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心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留在大烈,反而将我带到那终年苦寒的山戎去。”孟近竹一半似在责怪,一半却似有些幽怨。
独孤云呆了呆,一时语塞,“这……这个,我……我不可以留在大烈的,除非……”
“除非什么,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为自己找个借口。”孟近竹听他话中有话,不停的追问道。
“除非我夺了大烈的天下。”独孤云脸上瞬间恢复了惯有的豪情。
山戎君臣处心积虑的要对付大烈,要说他们仅仅是夜郎自大,实在说不过去,说不定已经暗中准备了多年,而大烈的满朝文武一个个文恬武嬉,实在是令人堪忧呀。
“虽然大烈朝臣党争激烈,内斗不止,但只要山戎出兵对付大烈,他们肯定会暂时放下恩怨,共同面对外敌的。”
“你把他们想得太高尚了。”独孤云冷笑道,“就好比一群争食的饿狗,围着一根骨头争抢不止,这时来了一只狼,它们要么继续在别的狗嘴巴里夺食,要么各自逃命,而绝对不会一起来围攻这只狼的。”
“牵强附会!”孟近竹暗自大惊,他的比喻虽然粗俗,却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到时候山戎再抛出些诱人的东西,很多朝臣恐怕都会与山戎暗中交易,做了他们的内应。
独孤云将手中的马鞭一扬,“前面一百里地之外就是胜境关,你猜慕容大运拦不拦得住我呢?”
“莫非还有别的路可走?”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跨不过那道雄关。
“不,我一定会堂而皇之的从那里通过。”
这么说慕容大运早就跟他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孟近竹真是为自己有这么一个生身之父而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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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钰昭一路挥军北上,沿途不断得到侦骑传来的各种消息。
将所有讯息汇集起来一分析,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劫走近竹的就是独孤云,那个山戎使臣!”
“上次他带了两大箱金银珠宝到了蘅芜苑,想要收买公子,结果被公子一口拒绝,想不到他竟然恼羞成怒,只是,辰玉想不明白,他这样不远千里将公子掳到山戎去干吗?”辰玉百思不得其解,挠头问道。
“等咱们见了独孤云这个奸贼,自然就知道了。”骆钰昭眼中燃起了战火,对身边的亲兵侍卫道,“立刻传令后面的蓝将军和柳将军,让他们迅速到胜境关集结。”
“前面山上着火了,咱们怎么过去?”辰玉指着正前方。
“他想靠这种小伎俩拦住我的大军,真是痴心妄想!”骆钰昭眉头一锁,继续传令,“赵谦立刻带一对人马,将附近的猎户都给我传来。”
“末将得令。”
“李世培带五百军士,收集各种锄镐和麻袋,一到山下,立刻挖土填埋官道,供大军通行之用。”
李世培也带着一对人马出发了。
辰玉担心的问道,“靖王殿下,咱们这一耽搁,还能追上公子吗?”
“独孤云虽然狡猾,他却料不到陛下早就抢先一着,将边关给封闭了。他要回到山戎去,除了走胜境关,再无其它道路可走,否则就要绕行千里,从西边的狼山关出境了。”
骆钰昭朗声笑道,“胜境关有关内侯坐镇,谅他插翅也飞不过去。到时候本宫的大军一道,来个前后夹击,你就等着看瓮中捉鳖的好戏吧。”
辰玉被骆钰昭的情绪所感染,眼中闪现泪花,立刻欢呼起来,“马上就要见到公子了,公子马上就要被解救出来了。”
一炷香过后,赵谦带着十几个猎户追了上来。
骆钰昭立在马上,拱手道,“各位乡亲父老,本将军奉大烈皇帝的圣旨,前往追击山戎国的奸细,不料前方前方发生山火,阻我大军通行。请问诸位,山上可有其他的小路可以通行?”
一位老猎户看了看着火的山岭,“启禀将军,路倒是有一条,可以避开山火,只是山路陡峭,又十分狭窄,恐怕难以通行。”。
“这个无碍,麻烦老伯在前方带路。”骆钰昭大手一挥,“大军全速前进。孙亮,着你带领大刀营的五十名弟兄,跟给位父老乡亲一起在前面开路。”
大刀营的官兵人手一把朴刀,既可上阵杀敌,又可逢山开路,现在正好成了开路先锋。
辰玉见骆钰昭见招拆招,指挥若定,毫不慌乱,不禁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刀营在前面,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生生在崇山峻岭中开辟出一条可供小股人马通行的捷径来。
虽然行军的速度比官道慢了许多,但是路途却比官道省了一半还多。
骆钰昭亲自指挥着前骑,连夜行走在深山中,军士见统帅亲临,士气大振,都不敢怠慢,因此比走官道还快了不少。
天亮之后,终于可以看到胜境关了。
独孤云一行已经到了胜境关前,他立刻派人上前叫关。
“奉圣上谕旨,所有客商一律禁止出关。”关上把手的士兵大概还没睡醒,将他们当成了往来的客商。
独孤云大声叫道,“请你们将慕容将军请来,我要跟他说话。”
“你算何人,开口就想见咱们将军。”
“凭他总可以了吧。”独孤云掏出一锭金子,嗖的一声扔上城头,刚好落在那人手中。
“请公子稍后。”军士见手里突然多了一锭金子,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立刻换了副面孔。
慕容大运接到报告,果然出现在了城头。
独孤云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挥手扔了给他。
慕容大运伸手接过,在锦囊里一摸,掏出一块铁制的令牌来,忙拱手道,“原来是宫主手下的人,下官失敬了。”
“将军既然知道是云霄宫的人,还不速速开门!”独孤云似乎有些愠怒。
孟近竹寻思,他说要堂而皇之的从胜境关出去,原来是仗着云霄宫的势力,不知这云霄宫到底是什么来路?慕容大运好似对这位云霄宫主很有些忌惮,想来一定不是好惹的主。
不一会,吊桥果然放了下来。
慕容大运单骑立在桥头,客气的说,“除了孟近竹,其他人都可以走。”
独孤云大怒,拍马上前,“你竟敢违抗宫主的命令!不要命了吗!?”
“下官若听了宫主的,却要违抗皇上的圣旨,将来皇上追究起来,不但下官的性命难保,只怕我慕容家族都要受到牵连。”慕容大运嘿嘿干笑了两声,大声说道。
独孤云已经到了他身边,“你既不肯放我们过去,为何还敢下来见我,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慕容大运低声说,“请公子先我交手,在下假装不敌,失手被你擒住擒住,然后用我来要挟守城是士兵,这样下官既不背叛宫主,也尽了臣子的本分,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倒是想得周到。”独孤云低声一笑,拔出腰刀,大喝道“我宰了你!”
慕容大运骂道,“小子休要猖狂。”也拔出了身上宝刀。
两人便在城墙之下交起手来。
战了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忽听独孤云大吼一声,卖个破绽,长臂轻舒,竟将慕容大运拦腰举了起来。
第120章 步步惊心(4)
城楼上的副将见两人战的好好的,突然之间风云突变,主帅竟然被贼人生擒了过去,日后朝廷追究下来,如何得了,急忙带了一对人马冲了出来,大声道,“何方逆贼,还不快快放了我家将军,本军爷饶你不死。”
独孤云宝刀往慕容大运脖子上一架,哈哈大笑,“你且试试看!”
慕容大运双手乱摆,“千万……别……乱来,公子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便是。”
副将投鼠忌器,只得勒住缰绳,立在城门口观望起来。
孟近竹可是跟慕容大运交过手的,知道他的武功十分老辣,胜过自己一筹。
独孤云的武功以凌厉见长,虽然比自己强了许多,但慕容大运再不济,也不至于几十个回合之内落败,更无失手被擒的道理。
看来刚来两人在桥头小声说话时,已经商量好了,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孟近竹悄悄将匕首藏在手里,突然间拨转马头,便往来路上跑。
两侧的黑衣武士本来一直在严密监视着他,但眼见独孤云与慕容大运打斗激烈,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等他们追出去时,孟近竹已经逃到了十几丈之外。
独孤云回头见到孟近竹逃走,运足内力,大喝一声,猛地将慕容大运抛向自己的侍卫,“接住!”
慕容大运身材高大威猛,起码有两百来斤,竟丝毫反抗不得,此时被他如皮球一样的抛起,不由得大骇,幸好刚才没有与这个胡儿硬拼,否则今天还真要栽在他手上了。
两个侍卫见慕容大运来势甚急,双双抢上,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才将他接住。
说时迟那时快,独孤云的坐骑已经像一朵黑云般的飘了出去,眨眼间将众人抛在脑后。
“近竹休走!”独孤云一边大叫,一边奋力策马,紧紧衔住孟近竹。
大烈北方诸国,大都是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十分彪悍,男子从小驰骋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个个精于骑射。
诸国中,尤以山戎国国力最强。
独孤云身为山戎国的休屠王,马上功夫自然非常了得,又有云霄宫主传授了一身绝世武功,就算孟近竹没有被点穴道,也无法跟他比赛骑术。
眼见得两人的距离越来也近,孟近竹身子忽然一侧,只听嗖的一声,手中的雄刀直向独孤云的面门飞去。
独孤云哈哈大笑,“来的好。”正准备伸手将匕首接住。
忽听嗤的一声响,又有一把匕首飞到。
后面的这把匕首乃是雌刀,刀身比起雄刀短而窄,因此能够后发先至。
独孤云一时托大,没料到孟近竹竟有这样的绝技,刚刚将雄刀抄在手里,那把雌刀却怎么也避不过去了,刀身微鸣,插在了他的大腿上。
独孤云却丝毫不顾腿上插着的匕首,继续催动坐骑,那匹黑马一声长嘶,竟凌空跃起,霎时到了孟近竹前面,将他拦住。
孟近竹横下一条心,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直冲了过去。
独孤云见状撮口吹了个唿哨,孟近竹身下的骏马忽然前腿高高扬起,竟然在原地站住了。
孟近竹中了迷香之后,内力一直没有恢复,一只腿的足三里穴道又被封住了,此时被马儿猛地一掀,便往地上摔去。
独孤云见势不好,飞身从马上纵起,一跃便到了孟近竹跟前,长臂一抄,稳当当的将孟近竹抱住,落在了地上。
“放开我!”孟近竹一心认定了骆钰昭,岂肯让他抱在怀里,伸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独孤云猝不及防,脸上顿时挨了一记,将他放在地上,愣愣的道,“你……我要是不出手,你早就摔到地上了。”
“要不是你使坏,我又怎么会摔!”孟近竹心想既然已经开罪了他,也不用再跟他讲什么道理了。
谁知独孤云不怒反笑,“武功不行,嘴皮子倒是挺厉害。”
孟近竹见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想到刚才给他一个熊抱,实在是莫大的损失,更是火上心头,冷着脸伸出手去,“还我匕首!”
独孤云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腿上还插着把刀,伸手用力一拔,将匕首拔了出来,在袍子上用力擦了擦,将两把匕首都递给了他,“我把它还给你,你却不能再用它来杀我。”
“谁敢惹我我就用它杀谁!”孟近竹见他真的把匕首还给自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又见他腿上红了一片,忍不住道,“腿上流血了。”
“为自己心爱的人流点血,算不得什么。”独孤云满不在乎的笑笑。
“混账,你又乱说,谁是你心爱的人了!”孟近竹立刻收起刚刚产生的一丝同情心。
独孤云耸耸肩,从怀里拿出一盒金疮药,在伤口上涂了一层,又用布条扎住,“没事了,跟我走吧。”
孟近竹知道目前的情势,绝对逃不出他的手心,只好随他上路,以后在相机行事了。
两人各自乘了马,返回到了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