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琮久“咯咯咯”笑起来,这时老板娘拿着食盒回来了,将吃的放进去,递给谢霄。
谢霄接到手里,垂眼看明琮久:“一会来接你。”
他说完带着周七陟走了,明琮久看了一眼那汤饼:“梅花?”
老板娘立刻解释道:“这季节哪来的梅花,你吃一口看看。”
明琮久狐疑地舀了一勺子吃。
汤底是煮得浓稠的鸡汤,热乎又鲜甜,但完全盖不住这汤饼的桃花香气。
明琮久有点惊讶。
老板娘笑道:“香吧!我家的汤饼,都是用当季的花,等入了夏你再来,就是荷花了。”他说着将方才端上来的东西一起推到明琮久面前,“这是我哥烙的饼,可香了,你要吃不够可以泡汤,这个拌菜你这么吃也好,卷饼也好吃。”
她说着,忽然“呀”了一声,飞快跑到后厨去,不一会便端了个菜来给他:“这是我家晚上的菜,刚炒出来的还没吃呢,分你点。”
她说完开开心心走了,明琮久吃了几口,笑道:“这老板娘人真好。”
“是啊。”罗连青正往那鸡汤里泡饼,他已经吃了大半个,看那架势似乎还能再吃两个。
明琮久有点惊讶:“你这么能吃啊?”
罗连青点头:“这没什么,我以前怀孕的时候更能吃呢。”
“怀孕就会变得很能吃吗?”明琮久疑惑道,“不是说会孕吐吗?”
罗连青摇头:“那是刚开始,后来就容易饿,好歹是两个人么,不过好像是跟体质有关,我们村里有个阿姐,她怀孕的时候就什么都吃不下,可瘦了。”
明琮久“噢”了一声,低头看着那汤饼,吃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生孩子是什么样的?”
罗连青奇怪地看了明琮久一眼:“二殿下为什么要问这个?”
明琮久没有抬头,说:“阿霄没跟你说吗?”
“丞相就说有些跟体质有关的事要问。”罗连青皱了皱眉,“殿下是……也想纳个男妾?”
明琮久干笑了两声:“我是教你试探底线,不是让你直接把底线掀了。”他说着附到罗连青耳畔,小声跟他说了自己也是这种体质。
罗连青差点被那口饼噎死,震惊地看着明琮久:“怎么会……”
“我也是才知道。”明琮久搅了搅那碗汤饼,恹恹道,“其实我没什么实感,就是想到如果不小心真中招了……有点怕。”
罗连青恍然。
难怪谢霄会约他出来还特地把周七陟支走呢。
他笑了笑,端着碗往明琮久的方向挪了挪,小声跟他说起自己这些年遇到的一些事。
谢霄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见明琮久面带轻松的笑意,朝罗连青很轻地点头:“算我承你一个人情。”
罗连青连忙摆手:“丞相也帮了阿七,我们扯平了。”
虽然谢霄的人情很好用,但这点小事,以后真想找他帮忙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徒增压力罢了。
谢霄闻言也不执着,牵着明琮久离开。
虽说临夏,但外头入了夜还是有点冷,明琮久被风一吹,忍不住捏紧谢霄的手,拉着他加快脚步。
谢霄拉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身上的披风披到他肩上,轻声道:“急什么?”
“你不冷呐?”明琮久转头,便被血腥气扑了一脸,他愣了愣,“你受伤了?”
谢霄摇头:“不冷,在牢里呆久,沾了味道,便披上了。”
他说这话时神色很淡,分毫听不出他刚刚才审完犯人。
明琮久眨着眼看他:“一般刚审完犯人难道不会气血上涌?”
“又不是我动手。”谢霄笑道,“戎铁动的手,我只负责问话。”
“那看见那画面,也会……”明琮久说着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忘了,谢霄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有波动的。
书里也好,他看见的谢霄也好,对杀人这种事都无动于衷,审个犯人而已,的确犯不着。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是不是有点晚了?”谢霄哼笑道。
明琮久摇头,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他倒是不担心谢霄会生气,这点事实,谢霄自己比谁都清楚。
然而谢霄却是摇了摇头:“审问,需要比杀人更坚定的心智。”
明琮久愣愣地想了想,好一会才很轻地点头。
“别想了,先上去吧。”谢霄牵着他停在马车前。
明琮久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上头还带着谢霄的余温,没什么血腥气,只有一股发苦的草木香,他和谢霄身上都有这样的味道。
他心思一动,伸出手去握住谢霄:“我想带点宵夜回去。”
谢霄失笑:“刚刚没吃饱?”
“不行吗?”明琮久不似之前那样粘上去,只是拉着他的手看他,“你去帮我买个馄饨。”
谢霄乜他:“你是想吃馄饨,还是想让我去买?”
“有区别吗?”明琮久眨着漂亮的眼看他,无辜道,“我就想吃你买的馄饨不可以吗?”
“我看你是真的被惯坏了。”谢霄这么说,却还是拿过车上的食盒转身去买馄饨了。
罗连青从店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笑道:“殿下这也是在试探丞相的底线吗?”
明琮久想说不是。
他就是忽然想在这种夜里吃一碗喜欢的人带回来的馄饨,至于原因,他其实也说不明白。
可能是以前在工地的时候有个工友他媳妇夜里总会给他煮上这么一碗,看他小,也会分他点,那种暖心的滋味很舒服。
也可能……真的就是想吃吧。
“是啊。”明琮久笑着看他,“这样才显得相爷对我好,不是吗?”
罗连青似懂非懂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周七陟。
周七陟挠挠头,也去了。
明琮久见状笑了。
罗连青也跟着笑,走到明琮久面前站住,说:“相爷对殿下的确格外不同。”
明琮久没答话。
罗连青又道:“殿下跟传闻也不同,阿七说,如果我跟殿下走太近,早晚会被牵扯进皇子们的争斗里。”
明琮久倒没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白,便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我对皇位没兴趣。”
罗连青不太相信地看他。
“真的。”明琮久苦笑,“这是要治理一个国家,不是看顾个小店,我清楚自己的斤两,再说了,当皇帝有什么好,我现在每天睡到自然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好吗?”
罗连青讷讷地点头:“是挺……好。”
明琮久笑了笑,也不想跟他解释。
他上辈子累惯了,这种日子对他而言才是最奢侈的。
罗连青想了想,还是道:“阿七跟我说,有些事,就算殿下自己不……”
“咻€€€€”
利箭破空的声音打断了罗连青的话,直直地朝明琮久过去。
明琮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荻枫已经“刷”地抽刀将那支箭打落,整件事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殿下,还请到车内躲避。”荻枫将两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那支箭来的方向。
他应该去追,但他不能放明琮久一个人在这。
“怎么回事?”这时谢霄的声音响起,荻枫转头就对上他阴沉的脸色,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相爷,是……”
荻枫话未落,一支箭直接朝谢霄射过去,紧接着便是第二支,第三支。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竟被包围了。
明琮久吓得脸都白了:“阿霄!”
谢霄神色淡然地抽过周七陟腰间的剑,将射过来的箭全部击落,跟在他身后的戎铁已经蹿出去,朝弓箭手的方向追过去了。
那些人见杀不了谢霄,也不恋战,收了弓箭就走,不过几息,这街道上又恢复了寂静。
明琮久白着脸色跑过去,抚上谢霄脸颊的指尖都是颤抖的:“阿霄,你没事吧?”
“没事。”谢霄将他的手指拢在掌心,把剑还给周七陟,“多谢周将军了。”
他说完便沉着脸色牵着明琮久回了车上,放下帘子时周七陟的声音不偏不倚地传了进来:“我跟你说了,别跟二皇子走太近,你偏不听!”
谢霄听见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明琮久看他的模样,更急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他不敢乱动,怕碰到伤口,只能凑上去闻,血腥味很淡,应该没有受伤。
松了口气,明琮久扑到谢霄怀里:“没事就好。”
“差点出事的是你。”谢霄阴恻恻道,“如果不是荻枫,那支箭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明琮久是看不清那支箭从哪来的,谢霄这么说,那就是了。
他抬手摸摸谢霄的脸,冰凉的指尖触到同样冰凉的皮肤,冷得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打颤:“这不就是你把荻枫给我的原因。”
“是。”谢霄闭了闭眼,“但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应该是认错了。”
谢霄说着伸手脱了明琮久身上的披风。
这东西本来是在他身上的,夜里光线不好,那群刺客应该是认了衣服,加上当时罗连青在旁,他们大概是误把他认错成明琮久了。
一支箭,发现杀错人后立刻就收手,在他出现后才再次动手,目的非常明显,却也耐人寻味。
如果是他的仇敌,敢在京城行刺已经是不要命了,根本没必要避开明琮久,而且杀不死就撤退的举动也很奇怪,除非……
谢霄眸色沉了沉。
明琮久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你知道是谁了?”
谢霄摇头:“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