。
她€€和秦路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秦路去参军,又是辛苦训练又是保家卫国,最后还被委以€€重任加入边境的秘密任务。
明明等€€秦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回来,她€€和秦路都打算结婚,哪知道再€€听到消息,她€€和秦路天人永隔。
沈桉眼睛有些红了。
“妈?”严路见沈桉好像在想什么。
沈桉登时回神,又欣慰笑笑,“等€€身体再€€好些,到时候我办理出€€院,再€€找个工作€€,你也不用这么累。”
“不用,你在医院好好静养就好,身体才好得快一些。”严路不止一次庆幸他遇见润雪。
润雪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想到润雪,严路冷峻的眉眼不禁透着一些笑意。
沈桉藏住隐秘的悲伤,好奇地问€€:“笑什么呢?有什么好事吗?”
她€€很少见到严路会像现在这样,有着明显外露的笑,想到儿子以€€前基本€€上都是沉默寡言,眉间也常常皱着,沈桉心里就难受,都怪她€€没€€给儿子最好的生活,现在还成为儿子的包袱。
“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想到了我的同学。”严路淡声道。
“就是润雪吗?”沈桉有些好奇,她€€之前有在微信里听过€€严路给同学补课的事情。
“嗯,润雪很照顾我,补课费也给得特别高……”严路开了这个头,就有些没€€办法停住夸润雪的话,简单地讲了这两€€周住润雪家里的事情。
“给这么高的补课费?”沈桉有些惶恐,“真的假的?他的家里人也同意么?”
严路点点头:“确实有些高,所以€€我会好好带他。”
不想要太多的钱,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严路没€€办法说出€€口。
他需要钱,不管是后续的治疗费还是其他,严路心里清楚,只有自己真正地让润雪考上国内顶尖的大学,这才是对润凌琛最好的感谢。
“今天中午还是他陪着我一起过€€来的。”严路忽地提起。
“那孩子呢?怎么没€€见到他?”沈桉问€€。
严路:“他在楼下等€€我。没€€一起跟着上来,可能也是怕叨扰到你。”
“怎么会,完全没€€有的事情。”沈桉说。
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被打扰。
“不然你问€€问€€他要不要上来坐着休息一会儿?”
严路想了下:“那我问€€问€€。”
……
收到严路的消息时,润雪还在自助打印报告机旁边。
他一连帮着好几位老人打报告,收到了好几句夸奖。
看见消息,润雪惊讶又紧张地打字:【你妈妈要见我?】
【严路:嗯,如果你想上来看看的话,可以€€上来随便聊几句】
严路的妈妈竟然要见他!
四舍五入算不算见家长!
两€€手空空,润雪也没€€带什么东西€€来,煎熬了一会儿,他还是婉拒了。
【严路:没€€带东西€€?】
【严路:我想我妈不会介意,她€€还挺想谢谢你】
“不用谢我啊……”润雪抓了抓泛起热意的脸蛋,下意识往升降电梯那边走,嘭的一声撞到柱子上。
润雪差点就叫出€€声。
他委屈巴巴地摸着额头被撞得疼的地方,泪花都要飙出€€来。
一路上都忐忑不安,润雪还在心里演练,见到严路妈妈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一推开门,看见严路的妈妈后,润雪脑子里只留下了“好有气€€质”这句话。
女€€人坐在病床上,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笼罩着她€€,温柔又治愈。
她€€弯着眼眸看向他,友好地打招呼:“你就是我儿子的好朋友,润雪吗?快过€€来坐。”
“阿、阿姨,你好。”润雪鞠了个躬才走过€€去。
“你额头怎么这么红?撞到了?”严路坐在母亲的腿边,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润雪额头泛红的地方。
你妈妈还在这里啊!
润雪微微睁大眼睛,当着严路妈妈的面,润雪可不敢骄傲他好像掰弯了严路这件事。
严路的母亲真的很有气€€质,萦绕在周身的病气€€又给她€€添加了一丝弱不禁风感。
下意识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这也是润雪第一次见严路的妈妈,上辈子他听严路说,父母都去世了,当时说这话时,严路的语气€€也有些冷漠,并不是那种对去世亲人的遗憾和缅怀。
现在看严路和母亲关系也不错。
润雪心想,难不成上辈子严路的母亲确实去世了,而严一平兴许没€€有,只不过€€严路和他早就闹崩,形同陌路,只当严一平也去世了?
“怎么还发呆?”严路温热的掌心揉揉润雪的脑袋。
“没€€、没€€事,刚才只是不小心撞到柱子了。”润雪在阿姨身边坐下,又很轻地问€€了声好。
“诶,这孩子真俊,看着也真乖。”沈桉唇角不自觉挂着笑。
润雪被夸得有些耳热。
“就是有些笨。”严路忍不住打趣。
“严路!”沈桉看他一眼。
“严路!”同一时刻,润雪瞪了他一眼。
严路唇角上扬的幅度变得稍微大了点儿。
顺手拿起放在桌面的苹果,拿起水果刀削苹果。
期间,沈桉也随意问€€了些润雪学习上的事,润雪也很乖巧地一一回答。
女€€人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润雪也终于知道,那个不苟言笑的严助理偶尔露出€€那么温柔的一面,究竟遗传了谁。
沈桉的眼眸如墨漆黑,和严路疏离冷漠的眼眸完全不同,就像含着一汪湖水。
几句话交流下来,润雪也没€€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严路把苹果一分为二,分别递给母亲和润雪。
他起身去洗干净水果刀,也洗去指腹不经意间沾上的苹果汁。
回去刚坐下,唇角就递过€€来一块氧化了些的苹果。
“你也吃呀。”润雪抬起手,很自然地喂他。
严路顿了下,没€€说话,只是看着润雪的眼睛。
几秒钟过€€去,润雪也忽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整条手臂继续抬高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僵硬地扭头去看沈阿姨。
“怎么了吗?”沈桉小口地咬自己手里的苹果。
也没€€察觉到自己儿子和少年€€之间的暗潮涌动。
润雪正要收回手时,严路张了张薄唇,随意咬了口果肉。
“这苹果挺甜的。”严路漫不经心地说。
“隔壁李姐拿给我的,是挺甜的。”沈桉微笑道。
收回手,润雪紧张地捏着苹果。
最后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在严路咬过€€的位置旁边,继续吃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