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反派他又疯又茶 第19章

胤淮指尖轻轻敲着衣角,染血的外袍符文尽碎,鲛岳仙宗一代弟子仅此四件的法衣,在那场大火里彻底毁了,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沈忘州却一眼都未曾多看过这件外袍。

“赤烬€€€€你倒不如……直接把我杀了!”沈忘州脊背弯曲,嘴唇咬的血肉模糊,紧闭的眼皮颤动不停。

指尖蓦地停下。

灵兽上的身影倏然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沈忘州身前,抵住了他额头。

金丹期修者的识海在赤烬磅礴的灵力面前犹如薄纸,烧毁得仅剩下几片灰烬,内府燃起的火焰真真正正地在灼烧着经脉。

比之凤凰圣火,狐族妖火更为狠厉,此刻用最爆裂的方式锤炼着沈忘州的经脉€€€€只有足够强大的经脉才可以完整地吸收精魄,否则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

也正因此,沈忘州才会痛到崩溃,他是真的在被灼烧着。

指尖下滑,撬开沈忘州的嘴,将血肉模糊的嘴唇解救。

下一股妖火盛放,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挡在前面,没有挥开,而是任由与自己属性冲突的业火侵蚀,消耗掉大半精力后缓缓流入沈忘州体内。

虽只会减少一点点伤害,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胤淮还是没有移开手,与沈忘州感受着同一种痛苦的境遇,让他感觉很奇妙。

染血的指尖伸进沾满血腥的嘴里,被牙齿不分敌我地紧紧咬住,瞬间渗出血来……微不足道的痛感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牵动着那颗麻木的心脏。

胤淮胸腔微颤,好一会儿,才缓缓笑出声来。

“不若多欠我一些,收回的时候才有趣。”

俯身将浑身滚烫的人抱在怀里,瞳孔染上一抹幽深黛蓝,一阵古老的海浪嗡鸣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水雾氤氲间,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断寒仙境。

成契过程不可有外力干扰,任何减轻痛苦的灵力都将对吸收产生不可逆的影响,但有一法,可将外力不浪费一丝一毫地转化为沈忘州自己的灵力……

第17章 热

热,浑身上下都好热。

灼烧着灵魂和身体的业火一点点蚕食着身体里的水分,嘴唇干裂,口干舌燥。

好疼,好渴……

意识在最深处坠落,无论逃到哪里都是无尽的火,烧得他想掀了三界……

“扑通€€€€”

沈忘州意识松动一瞬,眼神迷蒙地看着周围氤氲的蔚蓝。

海,一望无垠的海,凉而不冰的海水仿佛有意识一样,波纹晃动,承托着没有力气了的他。

薄薄的雾气升腾,遮住了本就模糊的视线,沈忘州呼吸沉重地摇了摇头,雾气不散反浓,淡淡的冷香混杂其中,他彻底失去了视觉。

混沌的意识猛然清醒了一瞬。

他看不见了……他在水里!好多水!

沈忘州浑身僵硬,好似堕入了最幽深恐怖的地狱,呼吸急促地仰起头追寻稀有的氧气。

这些水好似有了魂灵的妖,水火不侵的衣袍被轻易沾湿,黏腻地粘在肌肤上,一头长发松散,发梢圈圈绕绕地环着脖颈,像一个个意义隐晦的湿漉漉的符。

沈忘州无暇顾及黏腻的不适感,既贪恋海水的凉意又极度恐惧海水本身,神志不清下反而渐渐沉入水里。

窒息感伴随着火焰被稍稍浇息的舒服,沈忘州眼神迷离地望着越来越远的海面,要这样死在海里了,好难受,有水进到鼻子里……

不要这样,他不想这样死,换个死法……

好渴,好害怕……没法呼吸……

肺的痛感随着窒息感的加强愈发清晰,沈忘州紧咬着牙齿,整个人想蜷缩却动弹不得,绝望地越沉越深……

一阵微小的水波袭来,沈忘州指尖蓦地触碰到一片冰冷,水波颤动,触感稍纵即逝。

他什么都看不见,下意识喊:“救唔€€€€”

海水灌到口腔,呛水的痛苦里沈忘州茫然地走神,海水居然是……甜的?

这到底是是他的一场梦,还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凉意彻骨的指尖落在颈侧,轻轻捧住少年失神的脸,在沈忘州挣扎的动作里,一只手覆住那双茫然的眼睛,另一只手握于颈侧,拇指抵住他的下颌,略带强迫地让他仰起头。

一个沾染着海水甜味的,冰冷的吻。

看不见面前的“人”,沈忘州双手在海水里胡乱抓着,指尖触碰的肌肤滑腻柔软,是人的手臂和肩膀。

干裂的唇被凉意滋润,喉结滚了滚,他控制不住地追寻那一点点水和氧气。

双手抱住对方的后背,仰着头努力将自己送到对方怀里,淡淡的冷香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只想抱紧眼前的救命稻草,紧紧抱住不松开。

冲出水面的瞬间,沈忘州猛地喘气,试图看清面前的人,但浓雾更甚,除了一抹白色剪影外他什么都看不清。

水波氤氲,身影游到沈忘州身后,抓住了他乱动的手,指尖顺着指缝滑入掌心,充满暧.昧地划动,凉意透过指腹渗入肌肤,沈忘州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另一只手点在他喉结,缓缓打了个圈,感受到少年肌肤的轻轻颤抖后,向上一路抚摸到嘴唇,揉捏按压到含糊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了对方的吻,沈忘州体内升腾的火焰再次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些似有若无的触碰更像火上浇油,他难受得想要转身追逐甜腻的吻,却被控制住动弹不得。

银白发丝尽数垂落,几缕落在沈忘州脸颊,他张嘴想喊,却不小心咬住,随着他转头的幅度,发丝陷进唇瓣,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细微的痛感蔓延,沈忘州下意识顿住想要把头发拿出来,身后的人忽然用指骨顶住他的脸侧,迫使他用力向后偏过头,强势地与他交换珍贵的氧气和淡水。

喉结脆弱地滚动,漂浮在海面的指尖泛红,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也只能任由随着无形无状的海水流走。

海浪一波波,蔚蓝的苍穹上阳光灿烂猛烈,撒下一片炙热的金红,却被这片海面尽数吸收,明明连雾气都染上金红色,沈忘州却还是看不清。

对方的体温冷的像冰,每每触碰到沈忘州都会冷的哆嗦,却又忍不住紧紧相靠,隔着布料让这透骨的冷缓解他体内灼热的痛。

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在触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就悄无声息地痊愈,薄唇变得红肿充血,泛着湿润的光泽。

沈忘州喘不上气了,卡在脖颈的手指让他动弹不得,口中发出挣扎声,被迫延长这个吻。

双腿在海水中无意识地踢动,似乎在寻找可以落脚的岛,靴子灌满了水,随着一阵浪潮的席卷落入海底,沈忘州一手抓住那只制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向后摆动,想要推开对方喘息片刻€€€€

手掌在滑腻的海水里不住滑动,直到触摸到一片坚硬的鳞€€€€那里本该是一双腿,此刻却是一条冰冷的鱼尾……

沈忘州一片混沌的大脑微微一怔,紧贴的薄唇终于放过他,转而轻吻住他耳尖,磨蹭着亲吻颈侧。

在本该是耳朵的地方,一个更为柔软冰凉的器官替代,像是鱼鳍……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身后的人轮廓起伏的腰腹以下生着细软的鳞片,一路蔓延变得坚硬锋利,看似缥缈的尾鳍更是锋锐到轻易切断猎物……

此刻,这条极其漂亮有力的鲛尾在海平面下轻轻摆动,被人族触摸到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主动迎上去,邀请对方感受。

尾巴紧紧贴过来,激起一道海浪,指甲修长苍白的手指扣住沈忘州僵住的手,让他只能在禁锢的范围内活动。

沈忘州第一次觉得在海水里,有比水更能夺走他注意力的东西。

浓雾里的香气更浓了,沈忘州眼底一片迷蒙,伴随着体内妖火的新一轮淬炼,整个人疼得弯腰蜷缩向前倒去,却因为被禁锢着而停在半空。

身后的人没有试图拉他回来,反而随着他一同弯下腰,像两轮弯月,在某个湿漉漉的时空相遇,沉默用力地相拥……

海浪的轮回无穷无尽,潮涨潮落的声响变成了这方天地里最微不足道的声音,浪花一轮轮拍击在岸边的岩石上,发出的声音像缓缓蚕食理智的咒语。

滚烫的体温消弭于冰冷,似要破坏殆尽的业火此刻温热乖顺地在身体里流转,一如灵力的主人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

沈忘州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他看不清的人,与他亲昵,与他温存,与他从背后相拥。

他想问那个人是谁,对方却从不回答,只有偶尔的呼吸声擦过耳畔,留下一点音色的端倪,可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没精力去回忆是否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

梦境的一半一切都乱了,那道身影一会儿变成了胤淮的模样,咬着他指尖问“官人可还记得我?”,一会儿变成司溟的模样,轻咬他喉结问“师兄为何与他人这样……”。

最后彻底乱了。

两个身影同时出现,一前一后地在耳畔质问他,温柔病态的嗓音明明天差地别,却又诡异相似,让他耳热到抬不起头。

“小修士,哭什么?”

“师兄,你在做什么?”

“……”

结契的痛苦与眼前的困境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沈忘州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好似什么都记得,被刻意模糊的脑海里一次次闪过长而有力的鲛尾,海浪翻腾的波纹,和水中好似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沧海尊贵的主人百年未归,如今回来,却也只是贪欢半晌,丝毫不曾多看这故乡一眼。

看不见的结界消散,波光粼粼的海面重归平静,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断寒仙境。

阴诡喋木林。

沈忘州缓缓睁开眼睛,浑身酸痛嗓子干哑,仿佛被车轮碾过一遍,内府却一片祥和,被无数次灼烧至融化的经脉变得无比宽厚,灵力更是被洗涤得纯透清澈,一团金红静静悬于内丹周围。

一道道梵文刻印其上,以生死祭,换万年安……他突破到金丹巅峰期了。

沈忘州动了动手臂,肩膀到腰间扯动得一片酸涩,他觉出不对,猛地回头€€€€他不知何时从独自盘膝的状态变成了靠在司溟怀里。

结契时他浑身滚烫如烙铁,司溟不知道是怎么抱得住他的,沈忘州清晰看见那双修长瘦弱的手被烫的血肉模糊,大概是承受不住凶厉的灵力波动,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唇角溢出一丝刺目的血……

沈忘州心头一颤,立刻起身想要扶起司溟,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脑海中忽然闪过梦里的片段€€€€司溟长出了鲛尾,一张病态稠丽的脸满是引诱,从身后紧紧缠着他,推不开讲不通……

“……师兄?”司溟幽幽转醒,一双漆黑的瞳孔与梦里无二。

“嗯?!”沈忘州猛地抬头,眼神对视的瞬间就心虚地移开,耳根连着脖颈的地方一片粉红。

他强做镇定地扶起对方,从百宝囊中取出药膏,低头给他涂,低着头故作严肃地教训,指尖却抖了又抖:“下次不许这么胡来了,我是剑修身体比你强悍无数倍,你身体已经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了,伤了根本我也救不了你。”

司溟垂眸看着沈忘州红到滴血的耳垂,唇角弯了又弯,被沈忘州握住的小拇指勾了勾对方的掌心,弱不禁风地靠在沈忘州身上,孱弱地明知故问:“师兄,结契的过程可顺利?”

沈忘州动作一僵,抬头看向别处,那梦境荒唐得他整个人光是回想些片段就快烧熟了,语无伦次地胡编乱造:“大,大致那回事吧,一开始有点困难,后来……总之还算顺利。”

碧波惊水,春梦一场……他有罪,梦里对师弟做了那样的事,虽然遭罪的貌似是他……

司溟轻嗅着沈忘州身上独属于自己的气息,幽深瞳孔溢满病态的餍足。

玉佩忽然亮起,沈忘州恍然意识到从进入仙境到现在,他们师兄三个一直未曾联系过。

他迅速往玉佩里注入灵力,遇锦怀焦急的声音响起,沈忘州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小师弟,可否平安?!我是三师兄,小师弟?师弟?莫要吓唬师兄,小师弟……”

沈忘州没忍住笑了一声,遇锦怀总是让他想起他妈,一样的念叨。

司溟凤眼微眯,神色不明地听沈忘州与遇锦怀熟稔地传音。

“师兄,我和司溟闯入了一处古神遗迹,受前辈点化有所顿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们现在在哪?”

沈忘州隐瞒了赤烬的事情,毕竟对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如今三界广为流传的版本是赤烬贪图帝尊之位主动挑起战争,残害了无数人族,帝尊出面力挽狂澜,最终为了苍生陨落……

真是笔在谁手里,谁就有理。

遇锦怀听见小师弟的声音才放心,又念了半天叫他保护好自己,两队人交换了地点,决定同时出发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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