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弱到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他喘息不已,眼角红晕更深几分。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是穆阳上前一步,将他身体稳住,扶他坐稳。
齐烨的视线在穆阳身上一扫而过,随后重新落回晏承书身上。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当年刚登上皇位的时候,坐在寝宫,眼巴巴看着晏承书处理不安分的宫侍。
晏承书总是有办法的。
在这种奇妙的想法支撑下,晏承书向他要钦天监密信的时候,齐烨下意识就讲信件直接给了出去,完全忘了防备。
晏承书接过那厚厚一沓密信,从头到尾细看,让系统帮忙在脑海中构建齐国地图。
主系统说是因为齐烨没有完全掌握原主势力,才浪费了时机,那就是意味着,解决危机的办法需要原主的东西配合。
对此晏承书别无想法€€€€除了原主为了方便贪污大兴修建的各种水利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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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一下,一百章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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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这一幕绝对是系统的高光时刻。
如果有人能看见此刻呈现在晏承书脑海里的画面的话, 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那正是齐国的地图。
甚至是3D版本的地图。
晏承书让系统将钦天监给出的数据录入, 挨个在地图上标红。
刹那间, 齐国偌大江山红了大半。
晏承书面色微沉,手动将原主兴修水利的地方挨个进行标注。
他在脑海里推演每一种连接可能,让系统根据他的推演改变地图。
无数次推演,晏承书脸色越发苍白, 身体机能跟不上大脑消耗速度, 他倚靠在床边, 眉头紧紧促在一起, 人微微颤抖。
在齐烨和穆阳眼里,晏承书好似看入了迷, 思索中, 表情越来越难看。
这件事的棘手程度他们都知道,现在看晏承书的表情,也有些难以料定。
随着晏承书的状态越来越差,却迟迟不肯说话,两人都忍不住迟疑起来。
晏承书时间拖得太久了,他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
从热血上头走过来到现在,他们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晏承书现已身中剧毒, 随时都会死去,他根本不惧怕任何东西, 更何况百姓江山?
即便知道解决办法, 他又凭什么告诉给他下毒的他们?
谁知道他会不会以此做要挟,让他们放了他。
醉生梦死无解是他们告诉晏承书的, 如果他不信, 要以此为要挟, 他们是不是只能放了他?
齐烨和穆阳心头百转千回。
“有办法。”,晏承书突然出声,打断两人思绪。他哑着嗓子,缓缓抬头,看着他们道:“有办法。”
晏承书的心已经死了,不出他所料,解决办法就藏在原主的水利工程上。
只是他推演出来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只要他今天把解决方案交出去,齐烨和穆阳一定会立刻想多,迫不及待帮他洗白。
但这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解决,等待齐国百姓的,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他别无办法。
齐烨看着晏承书暗藏无数情绪的双眼,喉咙干涩:“什么办法?”
晏承书轻咳一声,颤抖着手撑起身子。
在两个主角迟疑的目光里,开启了光环道具。
【道具:胸中有丘壑(SR品质气质光环)(未佩戴);
对事物的判断处置自有高下。会对光环使用者产生气质矫正和姿势矫正,具体以实际产生效果为准。】
他没有办法,他不会画画,但这个道具会。
在齐烨和穆阳的注视下,晏承书依旧如先前一般地艰难起身,只是某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变了。
变得深沉,变得渊博,他仿佛一个祥和的长者,叹息着,从病榻上起身,只为了拯救这个国家。
明明算年岁他也才28岁,但那一刻,他所带来的渊博气息,让人无不侧目。
齐烨和穆阳心脏狂跳,看着晏承书一言不发走到书桌前,铺开笔墨。
这是晏承书第二次使用这个道具,第一次只是好奇,顺便试试效果,现在这次,才是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
晏承书笔墨挥毫,丝毫不曾犹豫地画出无数座山川,然后在旁边批注地址,接着是大大小小的线条。
如果说齐烨这个自小关在皇宫里的帝王只见过这些地名的话,穆阳则是这些地方的亲历者。
他们穆家乃武将世家,所有子弟在成年之前,都会由家中长辈带着游历江山,以了解所有作战地形。
晏承书所绘,分明是齐国的地图。
晏承书不会画画,只是学了那么久毛笔,触类旁通会了一些。胸中有丘壑自带的绘画功能虽然只在画山上面有建树,但两者相结合,瞬间让他在画画上面的造诣高了许多。
至少现在手下的东西,一眼望去,能让人清晰分辨出来哪里是哪里。
他胸中有丘壑,不光是光环带来的效果,还有系统呈现在他脑海中的3D画面。由他所绘的地图,雄奇瑰丽,气势磅礴。
他眼界高,不知道自己这一手产生的效果有多惊艳。
那张寡淡到平平无奇的脸骤然升起的光华无人能比,穆阳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以及那双丹凤眼里无人能打扰的沉浸,蓦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我不如他。
他终于亲眼所见晏承书下笔时的风姿,果然如他猜测般潇洒。
只是不论是气度,还是这提笔就能轻易绘出齐国地图的能力,他全都不如晏承书。
当初他一直觉得晏承书不过是生而逢时,再加上一些趋炎附势的小聪明,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现在看来,能当上丞相,晏承书又怎么会只是个贪污弄权、趋炎附势的小人。
晏承书胸中有丘壑,提笔成世界,他不如他远矣。
“看这里。”
穆阳脑海里奇怪的想法正在升腾,被晏承书的声音打断。
穆阳迅速回神,看着晏承书手指指着的地方。
那是丰兴郡,是所有受灾郡县里,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大郡。
晏承书重新拿起一只朱笔,在地图上数个地方画圈。
“这些地方,正在全力修建水渠。”,晏承书说着,将画圈的地方用朱笔以曲折的线条连接起来。
他想解释,喉咙却突然涌上一抹腥甜,他反应很快,迅速转身,只是那口喷涌地鲜血还是有几滴不自觉沾染到了宣纸上。
他佝偻在一侧,无暇关注宣纸上的血液,爆发出前所未有地剧烈咳嗽。
他仿佛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攥着朱笔那只手紧紧握着,骨节泛白,点点血花溅在上面。
但即便是这样,他身上那海纳百川、气吞山河般的气度却半分不折。
这样一面,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
哪怕是他亲爹,穆国烈任大将军一职,站在最高的看台上,向二十万大军下达命令的时候,他都未曾见过这般风采。
晏承书咳了许久,穆阳倒了水给他,才得以漱口。
看着晏承书单薄如纸般的身躯微微颤抖,穆阳恍然想起,按时间来算,晏承书只剩八天不到的生命了。是他亲自让人去打听的毒酒。
穆阳比齐烨见得多,在晏承书的朱笔堪堪将地图上所有红圈连接后,他脑海中迅速回忆起这几个地方的地形。
这些郡县一路向北,径直延伸到康州……和已经被晏承书卖给乌国的郢州。
晏承书画这些线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些圆圈所在地正在全力修建水渠。
穆阳不得不以洪水爆发后的眼光去看那些在他们当初看来无异于烧钱窟的水渠。
总不能说,那些水能从南引到北吧,这不符合地形规律。
穆阳否认了这个想法,陷入沉思,一只手下意识在晏承书的背上轻拍,冷不防被嶙峋骨骼的触感所惊到,不由得回神,重新看了晏承书一眼。
这时候的晏承书已经止住咳嗽了,他随意用衣袖擦拭了嘴角的血液,触目惊心的红绽放在洁白的衣袖上,他好似完全不在意,含着血腥气,就像是刚刚吐血的不是他自己一样,重新讲解起来那道线的用意。
晏承书张嘴便将穆阳最先否定的想法说出来了:“南水北调。”
这个世界的地势和他原本所在世界的地势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南水北调在他的世界里早已有了成熟的解决方案,在这个世界虽然是初次实施,但并非不可行。
甚至以地形条件来说,齐国比起他所在的国家还更加有优势,只要能在几个关键地方解决技术难题,一定能在明年春汛来之前,将大坝建好,水渠打通。
晏承书气若游丝,娓娓道来。
随着晏承书的讲解,那条线的作用陡然明晰。
按照他的说法,雨水丰沛的南方承载不了那么多雨水,但常年干旱的北方就不一样了,他们正需要大片水源造就绿洲,将无法种植的贫瘠土地变成沃土。
只要这个工程能顺利进行,南北的雨水便能均衡下来,届时北方可种植的面积也会越来越多,齐国百姓齐心协力,所有人都能实现温饱。
齐烨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承书笔下仿佛信手拈来的线条,他不信那样一个难题,竟然就被晏承书这样轻而易举解决了。
他努力在地图上寻找纰漏,试图反驳晏承书,终于,他想到一个致命问题:“北方并没有修建你所谓的水利工程,也没有足以支撑南水北调的大江大河,到时候水流往北方,将如何控制?”
晏承书就知道会有这个问题。
他微微叹息,放下朱笔,仅仅用手指在地图最北方的一片空白上轻点:“郢州。”
他手指松开,指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的血点晕开在那个地方,像是打上了标记。
被原主卖出去的郢州。
那是一片不毛之地,易攻难守。当年齐国强盛,占据郢州,天长日久运输粮食过去也养得起。
轮到齐烨的时候,再给郢州送粮食,就很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