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主今年二十三岁, 若是寻常人家,这个年纪早该结婚了,甚至有的结婚早的, 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原主父母还在的时候, 也不是没给他寻摸过姑娘安排过相亲,可原主每每要么直接不见,要么就是直接糊弄过去, 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他也是含含糊糊,说不出个准话。
陆父陆母心里着急, 只以为孩子贪玩, 心还没定, 却不知道,自家儿子根本就是对姑娘没兴趣。
他喜欢的是跟他一样的男人。
在这个时代,同性恋的词汇还没进入到大众视野, 但若是更通俗地说男人喜欢男人,只会迎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甚至更严重一点,这是病。
原主即便再混账, 也不敢和父母说出这回事, 只能遮遮掩掩, 一边还得想法子应付父母安排的姑娘。
可如今,陆家双亲皆去, 陆家上面再无长辈, 原主虽说愧疚心虚, 但也算松了一口气, 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但要说在外面乱来, 那是肯定不敢的,原主也没了解这方面的途径,便一直忍着。直到这次意外,原主认识了许青延,就慢慢起了心思。
只能说许青延不愧是读书人,跟农村里其他孩子就是不一样。原主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只是那种感觉,斯文秀气的,即便是干起活来同样汗流浃背,和其他农村汉子也不一样。
再加上有这么个救命恩情在,原主就借着感激的名头三番五次地往许家跑,又是帮许家干活,又是帮许父买药看病,殷勤得很。许青延原本对他很是防备,但时日一长,他一直坚持不懈,也就意识到他是真心感念恩情,对原主的态度也慢慢软化。
但原主想要的显然不止如此,他虽没有过经验,但长了一张俊俏的脸,又惯来会说甜言蜜语,和许青延之间也逐渐亲近,慢慢越过了界。
许青延初初察觉到他的心思时是不敢相信的,他以为是自己心思龌龊,想岔了。但原主毫不掩饰的亲密态度,再加上许青延似有若无的试探,在弄明白他心意的那一瞬间,许青延整个人都是无措与茫然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便是父亲出事,也没有超过自己认知的范畴。但这件事,却真的是让他头脑空空,一直以来学习的知识也丝毫不能为他解惑,但他却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是不对的。
他开始有意避开原主的接触,与他保持距离。原主又岂能察觉不到?再说他费了那么多功夫,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他到底是大了许青延许多,甜言蜜语蜜语甜言,轮番手段齐齐上阵,连哄带骗把那比他小了六岁的少年哄到了手。
那时候的许青延才十七岁,每日除了照顾家里,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学习上。却在这个尚且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年纪,被人诱哄着走上了同性恋这条路。
他知道这条路很难,却没有清晰的意识到这条路到底有多难,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身陷泥潭,挣扎不开了。
两人在一起后也有过一段亲密的时光,但可惜的是,从一开始,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青延哪怕暂时深陷低谷,却也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自己的目标一直在付出努力。但是原主却是个不思进取的,命比天高但能力却显然跟不上,整日跟着那群兄弟做这个生意做那个生意,妄想着一步登天,结果却是将父母留下的遗产挥霍一空。
许青延看不惯他的作风,无数次好言相劝,原主一开始从还会耐心听几句,到后面就越来越暴躁。
两人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抛却了热恋期的美好,现实的问题越来越多。最让许青延受不了的,是原主不让他继续学习。
原主知道许青延聪明,却也担心他的聪明会让他最后飞出这座小县城,会认识更多的人,到时候他还拿什么去绑住他?
所以他想折断他的羽翼,逼他放弃未来,做一只待在笼子里依附于他鸟儿,乖顺听话。
但对许青延来说,学习,高考,这是未来,更是他一贯坚持的目标,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最后甚至演变成动手,彼此的感情也逐渐消磨一空。许青延每每被许父看到脸上的伤口,总是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暗地里身心俱疲。
他提出分手,但原主却不愿意。即便两人之间有再多的摩擦,原主都不愿意放他自由,让他远走高飞。
最让许青延崩溃的,是他在高考结束、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却眼睁睁的看着原主,把他期盼已久的录取通知书烧成灰烬。
两人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原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将以往甜蜜外表下掩藏着的卑劣展现的淋漓尽致,明明白白地告诉许青延,他就是一个小混混,他就是那么一个烂人。
他能在亲爹亲妈死后不久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也能毫不心虚地把救命恩人拉进那肮脏的泥潭中,让他一辈子不得脱身。
闹到最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被怎么捅到了病床上的许父面前,原主知道后毫不心虚,面对许父的质问反而得意洋洋地讥讽:“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吃那么好的药?你以为许青延为什么能找到城里的好工作?这当然都是你那好儿子赚回来的!”
“这是你的好儿子撅着屁股求我求来的!”
许青延闻言,脸色煞白,许父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直直地晕厥过去,最后在医院抢救无效,死在了许青延面前。
两个人至此,不死不休。
陆则揉着脑袋,低声喃喃:“十七岁的小孩,也亏得他能下得了手。”
刚从现代世界回来,十七岁的年纪在他脑海中就是个高中生,可能发育都还没发育完。
777也道:【要不怎么说他是人渣呢?】
【宿主的任务,就是护得许青延免受这些纷扰,一生平安顺遂。】
陆则说:【知道了。】
他说着,边下床从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穿,走到桌前,看着那碗还算粘稠的白粥,仰头喝完了。
777问他:【宿主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陆则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先进山一趟。】
777问:【宿主是有什么安排吗?】
陆则说:【人家救了你一命,你不得去表示表示?】
现在去城里不方便,索性就近便是。
冬天打猎不容易,但陆则在那么多世界里早就练就了一番技术,再加上还有系统在旁边辅助,也不难。
777应好,也有些兴奋。
……
许家,许永山手里捏着竹条在编着什么东西,听见门口的动静,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苍老:“谁啊?”
“爹,是我。”许青延直接推门而入,门外的天光顿时照亮屋子,但不过片刻,门扇被阖上,又恢复了方才的沉寂。
许青延走进门,看了眼屋里,皱了皱眉道:“怎么没烧炉子?”
许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笑着说:“家里就我一个人,烧什么炉子,浪费炭。我在被窝里待着,也不冷。”他说着,又赶紧招呼:“你刚回来,外面冷,赶紧把炉子点了。”
“我不用,也不冷,等娘回来再说吧。”许青延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冰凉凉的,哪里不冷,他没说什么,只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好好,一切都好。”许父笑着说,又想着他回来后没去柴房,直接进了屋,问道:“今儿个出去没捡到柴火?”
许青延抿了抿唇,道:“捡到了。”
许父听他说。
“刚经过后山的时候,看见陆家那个在沟里扑腾,险些没命,我把他捞上来送回了家,见他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把柴火留在他家里。”许青延说。
许父一愣:“陆家小子?陆则?”
许青延点头。
许父有些担忧道:“怎么就掉河里了?人没事吧现在?”
许青延摇摇头:“可能是昨天在城里喝多了吧,一身的酒气。”他说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又说:“人现在没事了,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
许父闻言,忍不住摇摇头:“这孩子……”
他想了想,又说:“这事你做的没错。你陆家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跟咱们家关系就好,陆叔陆姨也都是好人,帮了咱们不少……现在就剩下个陆则,咱们能帮就帮吧。”
许青延说:“我知道,我给他挑了些水,看着米缸里还剩点米给他熬了碗粥,就回来了。”
“好,好。”许父点头,想了想又说:“明天再去看看他吧,一个人在家,可别出什么事了。”
许青延点了点头,又帮他掖了掖被角,说:“您先歇着,我去做饭,娘应该也快回来了。”
许父点头应好,许青延见他还想拿起竹条,便道:“最近天儿冷,您少编点。”
许父笑呵呵的:“没事儿,没事儿。再过些日子估计就要下雪了,我多攒点,好赶在雪前拿出去卖。”
许青延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厨房烧火,片刻后,又拿着燃着的木棍进了屋里,把炉子点着。
许父阻止道:“哎哎哎,这个时候点什么炉子?”
许青延抬头看他:“娘等会就要回来了。”
许父顿时不说话了。
屋外寒风凌冽,看起来的确是快要下雪了。许青延进了厨房,轻车熟路地添水烧锅,打开米缸舀了半碗米。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又多舀了点。
外面冷,娘回来也能喝点热乎的。
许青延做好饭,许母也刚好从外面回来。最近天气冷,什么活计都没有,许母也不愿意闲在家里,就四处去找些山货,等着去县城里卖,多多少少也是一点钱。
许青延把做好的饭端上桌,现熬的粥,前些日子蒸的黍面混白面的馒头,还有一盘炒萝卜丝。
许母脸上满是疲倦,看见儿子却还是扯出一抹笑:“这几天延延辛苦了,明天过后就不用再去外面打猪草拾柴火了,趁着农闲,好好看看书,温习温习功课。”
许父问她:“明天不上山了?”
许母叹道:“山里什么都没有,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待在家里做点东西,也给延延留点时间学习。”
许青延没反对,道:“不去也好,外面那么冷,每天待那么长时间,要冻坏的。”
许青延掰了一半馍给父亲,许父摆摆手:“我不用,不用,一直躺在床上没动弹,我也不饿。”
许青延一顿,许父笑着捧起碗:“我喝点粥,喝点粥就暖和了。”
许青延抿着唇,硬是把馍塞到父亲手里:“您吃,掰了一半明天再热就不好吃了。”
许父推脱不过,只能无奈接过:“你这孩子……”
许青延又对许母说:“捡柴火的事还是我去,您在家里干您的事就好。”
许母直接反对:“你就好好看你的书,别乱跑。”
大冬天的,外面有柴火也早就被人捡完了。说是出去拾柴火,也不过是找些偏僻的地方碰运气,运气好,能得一些柴火;运气不好,一上午也未必能有两根。
许青延还要说什么,许父道:“听你妈的,别跟你妈犟。”
说起柴火,许父想起儿子干的事,又同许母说了一遍。
许母闻言反应大差不差,叹了声道:“陆家夫妻都是好人,怎么生个儿子……哎。”
“等晚上我去看看,别没人照应着,再出什么好歹。”
许父点点头:“应该的……”
一家人默默吃着饭,菜色虽然简陋,但好在氛围还算温馨。
吃过饭,许母最后又出去了一趟,许青延在屋里看了会书,也觉得冷的不行,出来看了眼,爹还在屋子眯着眼编竹筐,他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转身悄然出了门。
说是不让他干什么,但真要闲着许青延也闲不下来,他记得上次去的山脚下一个地方有几棵松树,瞧着是活不了了,现在过了几天,也不知道死了没。
走到后山脚下,这个地方还没被人发现。更幸运的是那几棵松树已经枯死,那些干松针和松树枝干,眼看着能得不少的柴火。许青延面上难得浮现一抹喜色,迅速把东西收拾好,又用随身带着的绳子捆成一捆,就要背着回家。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许青延顿了顿,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明显是从山上走下来,两只手一手提着一只肥兔子和一只山鸡,另一只手竟是拖着一头羊!
这个时候不好打猎,尤其是羊这种动物!许青延见状不免惊讶,在发现对方是谁后,面上更是难免异色。
陆则看了他一眼,冲他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许青延也愣愣地点了点头,见他一直没说话也没动作,沉默片刻后主动开口道:“你没事了?”
陆则说:“家里还有点药,吃了药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