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向阳掏出一颗金珠给铁匠。铁匠连连摆手,“要不了那么多。”
洛向阳把金珠扔到空中,“接好吧你!”
走出铁匠铺子时,洛向阳一直看着那刀鞘,非常不满意地说:“真是又重又丑……”
刚走出去,就看见佛子在门口等着他们。
洛向阳一把抽出刀,指着他,“我警告你,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柳栖谷对佛子说:“你看,不是我不愿意把徒弟给你,是他自己不愿意跟你走。这总不能算是我言而无信吧。”
“的确不算,”佛子说:“但贫僧可以自己将他带走。”
洛向阳躲到柳栖谷身后,依旧用刀指着他:“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敢逼我,我就自尽变鬼,然后回来找你好好聊聊!”
“呵€€€€”柳栖谷突然笑出声来,对他说:“变了鬼你还敢去找和尚,你胆子比我还大啊。”
“阿弥陀佛,”佛子合在一起的双手分开,右手缓缓地伸向洛向阳。
洛向阳只觉得自己丝毫动弹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在他快要抓到自己时,柳栖谷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他沉声说道:“和尚,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带走他。”
三人就这对静静地对峙了片刻,忽又听到青凤的声音从柳栖谷身后传来,“阿堂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自她声音响起,柳栖谷和佛子都松了手。
洛向阳猛地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浑身瘫软,不知不觉间额头已冷汗€€€€,需要靠柳栖谷用力扶住他,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青凤来到他们跟前,柳栖谷问她:“你找我做什么?”
“我哥要来杀你!”她急忙说:“我害怕你出事所以四处找你,还好你没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柳栖谷看着佛子说:“他要把我徒弟抓走。”
青凤看向佛子,恍然道:“是为了当年佛骨的事吧。”
柳栖谷说:“对,但你知道的,佛骨一旦取出来,向阳此生就废了。”
青凤指着佛子鼻子骂道:“好你个秃驴!你趁我阿堂哥哥修为不济就来欺负他弟子,你要不要脸!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用你一根骨头怎么了,你居然还要取出来,你这不是相当于杀人吗!好残忍的和尚,本姑娘看你修行修到狗肚子里你去了!本姑娘警告你,有我在,你休想再欺负他们!”
洛向阳拉了下柳栖谷的袖子,小声问:“师尊,她打得赢佛子吗?”
柳栖谷用扇子挡住他们脸,低声回道:“她哥都打不赢,你说呢?”
洛向阳:“那该怎么办?”
柳栖谷:“要不……你就跟着他当几天和尚去?”
洛向阳愤然地瞪看向他,柳栖谷微微一笑,“我开玩笑的。”
洛向阳咬牙:“您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佛子对青凤说:“女施主,贫僧只是想带他走,从未想要犯下杀戒,您莫要凭空冤枉贫僧。”
柳栖谷对他说:“和尚,咱们三个打你一个,你觉得你胜算几何?”
“凤儿!”鲲鹏突然在天上喊了一声,然后从天而降,眼神阴沉地盯着柳栖谷,对她说:“你又跑出来找他!赶紧跟哥哥回去。”
青凤见他捂着自己的肩膀,脸色苍白,惊讶道:“哥哥你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柳栖谷用扇子指向佛子,“就是他。”
“秃驴看招!”青凤大喝了一声,招式凶猛地朝佛子攻了过去。
柳栖谷拉着洛向阳转身就跑,一直飞回他们之前休息的客栈。
两人一同倒在榻上,呼呼地喘了几口,然后转头,相视一笑。柳栖谷才这发现两人靠得很近,他还倒在自己的手臂上。
那佛子的修为实在太高,直接打在他身上,他根本承受不了。这么一阵过去了,脸色依然很苍白,额头上碎发也还有点湿润,眼睛倒是很亮。
洛向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神一愣,心跳刹时加快,他猛然坐起身,僵着身子慢慢地滑坐到榻边地板上,背靠着榻沿,咬着自己的手指,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
柳栖谷也坐起身,摇着折扇,问他:“好玩儿吗?”
他慢慢地仰起头看向柳栖谷,笑呵呵地直点头。
柳栖谷会心一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头发都差点玩儿没了。”
洛向阳双手捧着自己头顶,笑着转身趴在榻上。然后将下巴垫在自己手臂上问他:“师尊,可以后咱们一出门就会遇到他们,该怎么办呢?”
“那就暂时先不出去了,”柳栖谷说:“等它在不思归玩够了,看它下一步去哪里。”
“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一直呆在房间里。”
“是啊。”
洛向阳手指在榻上无聊地画着圈圈,“该玩点什么打发时间呢?”
柳栖谷思索道:“要不,咱们把那个劫匪兄弟叫上来……”
洛向阳皱眉,打断他,“师尊!”
柳栖谷只好就此打住,却也没听见他继续往下听说什么,只是趴在榻边,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师尊……”
声音听上去既有些委屈,又有些压抑。
第41章 这酒不错
柳栖谷看向他, 见他的手指在面前的被褥上轻轻滑动着,慢慢地移动到自己手边,再往上游走, 滑动到手背, 指尖便在自己手背上不停地轻柔地游走着。他感觉心背有点痒,连带着心也开始痒起来。
他低头, 看向扇子上的“心如止水”,心神却完全放在了那截被他轻轻握住的手指上。再也忍不住地将手指弯曲, 勾起对方的指头。两只手渐渐纠缠在一起, 指尖在掌心滑动,时而十指紧紧相扣,时而又若即若离。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在安静的房间里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重, 到后来,耳朵里仿佛只剩下心跳声。
“咚!”
“咚!”
“咚!”
就像洛向阳高高举起的斧头用力砍在大树上, 震得整片森林都在颤动。
“师尊……”洛向阳枕在自己胳膊上,又喃喃地叫了一声, 依然什么也没往下说。
柳栖谷看向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用力到整条胳膊都在打颤。他缓缓地松开,只见洛向阳的手已经被他捏得一片通红。
他将那只手轻握进掌心里,拇指轻抚着他发红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柳栖谷下意识松了口气, “有人来了, ”他说。
他的手指修长又匀称,充满力道,洛向阳静静地凝视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门外是青凤与鲲鹏,“你们怎么来了?”柳栖谷问。
青凤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阿堂哥哥,我哥哥受伤了,我得回去照顾他。”
柳栖谷看向鲲鹏,正对上他阴冷的眼神。柳栖谷感觉到他虽然受了点伤,但并不严重,对青凤:“好,你回去吧。”
“那个佛子,我没能帮你们赶跑他,以后,就得全靠你们自己了。”
“没事。”
“这是送给你的,”她递来一坛酒,又问:“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吗?”
洛向阳靠在门口,右手环在胸前,左手放在自己唇边,似在发呆。
柳栖谷接过她送来的酒,看向洛向阳,倏然一笑说道:“解决了。”
洛向阳沉默地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鲲鹏拉着青凤说:“既然说完了,那就走吧。”
青凤向他挥手告别,他也向这个唯一的朋友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后,柳栖谷关门上,打开酒坛闻了一闻,叹道:“五十年陈的冰雪琼浆,她在哪里搞到的?”然后拿着酒坐到窗前。
洛向阳无声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定定地望着窗外。
透过圆形雕花木窗,柳栖谷看着窗外大街上那副鲜活的画面€€€€有络绎不绝的平凡路人,有小贩在吆喝着客人,有孩子在路边打闹,有马车从人群中经过……
他喝了口酒,面向窗外对洛向阳说:“向阳啊,我是出来赴死的,所以离开魔宗的时候,走得坚决从容。我原本的计划是替你抓到劫,把你交到你心爱的人手中,然后无事一身轻,浪迹天涯,随死即埋。但你看,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
洛向阳撑着手臂,身子向后倾斜,沉默地看着他。见他有一根发丝飘到了脸上,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拿起来,别到了他耳后。
他又说:“事情一旦脱离了掌控,人就开始变得犹疑与彷徨。”
洛向阳垂下眼,嘀咕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如果真到了非死不可那一天,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死。有什么好犹豫的,真想不明白。”
柳栖谷忽地一笑,“这么说,也对。”
洛向阳闷闷地看着他,“本来就是这样。”
两人又静默了片刻,柳栖谷突然端起酒杯放到他鼻下说:“这酒真不错,你闻闻。”
洛向阳深吸了一口,起身觎忾跪坐在他身边,微仰起头,英挺的眉毛下眼睛亮闪闪的,问他:“我能喝吗?”
柳栖谷把酒杯平放在自己左手掌心,慢慢地靠近他耳畔说:“你来抢,抢到了,就给你。”
他话音刚落,洛向阳陡然起身,朝他扑了过去。
可不管洛向阳怎么努力,每次总是要差那么一点点,眼看着要抢到手了,他总能先一步将酒杯移走。
两人就这样围着一个杯子争夺了半天,衣衫和发髻在拉扯的过程中变得凌乱。柳栖谷依旧坐在原地纹丝不动,洛向阳却已额头开始冒汗,垂头丧气地看着他。
“想喝吗?”柳栖谷问他。
他连连点头。
柳栖谷把酒杯放到他面前,他刚想伸手去拿,柳栖谷忽地移开手,他一眼瞪过去。柳栖谷又把杯子放到他面前,他假意转过脸,却快速地一把朝杯子抓去,仍是没有抓到手。
气得洛向阳紧握着两个拳头举到他面前,却见他微微勾起嘴角,眼角都上扬着,眼中一片温柔的笑意。
洛向阳叹了口气,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努了努嘴,无奈地说:“哪有这样的师尊,就会欺负弟子。”
就这么静默了少顷,柳栖谷忽然仰头将酒倒入自己口中,蓦地将他拉到怀里,捏住他的下巴,埋头吻上了他的唇。
洛向阳的脸霎时一片通红,辛辣中带着绵柔的酒香在口中蔓延,冲击着敏感的神经,直叫人四肢开始发软,还没咽下去,人就开始醺然欲醉。
他慢慢把酒咽下,见柳栖谷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嘴角噙着笑,埋头在自己耳畔轻声询问:“好喝吗?”语气甚至还有点轻佻。
他迅速把脸埋到柳栖谷怀里,在如鼓的心跳声和全身都已被点燃了一般的灼热感当中,心满意足地拼命点着头。
“还想喝吗?”柳栖谷问他。
他强咽下口水,缓缓抬头,脸虽害羞得一片通红,却依然兴致勃勃地说:“想!”
“那可不行,”柳栖谷仰起头低语:“为师怎么可以这么轻浮?”
“我是说不能对别人,”洛向阳起身,抓着他的肩强调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