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翔像是看什么西洋景一样,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两圈,纳罕道:“不是,小谢你脸红什么,真跟薄哥……”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谢阮一脚踹在了腿肚子上,顿时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我靠!轻点轻点!要断了。”
贺明杰在一旁幸灾乐祸:“活该,让你乱说话。”
这群畜生中总算还有一个人,谢阮正想点头表示赞同,就听见贺明杰道:“什么叫二人世界,你土不土,人家那是约会,约会!”
谢阮:“……”
谢阮闭了闭眼,抬起的腿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直接奔着贺明杰去了。
贺明杰比孙浩翔机灵,往后一蹦险险避了过去,又贱兮兮地冲谢阮笑,气得谢阮又追了过去,非要给他一下子不可。
薄晋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背影,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你俩定下来了?”潘宇一边整理着被扯乱的校服,一边问薄晋。
薄晋挑了挑眉没说话。
潘宇秒懂:“明白了,所以你这是还没追到手。”
“急什么,”薄晋从兜里摸了两块糖,一块给潘宇,一块扔进自己嘴里,笑得志得意满,“早晚是我家的人。”
左右看看,没找到垃圾桶,转头自然地把糖纸塞进了潘宇手里。
潘宇:“???”
潘宇两指捏着糖纸,木着脸看向他:“给个解释?”
“解释什么,”薄晋懒洋洋地
用舌尖拨弄了一下嘴里的糖块,目光仍旧落在前方的谢阮身上,“我给你糖吃,你帮我扔个垃圾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完,施施然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拽住谢阮后衣领:“走了,破瘠薄天太冷了,找个地方躲躲风。”
潘宇:“……”
潘宇看看声音柔和了不止一个度的薄晋,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糖纸,呵呵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
老狗逼,祝他高中毕业了也追不到人!
“你俩还回去啊,”孙浩翔体积大,活动了一会儿脸上就有点冒汗,他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对薄晋道,“跟我们一起走得了,又没有家属在,装什么好学生。”
“怎么没有,”薄晋挑眉,揽住谢阮的肩膀往怀里一带,“这不是吗?”
孙浩翔贺明杰潘宇:“……”
这特么的也浪得起来,老流氓果然名不虚传!
几人懒得再搭理他,不走拉倒,他们还不想看他俩秀恩爱呢,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你能不能别乱说话。”谢阮挣开薄晋的手,实在是服了他。
别人早恋都恨不得藏着掖着,生怕被老师听到风声。他倒好,还没怎么样呢,就恨不得满学校宣传。
“我怎么乱说话了,”薄晋剥了块糖塞进谢阮嘴里,把糖纸揉皱揣进兜里,“预备家属就不是家属了?”
薄晋指尖微凉,似不经意般在他下唇轻轻划过,谢阮一个激灵,半晌才从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中回过神来,理解了薄晋的意思。
他凭什么笃定自己一定会答应他,谢阮觉得有点没面子,偏头道:“那不一定,我又没点头。”
薄晋推开教学楼的玻璃门让他先进,轻笑着道:“这么难追?”
谢阮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扬了扬唇:“你知道就好。”
薄晋看着他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在他头上狠揉了一把,赶在他发火之前笑道:“没事,那我多追一会儿,不过你得先给点甜头尝尝。”
谢阮正想问什么甜头,手已经被薄晋握住扣在了掌心。
“你!”谢阮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是教学楼,来来回回不知道有多少家长老师,万一被人撞见了怎么办,忙要
挣脱,“你放开!”
薄晋不为所动,牵着他往楼上走,漫不经心道:“行不行了这位同学,让驴干活还得在前面吊根胡萝卜呢。”
谢阮被他气笑了:“你是驴吗?”
薄晋的脚步一顿,他上下打量了谢阮片刻,忽然笑了:“你是说哪个部位?”
谢阮一怔,随即从脸到脖子红了个彻底。
操啊,这个人简直了……
“这脸皮。”薄晋啧了一声,调侃一句而已就臊成了这样,以后真刀实枪时可怎么办。
看来以后他得多辛苦一下,帮他好好锻炼锻炼。
薄晋摸出钥匙打开小教室的门,把谢阮推进去。知道今天差不多了,再逗下去说不定会炸毛,开始说正经事:“你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好了吧,等下开完家长会我帮你一起拿过来?”
谢阮“嗯”了声,拿了个纸杯接了杯热水暖手。顿了顿,给薄晋也接了一杯。
薄晋将纸杯拢在掌心,融融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他垂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家长会开了两个多小时,不到中午便结束了,家长们陆陆续续地从教室里走出来,表情有喜有忧,完全能判断出孩子的成绩。
谢阮拿到书包,跟薄晋打了声招呼后便坐地铁回了家。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陈薇在厨房炒菜,家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贺金庆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抽烟,烟灰掉得满茶几都是。
贺晨则在他旁边捧着手机玩游戏,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谢阮,眼睛登时亮了,手机一收就要跑过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强自压住脸上的喜悦,板了板脸,小大人一样背着手走了过去:“哥你回来了。”
谢阮把书包放到鞋柜上,矮身换鞋,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谢阮对他向来是这个态度,不冷淡不热络,贺晨已经习惯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只要看到哥哥他就高兴。瞅着谢阮放鞋的功夫,抢着拎起了他的书包。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因为一直在上跆拳道课和击剑课,劲儿可不小。饶是谢阮的书包塞得鼓鼓囊囊,他也拿得十分轻松。
贺金庆见自家儿子小狗一样围着谢阮左转右转就来气,这孩
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他私下里教训了多少次都没用,就爱粘着谢阮。
贺金庆把烟头碾灭,咳了一声道:“晨晨过来,书包让你哥自己拿。”
他儿子凭什么帮那个拖油瓶干活!
贺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拎着书包颠颠地往前走。
这小没良心的,贺金庆气的差点骂出来。但他三十多岁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哪里舍得。这下子看谢阮越发不顺眼起来。
眼睛在四周瞄了瞄,看到地上的烟灰顿时来了主意,站起来招呼谢阮道:“小谢啊,你妈炒菜没空,正好你闲着,把家里的地拖一拖。”
拖地不是什么重活,换做以往,谢阮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干了。
重组家庭不容易,他不想让陈薇左右为难。
但现在……谢阮垂眸冷笑一声,谁爱干谁干去。
他伸手把书包从贺晨手上接过来,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我要写作业没时间。”
被他不软不硬地一呛,贺金庆的火腾地上来了:“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供你吃供你喝还供出仇来了?!”
陈薇做好饭关掉吸油烟机,听到客厅的动静,拿着铲子冲了过来:“怎么了?”
“你看你生的好儿子!”贺金庆的一股火全冲着陈薇去了,“让他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还委屈他了?老子养了他这么多年,是条狗都知道冲主人摇尾巴!”
陈薇今天放了谢阮鸽子,心里正觉得对不起大儿子,闻言忙道:“他刚回来,让他歇一歇,等下我来拖。”
“就是你惯的!”陈薇越是维护谢阮,贺金庆骂得越狠,“学习学习不行,做事做事不行,高中毕业趁早下来打工,别在家里白吃白喝。”
陈薇看看震怒的丈夫,又看看冷着脸的大儿子,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迟疑道:“星星,要不你拖……”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阮打断:“我在你家白吃白喝?”
谢看着陈薇手上那个浓绿的翡翠镯子,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压抑得让人心惊:“妈,我记得那是爸给你买的吧,多少钱来着?”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陈薇做工精巧的宝石耳坠上:“还有其他首饰,要不要也算个价格?“
谢阮不看重钱,从不爱计较这些。那些首饰是他爸爸给他妈妈的,他没想过要分走,但前提是他们不过分。
陈薇身体一僵,贺金庆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再发不出声了。
谢阮一笑:“当年我小,不是不记事。”
说完,抬手将书包往前一扔。硕大的书包擦着贺金庆落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冷冷看了贺金庆一眼,丢下一句:“别来招惹我。”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贺金庆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几乎以为谢阮要冲过来揍自己一拳。
他是那种典型的小市民,惯爱窝里横又欺软怕硬。平常嘴里说得狠,真要动起手来怂得比谁都快。
客厅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半晌,贺金庆才压下心底的惊惧,破口大骂:“操-他妈的狗崽子!早知道还不如扔了他!”
被儿子当面揭了老底,陈薇脸色似红似白,也没阻止贺金庆。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他的辱骂声。
“别骂我哥!”小孩子尖利的声音打断了贺金庆的声音,贺晨倔强地看着贺金庆,哽咽着重复道,“别骂我哥!”
“你!”贺金庆骂别人儿子怎么恶毒怎么来,轮到自己儿子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贺晨红着眼圈走过去,抱起谢阮的书包蹬蹬蹬跑远了,留下贺金庆和陈薇大眼瞪小眼。
房子再怎么隔音,那么大的骂声也能听到。谢阮懒得跟贺金庆对骂,太掉价了。正想当乐子录一段发给薄晋听听,就听到了贺晨的维护。
谢阮微怔,他知道贺晨喜欢他,但没想到这种时候小孩会站出来维护自己。
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贺晨闷闷的声音:“是我。”
谢阮摘下耳朵上的耳机:“进。”
贺晨低着头走进来,把书包往他床上一放,什么也不说就要离开。
转身的时候,谢阮眼尖地看到他眼圈红了。
这小孩,谢阮心里忽然有点软,他叫住贺晨:“等一下。”
贺晨立马不走了,但也没说话。
谢阮失笑,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几块花生牛轧糖。
那是薄晋之前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完。
谢阮咳了声,有些不自在地把糖丢给贺晨:“拿去吃吧。”
他哥给他买糖了!
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和烦躁瞬间一扫而空,贺晨把糖紧紧攥在手里,脸上挂着和谢阮如出一辙的别扭表情:“谢……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