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乐见其成的事情,皇上逃离帝都,骆钰英称帝,今后,再也没人能够来和你争夺储君之位了。”
“就算是为了我,我也不允许你用这种手段将我推上皇位!都给我说清楚,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
孟近竹冷笑一声,提高了声调,“你以为你的仁义会给天下的老百姓带来好处吗?如果骆钰英真的掌握了生杀大权,大烈将有千千万万的人头落地,今天这些人命算什么,这个你想过吗?”
“就算如此,我也不稀罕你为我做这些,尤其是在没有经得我同意之前。”
孟近竹只觉得他越说越不讲道理,心中气苦,自己宁可背负一切骂名,为他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不但得不到他的理解,还被他视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是别人这么看,孟近竹还大可一笑置之,可如今骆钰昭也用这样的眼光来看自己,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稀罕,那好,我走,这下你该心满意足了吧?”孟近竹将兵符递给他,扭头便走。
雷珞正在帐外,隐约听到两人的争吵声,忽然见孟近竹冲了出来,忙叫道,“车骑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
孟近竹没好气的回答,“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将军了,大帅在帐内,你去见他吧。”
雷珞一晃神,却见孟近竹已经走远了,赶紧冲进大帐,大声嚷嚷道,“大帅,车骑将军怎么离开大营了?”
骆钰昭正在气头上,将手里的兵符放下,“他要走就让他走。”
雷珞不明所以,“大战在即,孟将军走了,这战还怎么打。”
骆钰昭重重一拍桌子,“就算没有他,天也塌不下来。”
雷珞顿时被吓得不敢再多言语,匆匆出了中军帐,心想自己与靖王向来没什么交情,还是把消息告诉蓝立煌和王彦军,由他们出面来劝和的好。
蓝立煌和王彦军得到消息,立刻亲自赶了回来。
辰玉先去了孟近竹的营帐,一见里面空空如也,便火急火燎的冲到骆钰昭面前,不顾自己的身份,指着他吼道,“还我公子来,是你把他气走了!”
骆钰昭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原以为孟近竹不过几句气话,想不到他竟然真的不辞而别了,顿时也有些慌了,“立煌、彦军,你们赶紧带人去找找吧。”
“要是公子不会来,我……我跟你没完。”辰玉一想到如今兵荒马乱的,万一孟近竹遇见叛军,不知要出什么乱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骆钰昭更着急了,连声说,“辰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这就亲自去把他给找回来。”
辰玉抹着眼泪,“跟我道歉有什么用,这些话你该跟公子说才对!”
当初孟近竹举荐骆钰英为太子时,骆钰昭曾经误会过他,当时便许过誓言,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再扯着衣领来凶他。
想起刚才的情形,骆钰昭不禁为之汗颜,闷闷不乐的出了大帐。
王彦军追了上来,低声禀报道,“大帅,大营前方有一座小山丘,山上长满了竹子,末将以为,副帅一定是上那里去了。”
骆钰昭看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王彦军道,“咱王家村也有成片成片的竹林,小时候,副帅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会一个人跑到竹林里去的。”
骆钰昭想起蘅芜苑里,孟近竹亲手栽下的竹子,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赶紧随我上山去吧。”
两人到了山丘上,骆钰昭再也顾不得王爷的身份,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声喊起来,“近竹,是我不好,不该错怪你,我向你赔礼来了,赶紧跟我回营地去吧。”
喊了半天,只听见竹叶沙沙声响,孟近竹却没有出现。
“今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可传出去。”骆钰昭看了看身后暗自偷笑的王彦军,“他不肯出来见我,你看该怎么办?”
王彦军成心要为孟近竹出气,“末将也没有主意,王爷有本事把人给气走,就应该有本事将人给哄回来。”
“辰玉骂我,连你也敢拿我开涮,是不是你们眼里只有近竹一人?”骆钰昭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在王家村的时候,他是我的师傅,现在,他又是我的主将,他对我和弟弟可谓恩重如山,末将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彦军说到此处,不觉有些动情。
“那你赶紧想法子让他现身,否则……否则看本帅怎么收拾你。”骆钰昭见他一点不为孟近竹的失踪担心,更认定孟近竹一定就藏在山丘上。
王彦军见他拿上司的派头来压自己,“我要是将副帅请出来了,敢问可有什么奖赏?”
“本王就将这座山丘赐给你。”要不是急于见到孟近竹,听到这话,骆钰昭肯定要上去揍他。
“赏赐虽然寒碜了点,不过山上有这么美的竹林,副帅也会喜欢的。”
王彦军说着站到了高处的一块岩石上,大喊道,“师傅,你就赶紧现身吧,王爷亲自上山给你赔不是来了。如果你再不出来,将士们都没了主心骨,叛军来了,咱们该怎么对付呀,难倒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和辰玉去送死吗?”
话音刚落,忽听头顶上有人叫道,“你们在瞎吵吵什么,我这不是正在观察敌情吗?”
两人举头望去,只见高高的竹竿之上,孟近竹正在向远处眺望。
“竹儿,刚才的事请不要记在心上。”骆钰昭突然见到他,顿时欣喜若狂,忘了身边还有王彦军,直呼他的昵称。
“谁是你的竹儿?”孟近竹顺着竹竿溜了下来,随后对王彦军道,“彦军,咱们走。”
第221章 负荆请罪
“这……副帅……”王彦军不禁犯难,转身想要同骆钰昭打个招呼。
孟近竹却一把抓住他,“我把兵符都交给某人了,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副帅了,你如果还念旧情的话,就请称我一声师傅,咱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准备明天就赶回王家村去,不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阁老和员外的?”
王彦军夹在两人中间,谁也得罪不起,尴尬的摇摇头,“师傅,我刚见过祖父和父亲,暂时没什么药对他们说的。”
骆钰昭急忙双手捧出兵符,“近竹,是我不好,我向你负荆请罪。”
孟近竹装作没听见,“彦军,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了,别人许诺给你一片竹林,你就缴械投降了。咱王家村的竹林多的是,你喜欢的话,师傅种上几百亩送给你。”
王彦军只得随声附和,“师傅,你真的要走,我、辰玉和蓝将军都会跟你一块走的,可是咱有些舍不得那些同生共死的弟兄们。”
不等孟近竹开口,骆钰昭便抢先道,“彦军,过来帮个忙。”
王彦军刚要走过去,又被孟近竹一把拽住,“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傅,今天就只能听我的。”
王彦军一脸无奈,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一眼,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呀,你们两口子闹别扭,却拿我当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我现在要是偏帮了谁,回过头你们两口子和好了,还不都来数落我的不是。
“看样子你们师徒俩还真是一条道上的人,那我自己来。”骆钰昭一边自我解嘲,一边便脱去身上的盔甲。
“主帅,你这是干嘛。”王彦军不禁问道。
“人家爱干嘛干嘛,你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孟近竹白了他一眼。
骆钰昭除了盔甲,又把上衣也给脱了,露出赤裸的上身。
王彦军见主帅如此举动,吓得转过脸去。
骆钰昭随手挥剑,斩断了一片荆条,便要绑在自己身上。
“大帅,不可。”王彦军见状,不由大声阻止,见骆钰昭不听自己的,只好又来央求孟近竹,“师傅,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让我的耳朵安静一会。”孟近竹似乎还是没有要让骆钰昭下台的意思。
骆钰昭将荆条捏在手里,也不削去上面的刺,直接便搁在背上,随后用力将荆条绑缚起来。
孟近竹眼见他背上冒出一颗颗鲜红的血珠,终于还是心疼了,一把夺过王彦军腰间的佩刀,刀尖一挑,将荆条全都割断了,挖苦道,“早知今日,何不当初。”
骆钰昭开心的站起来,“近竹,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孟近竹不理他,抬头对王彦军,“彦军,你赶紧回军营去吧,蓝将军和辰玉也都回来了吧?让他们都回去,免得给叛军钻了空子。”
“末将遵命。”王彦军听了这话,顿时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匆匆奔了出去。
孟近竹见他走远,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一边为骆钰昭擦去背上的血珠,一边问,“你这是想明白了?”
“都怪我一时冲动,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动粗了。”骆钰昭举起自己的右手。
“你以前不是也曾发过这样的誓言,可事到临头,老毛病还不是又犯了。”孟近竹为他披好上衣。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再犯的话……”骆钰昭再次抽出宝剑,将身边的一根竹子斩断,“誓如此竹。”
“你没把这棵竹子当做是我吧?”孟近竹瞪了他一眼。
“就算竹儿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呀。”骆钰昭讨好着,又将兵符递给他。
这次孟近竹没有再拒绝,接过兵符,幽幽的道,“其实我也想通了,要不因为你是这样的脾性,上辈子也不会为了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去触怒龙颜了,我不该对你使小性子的。”
“竹儿,是我不好,你苦心孤诣,一切都是为了我,而我刚才却那样对你,现在想起来都感觉惭愧。”骆钰昭从后面搂住他。
“不过我来这里,也不全是同你怄气。”
“哦?竹儿又想到什么妙计了吗?”骆钰昭剑眉一挑,知道他一定又有了破敌的计策。
孟近竹牵过青儿,拍拍它的背,卖了个关子,“答案就在青儿的身上。”
“咱们的骑兵与叛军的骑兵硬拼的话,不一定有胜算呀。”骆钰昭沉思了一会,想不出个究竟。
“刚才你斩断竹子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疑兵之计。”孟近竹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
自从出征以来,两人再也没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孟近竹不想错过这一份难得的温馨。
骆钰昭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这下恍然大悟,拍手道,“我懂了,竹儿是不是想在军马尾巴上绑上竹枝,让军士骑马在山丘上来回奔跑,引起扬尘,从而让慕容大运以为咱们在此地有重兵埋伏。”
孟近竹会心一笑,“虽然驻守洛口仓的叛军被咱们吃了,但慕容大运的兵力还是远远多过咱们,他生性多疑,见到扬尘,一定不敢轻易出击,战事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等叛军的粮食吃光了,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先乱起来了。”
“我的好竹儿,我一直在担心能不能顶住叛军的全力攻击呢,看样子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可不成,你高枕无忧了,我可就得累死了。”孟近竹仰头看着他因连日的操劳,显得略微消瘦了的脸。
“希望老天爷这几日千万别下雨。”骆钰昭望了望晴朗的天空。
“刚才我爬到竹竿上,将风向,云层的变化都基本看清楚了,最近十天左右,都不会有雨的。”
“想不到竹儿还真是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真是令钰昭佩服。”骆钰昭看着他清秀俊美的面庞,不禁动情,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孟近竹挣开他的怀抱,轻轻的努努嘴,“罚你一年都不可以碰我。”
“天哪,我的好竹儿,你怎么如此狠心,与其这样,你干脆杀了我好了。”骆钰昭一脸的委屈。
“罚你面壁一年,算是轻的了。”孟近竹一声轻笑,催动青儿,朝山下冲去。
骆钰昭见状,撮口做了个唿哨,令青儿停下来。
谁知青儿有了新主人之后,早将他这个旧主给忘了,竟然继续撒开四蹄往前飞奔,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儿,连你也敢背叛我!”骆钰昭用力夹了一下马腹,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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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大运很快得到洛口仓被官军重新拿下的消息,不禁跌足骂道,“孟近竹小儿,你等着,老子这就过去收拾你。”
慕容近山一听洛口仓的守军全军覆没,到手的粮食全都没了,更觉沮丧,但他还是意识到该劝劝父亲,于是清了清嗓子道,“父帅息怒,兵法云‘不可怒而兴兵’,照近山看来,孟近竹远途奔袭,应该还立足未稳,咱们趁着此机会杀向敌军,一定能战而胜之,再把粮食夺回来。”
慕容大运沉吟一阵,一掌击中案头,“山儿此言颇有道理,速速传令各营,所有军士立即整装出发,与反贼孟近竹一决雌雄!”
“要放弃帝都吗?”慕容近山有些吃惊。
“没了军粮,咱们死守着帝都,坐困愁城,不被人打死,早就被人活活给饿死了。”慕容大运已经披挂整齐,走出了大殿。
“那个骆钰英该怎么办?他可是咱们手里的一张好牌呀。”
“这还不好办?让他和祝凯等其他高官一块随军上路,免得他们在咱们背后插一刀。”慕容大运一挥马鞭,匆匆上了马,“为父还需要这个傀儡皇帝来帮咱们号令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