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季白杨则是有苦说不出,赶鸭子上架的被架了上去,听到奶奶的话也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
季白杨黑着脸进屋的时候,方明霆正好喜气洋洋的给季白杨铺好被子。
地上则放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洗脚水。
“你在外面都跑了一天了,泡个脚去去乏吧。”
估计是雪灾当天季白杨的表现被大队书记看在了眼里,这些天大队书记没少找季白杨做事情,季白杨也没推辞过,一天半天不见人影都是常有的事情,天蒙蒙亮出门,天边擦黑才回来。
方明霆明明和季白杨住一起,却整的像异地恋一样,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后面他提议两人住一起,完全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季白杨奶奶竟然真的同意了。
这对方明霆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而季白杨回屋后,本来是想质问方明霆想干什么的?
他们俩这关系在这个年代紧捂着都来不及,方明霆竟敢在他奶面前提他们俩住一起。
好在他奶没怀疑什么,不然季白杨真会和方明霆没完。
脑子里翻滚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季白杨一进门就被方明霆的怀‘柔’政策攻击了。
心里的火气顿时就像是被泼了水的木炭,只能滋滋的往外冒烟气,火星却是一星半点都不见了。
方明霆甚至还打算帮季白杨脱鞋子,被季白杨狼狈地躲开。
对于季白杨来说,虽然两人是恋人身份,但让对方给自己脱鞋什么的……季白杨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方明霆见状,只能遗憾的收回了手。
末了,还叹了口气。
他这不叹气不要紧,一叹气季白杨头皮都炸了。
方明霆当然没有伺候人的爱好,但这毕竟是他和季白杨光明正大睡一起的第一天,总是想为对方做点什么的,但季白杨想的却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做的最亲密的事情也就是亲嘴而已,方明霆提议他们住一起,是不是想做些其他的?
这个念头一起,季白杨顿时觉得连脚盆里的水的温度都上了一个高度。
此时用坐立不安这个词来形容季白杨最合适不过,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想看方明霆,又怕被对方发现。
都是精力充沛的年纪,有这种念头再正常不过,但他们屋和他奶奶的屋子只隔了堂屋……
季白杨洗脚的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方明霆向他提出那方面的要求,他要怎么拒绝才能最小程度的伤害方明霆。
方明霆早就洗漱好了,就等着季白杨洗完脚一起睡了。
但他左等右等,看季白杨似乎非常享受泡脚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没有马上睡觉的趋势,便拍了拍装满荞麦壳的枕头,准备自己先睡了。
他这一拍,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奇怪的按键一样。
刚刚还一副沉迷泡脚的季白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速擦了擦脚,丢下一句“我去倒水”,然后就跑了。
方明霆有些不明所以。
季白杨在外面磨蹭了许久,但他累了一天,实在有些扛不住,推门进来准备和方明霆摊开好好聊聊的时候,就看到炕上的方明霆已经睡着了。
第97章 最后的知青
第二天起来, 方明霆就感觉季白杨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但方明霆当着季白杨的面指出这点时,季白杨却不肯承认。
“你想多了。”
雪灾过去后,日子又恢复到以往的模样。
村里因为之前的整修工作, 受损程度不算严重, 最严重的应该就是村小学那间坍塌的教室了。
房子肯定是需要重建的, 毕竟开学后还要继续上课, 但如今天寒地冻也动不了工, 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冬天的时间似乎过的异常的快, 没多久就是新年了, 这也是方明霆在大杨村过的第一个春节。
虽然雪灾让人们对新年的喜悦减损一些, 但家家户户门口还是贴上了红色的春联,就算是手头再拮据的人家在这个时候也会大方的给家里割点肉,更不要说像是方明霆和季白杨这种早就把年货备下的。
季白杨怕惹人眼, 不肯将全部的肉都炖了,但在方明霆可怜巴巴的目光下,还是做了一桌非常丰富的年夜饭, 一老两小美美的吃了一顿, 就算是过年了。
吃完年夜饭,紧接着就是守夜。
季白杨他们这边有个说法, 就是小辈儿晚上守的越晚, 家里的老人越长寿。
虽然明知道这种说法没有任何依据, 但是季白杨还是每年都会熬到天明。
不过今年不一样。
今年, 季白杨不是一个人守夜的, 他身边多了一个方明霆。
吃完年夜饭, 老太太就睡下了。
方明霆和季白杨一起在外边守夜, 起初两人都是乖乖守着的, 时不时喝点茶夜水,嗑点炒西瓜籽,打发时间。
后面方明霆却坐不住了,大着胆子隔着桌子去抓季白杨的手。
季白杨也没挣脱,只是掀开眼皮看了方明霆一眼。
这一眼似乎给了方明霆许可一般,他的手动了动,从一开始的虚握着到后面变成握住了季白杨的整个手掌。
“我有东西送你。”
季白杨扬了扬眉。
两人回了屋子后,方明霆翻箱倒柜的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块表。
这表是方明霆托孙康买来的,用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就是平平无奇一块表,但是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这表已经非常精美了。
方明霆其实更想送季白杨一块怀表,瑞士做表的工艺就很不错,但可惜现在买不到,也就勉强用着这块表凑合了。
季白杨看见这块表的时候,眼睛睁大了一瞬:“你送我表做什么?”
方明霆笑嘻嘻的回答:“新年礼物呀。”
季白杨眉头拧起来,觉得方明霆乱花钱的毛病又犯了,直接推开方明霆的手,“我不要。”
方明霆其实相比手表,更想送戒指。
但戒指比手表还扎眼,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了块表。
“这个你必须收。”
方明霆将他那套信物的论调拿出来讲了一番,在他们那边,搞对象是需要一个仪式的。
听方明霆这么说,季白杨也就不推拒了。
察觉手下推拒的力气变弱,笑容又回到了方明霆的脸上,他兴致冲冲的解开腕表的搭扣:“我给你戴上。”
戴完,方明霆还拉着季白杨的手欣赏了下成果,夸赞道,“好看。”
季白杨刚才全程表情都很正常,但听到方明霆这句话,脸上的温度却开始攀升上来,他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将手从方明霆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你要是困就先睡吧,我自己一个人守着就行。”
方明霆不是很困,拉住季白杨,“我想和你聊天。”
两人便又坐下聊,后面干坐着有点冷,就躺着聊。
方明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情,讲自己小时候干过的蠢事,讲他学机械学电子元件的拆分组装……季白杨一直静静的听着。
不知不觉春节就这么过去了。
过了年,天气稍微暖和了点,村里就决定将村小学的房舍整一整,总不能等开学了让小孩子们露天上课。
季白杨就是盖房子的其中一员。
方明霆闲着无事,也过去凑凑热闹。
盖房子不管放在什么时代都是件麻烦事儿,不过今年村里格外大方,每个来干活的青壮年都有工分,还管一顿饭,没几天房子就盖好了。
因为雪灾的那件事儿,村里的人对季白杨改观不少,见面都会热情的打招呼,除了原来就和季白杨有龌龊的那户人家。
方明霆和季白杨在村里溜达的时候,遇到一个穿着破旧的妇人领着一个小男孩,妇人看到他们便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丧门星。”
女人的态度和友善的村民们截然不同。
经过这么长时间,方明霆对村里人大概也混了个脸熟,看妇人的表现,也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那是季东来的媳妇?”
季白杨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脸上已经没有了情绪,对方明霆的问题也只是简单的应了句,“嗯。”
这次雪灾也不是所有村民们都没事,像季东来家房子就塌了,让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季白杨不在意,方明霆却不能接受有人这么骂季白杨。
他拧着眉,表情有些难看。
不过方明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妇人拽着的孩子身上,那个小孩看着七八岁的年纪,嘴巴却一直张着,涎水控制不住的从张合的嘴巴里流出来,明显看着就有些不对劲儿。
方明霆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也注意到小孩手里抓着一把土,嘴角也沾了些土。
“那孩子……”
季白杨听方明霆说了个开头,就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了,淡淡的解释道,“那个小孩之前发高烧,那两口子不送医院,也不知道从哪里要了张符纸,烧了给小孩灌下去,等烧退了人也傻了。”
孩子傻了,两口子也傻了眼。
方明霆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呀。
但这事儿到这里还没结束。
季白杨脚下闲庭信步,告诉方明霆,“那两口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深信是我克了他家,所以见面必骂人。”
这算是解释了为什么女人看到他就骂他丧门星的原因。
方明霆觉得季白杨不能就这么算了,但季白杨却觉得没有必要和对方计较。
季白杨想问题的思路也挺奇怪,“或许我是真的克他们,毕竟他们这一家子这些年确实挺倒霉的。”
他说完,又转头去看方明霆,“你怕不怕?”
方明霆不明所以,“我怕什么?”
季白杨眯着眼睛道,“万一我真的是丧门星,怎么办?”
方明霆无语,郑重告诉季白杨:“不信谣,不传谣。”
意思那些诋毁在他眼中都是谣言。
季白杨像只大猫似的眯着眼睛,对方明霆的回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两人相伴着回了家。
这样悠闲的时光,注定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