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霄但笑不语。
他明琮久撇撇嘴,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几眼,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纸不是重点,重点是牌子吧!”
谢霄但笑不语,又坐了会,谢霄才带着明琮久起身离开,坐上马车慢吞吞出发,最重停在一个叫“四宝斋”的地方,听着是个吃饭的地方,但走进去却能发现货架上都是笔墨纸砚。
谢霄进去后也没挑,给老板看了块牌子,老板确认了一下又问了一句有什么要的,谢霄摇头,拉着明琮久上了三楼。
明琮久不解,追问了几句,谢霄只好跟他解释了一下。
这里是京中的雅室,是为了给那些文人相会用的地方,这里除了笔墨纸砚之外也有琴棋这些东西,很适合会友,四宝斋平日会把房间租出去,那些租用的人会在他们这买、或者租借东西在这里头用,也会在这里吃饭。
像这样的雅室,京中一共有三家,牌子都是一样的,只有上头的字迹不一样。
“字迹?你还会认这里的字迹?”明琮久有点惊讶。
谢霄解释道:“是纸,那张纸是四宝斋特有的,就叫四宝纸,纹理特别,很好认。”
这三个雅室虽说也是竞争关系,却不会把重点放在牌子上,因为这东西就是个记号,真正能给他们打出名气的是卖的东西。
明琮久会意,跟现代的网咖有那么一丢丢像,号码就是方便顾客找机位的,重点还是机子的配置以及装修和附加服务。
明琮久好奇地跟着谢霄上楼,不得不说这四宝斋装修还是下了功夫的,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致,墙上也挂了不少看上去很不错的画,氛围满满。
每个房间门边都挂着号码,明琮久刚刚就看见谢霄走到写着“叁零贰”的房间前停了下来,伸手一推,屋内立时飘出来一阵浓香。
明琮久呛了一下,捂着鼻子重重咳了几声。
谢霄冷眼看向屋内的人。
江乘秋面色僵了僵,连忙起身去开窗:“我也没想到这玩意味道那么重!”
明琮久捂着鼻子看江乘秋把窗户都打开,愣了愣:“这么开窗可以吗?”
“不行吗?”江乘秋愣了愣,立时反应过来,把刚打开的窗户又关上了,“你怀孕了不能受风是吧?”
明琮久摇头,压下声音看向谢霄:“京中不是传说你们不和,这样大开着窗被人看到不好吧?”
江乘秋武功也很高,耳力自然差不到哪去,听见明琮久的话有点哭笑不得:“那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没什么。”
嘴上这么说,他却没有重新打开窗户,而是在屋内几案前坐下,朝两人招手:“好久不见。”
谢霄牵着明琮久进去坐下,对面的江乘秋来时就已经在炉子上烧了水,见他们来才掏了一包自己带的茶来冲上。
他冲茶的动作很熟练,行云流水,优雅得一点不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倒更像一个有点墨水的风流公子。
江乘秋见他看得目不转睛,贱兮兮地冲他挤眉弄眼:“是不是觉得我挺帅的,阿霄不会这些,平时肯定也不会给你冲。”
明琮久点头,侧脸去看谢霄,见他不满地皱眉,抿着唇笑起来:“阿霄会别的。”
谢霄眉心瞬间舒展开,似笑非笑地看着江乘秋。
江乘秋忽然觉得胃有点顶,愤愤道:“知道你有媳妇了!不给你喝!”他说着把冲好的茶端到明琮久面前,“弟胥试试,这茶是我在西域弄的。”
明琮久试了一下,跟他以前喝过的那些茶不一样,这茶带点水果的甜味,更像是饮料。
“好喝诶。”明琮久笑道。
“我就知道你喜欢。”江乘秋道,“这东西在西域挺多的,便宜,不大入流,也不受欢迎,肯定不会进贡,那些商人也不大会带回来,在大盛很少见。我那还有不少,你要喜欢晚点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明琮久“噢”了一声,又多喝了几口:“谢谢。”
“一家人,谢什么。”江乘秋摆摆手,转头又去问谢霄现今京城的情况。
明琮久一边喝茶一边吃东西,安静地听他们说。
听江乘秋的意思,谢霄原本想让他乖乖呆在西北的,但江乘秋实在不放心就跑回来了,还偷偷带了人回来,准备在京中耗上一段时间。
听见他居然私自带人回来,两人皆是皱起眉。
“不用担心。”江乘秋喝了几口茶,又伸手在明琮久碟子里偷了一块糕点,被谢霄打了一下立时缩回去,将那块糕点丢进嘴里,含含糊糊跟他们解释。
那支队伍本来就是养在暗里的,专门干些不见光的事,人数不多,就算绍兴帝知道了也没什么所谓。
明琮久放心下来,江乘秋却不放心,看向谢霄:“跟你比起,我这就是小意思。”
明琮久不解。
江乘秋笑着摆摆手,也没说太多,而是问他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事没有。
明琮久都不出门,哪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想了半天,只道:“相府养狗了,下回给你看看。”
江乘秋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看向谢霄,啧啧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跟这种小动物没关系了。”
谢霄转头看了身旁被茶烫了一下直吐舌的明琮久,眉眼瞬时温柔下来,捏过他的下巴转过来看了看,确定没烫伤才看向江乘秋:“你眼睛不好。”
江乘秋“啧”了一声,又跟他说起西北的事。
明琮久对那边的事也很好奇,坐直了听着,偶尔还会问几句,大多都是问谢霄以前的事。
这种揭底的好玩事江乘秋怎么会放过,开始跟明琮久说谢霄以前的事,但说着说着,看明琮久满眼都是亮闪闪,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主要谢霄不像他,那家伙实在太正经了,几乎没什么糗事,说来说去不止没让明琮久听到谢霄的笑话,反而让他在明琮久心里的地位一下拔高了。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江乘秋自己都无语了,谢霄的笑话没说多少,自己的笑话他倒是抖落了不少。
明琮久这趟也出来得很开心,谢霄鲜少跟他说以前的事,这次他能在江乘秋那听到一个年轻的又鲜活的谢霄,真的是很开心的体验。
所以江乘秋晚上让人送茶来的时候,他还亲自挑了几样礼物送回去。
至于那些茶,他就让人收起来了,偶尔喝一喝还可以,平时还是不能喝太多的。
之后又热闹了几天,很快迎来了宫宴。
这次宫宴主要是为了迎接各族,办得很大,早早就有官员陆续去了。
明琮久他们不急着去,在家里磨蹭到天快黑才出门,等到宴会时人基本都到齐了,就差他们……跟绍兴帝。
谢霄也不觉有什么,拉着明琮久就进去了。
明琮久下意识要往坐着皇子的方向去,却发现那边没有自己的位置,不由得一愣,还没来得及问谢霄,谢霄已经拉着他朝另一边去了,那里有两个位子。
本来应该是左右相的博弈,但今天……右相却坐在了第三个位置。
明琮久还愣怔着,已经被谢霄按在第一个位置,而他自己则坐到了旁边。
这真是个微妙又带着挑衅的安排,但明琮久估摸着谢霄只是因为当初自己说想跟他一块坐……
暗戳戳开心了一下,明琮久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冷着脸瞪他的明琪风。
他冲他笑了笑,转头就去跟谢霄说话了。
自从谢霄开始对太子跟四皇子动手,他就没再跟他们见过了。
谢霄一句“有病”能把所有来“探望”的人都堵回去,堵不回去的,也绝对见不到他,就是这么嚣张不讲道理。
他们坐下没一会,绍兴帝跟皇后也来了,看见两侧分别坐着的人,绍兴帝脸色有点不好看,但当着外族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朝谢霄的方向警告地看了一眼。
谢霄低头剥橘子,什么也没看见。
顾幼皎笑了笑,轻声提醒绍兴帝开席。
绍兴帝只得忍下来,简单说了几句便吩咐人开席。
席间明琮久也不敢吃太多,每次上一道新菜就象征性地夹两下,但送进嘴里吃的都是谢霄跟荻枫悄悄塞给他的小零嘴,他自己怀里还揣着一点,现在垫着肚子,等回去再吃一顿。
席间,歌舞到尽兴时,西域的使臣便提出他们带了人来,也想献上一支舞。
领舞的是个身段极好的姑娘,一出场,不少大臣的眼睛都粘上去扒都扒不下来,绍兴帝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谢霄一边递给明琮久一个剥好的橘子,一边给他解释。
这姑娘是西域的公主,说是公主,其实就是个养女,特地在民间找的,为的就是献给大盛的皇帝。
明琮久看了一眼坐在上头面色冷淡的顾幼皎,摸了摸鼻尖,小声吐槽道:“母后好像都习惯了。”
“这种事常有。”谢霄嗤了一声。
从民间随便挑个美人收做养女说是公主就送来,好色的绍兴帝会照单全收然后赏赐一堆东西,这么好的事每年都会有人干,以前甚至出现过送来的人刺杀皇帝的情况,但绍兴帝还是改不了毛病,皇后早看清楚绍兴帝是什么样的人了,何必和自己置气。
西域都送了个人,漠北那边现在再提起来,就越发名正言顺了。
出来说话的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头:“这位乃是我巴尔的棋格公主,公主从小便对大盛儿郎万分钦慕,此次随我等前来便是为了寻一个称心的丈夫。”
大盛人习惯了含蓄,这么直白的表达让众人都惊了一惊,但棋格公主却无露怯,反而扬起下巴,倨傲的神色趁得那张脸越发明艳。
和亲的事,他们私下自然跟绍兴帝暗示过,绍兴帝笑了笑,只说大盛好男人很多,让公主随意挑。
棋格应了一声,目光真的在几个皇子间打起转。
明琮久啧啧几声,小声跟谢霄道:“她倒是大胆。”
他话音刚落,棋格就指向他:“我喜欢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明琮久,他还维持着那个跟谢霄说悄悄话的姿势,愣了几息才猛地坐直了。
绍兴帝对棋格的选择不是很满意,皱眉道:“老二从小被朕跟他母后惯坏了,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顾幼皎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却没说什么。
明琮久倒觉着没什么,笑道:“对啊,一般人我可不要。”
棋格下巴扬得更高了,脸色的笑容很是自信:“我是我们部落最好看、最厉害的!”
不得不说,棋格的确有那个骄傲的资本,可惜对着明琮久就是给瞎子抛媚眼。
“我欣赏不来。”明琮久撑着下巴看他,“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正妃是个男人,你们的消息应该没那么闭塞吧?”
棋格自然知道,但他还是觉得明琮久会喜欢自己,大盛皇帝后宫里不也有几个男子,但终究还是女子多。
何况明琮久跟谢霄成婚,不过是权力倾轧的结果,不代表什么。
明琮久见她坚持,有些不懂她到底看是自己哪了,就算是为了拉拢他,但他都拒绝了,按理说不该这么死缠烂打,而是该换个目标才对啊。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一般不是喜欢那种孔武有力、有八块腹肌、武功高强的男人吗?
他就一块腹肌,力气连两只傻狗都拉不住,武功更是半点没有,到底有什么好的?
明琮久无辜地看了谢霄一眼。
谢霄笑了笑,没说话。
他自然看得明白明琮久的意思,这里最能明白棋格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明琮久不想要,他那三个兄弟可是想要得很。
能娶到棋格,就能得到她身后的支持,虽说漠北一直对大盛虎视眈眈,却也不是不能结盟的!
明琮久想了想,说:“要我娶你也行,除非你能让我的正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