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琼枝整个人摔在地上,愣愣的,双目恍惚无神。
戚寒川将人检查了一遍,没发现虞琼枝身上有伤口,沉着的面色稍好:“是要起夜?”
虞琼枝慢慢点头。
戚寒川抱着人等他上完厕所,再抱人回床上,问道:“为什么没按铃?”
虞琼枝不知是摔懵了还是其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腿,没有说话。
“虞琼枝。”戚寒川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没按铃?”
摔伤可大可小,特别是伤腿还没有完全愈合,要是摔出问题怎么办?
虞琼枝还是第一次听见戚寒川叫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抬头望着戚寒川,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小小欢欣,他踌躇片刻,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道:“吵醒你了?抱歉,我本来不想吵醒你的。”
现在是深夜,他想着戚寒川今天陪了他一天,肯定累了,轮椅就在床旁边,他可以自己起夜,不用吵醒戚寒川,却忘了他不止是个残废,连自己挪上轮椅有时候都做不好。
戚寒川拧眉。虞琼枝自从出院,没有一天晚上叫过他,现在看,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自己憋着还是今天是第一次。
罢了。
戚寒川叹了口气,平静道:“虞先生,你介意我在这打地铺吗?”
打地铺?
虞琼枝看了眼冰凉的地板,现在寒冬腊月,要是让人知道他让戚寒川打地铺,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在虐待员工?
虞琼枝飞速摇头,却见戚寒川态度坚决,他沉默一会儿,迟疑道:“我床挺大的,要不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平芜尽处是春山”小天使的雷~啾咪~
第7章 残疾假少爷
戚寒川看了眼房间内的床,确实够大,完全能容纳下两个成年人。
再者他们都是男人,还是雇主跟护工的关系,也不需要避嫌。
不过和虞琼枝认识的第一天,他就发现青年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这会儿听见这个提议,戚寒川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他的目的不过是防止虞琼枝下次再乱来摔伤,睡哪都无所谓。
听他应下后,虞琼枝略微紧张的眉眼不动声色地舒展开,往一旁挪了挪,空出大片位置,清了清嗓子,状似轻描淡写道:“那就这样吧,现在很晚了,睡吧。”
话音刚落,就见戚寒川转身出了房门,抱回一床被子放在一旁铺好,和他离得远远地,这才上了床。
虞琼枝抿了抿唇,心口发闷,转过身背对着戚寒川,心想他又不会对戚寒川做什么,至于划出来一条楚河汉界吗?
伴随着清脆的响动,床头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暖光灯骤然一暗。
柔和月辉铺洒进来,漆黑的室内重新陷入安静,只余两道频率不一的清浅呼吸声起起伏伏,步调逐渐一致,仿若融为一体。
虞琼枝听着身侧的呼吸声,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慢慢的,睡意上涌,反而睡得比预想之中要早。
冬日天冷,深夜连虫鸣声也无,蜷缩在万籁俱静的凉夜中,和同伴互相依偎着取暖,期盼明日有暖洋洋的天晴到来,好驱散这股凉意。
床上手脚冰凉的人同样蜷缩着,似乎感知到身侧散发的诱人温暖,不知不觉朝那边靠近,又被碍事的软被阻挡。
他迷迷糊糊地掀开面前的阻碍,钻入男人怀里,直到实打实地贴紧那处温暖,感受到足以喟叹的融融暖意,心满意足地陷入黑甜的梦乡。
旭日初升,朝霞穿过云层时,戚寒川睁开了眼。
窝在他怀里的人存在感强烈,透过衣料能感受到对方微带凉意的柔软触感,戚寒川微微低头,入目是熟悉的漂亮眉眼。
青年睡得正香,呼吸轻缓,面容恬淡,密密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唇瓣鲜红,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还弯着,没了清醒时故作的心有城府,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单纯。
温热的吐息洒在脖颈,戚寒川不适地偏了偏头,瞥了眼另一床无人问津的被子,再看缩在他怀里、一只手还拽着他睡衣衣领安睡的青年,有几分意外。
他轻手轻脚拿下那只葱白的手,正想起床。
下一秒,那双长睫抖动,虞琼枝被动静弄醒了。
他还有些不清醒的样子,迷茫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眨了眨朦胧的睡眼,迟缓地喊人,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戚寒川?”
戚寒川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虞琼枝逐渐清醒,意识到什么,看了眼两人的姿势,陡然一惊,凤眸睁圆,望着戚寒川。
戚寒川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怀疑,扬了下眉,坐起身,替自己澄清:“虞先生,别看我,我什么也没做。”
他一向睡得浅,昨晚却意外睡熟,没有察觉到虞琼枝什么时候钻进他怀里的,要是早早察觉,就不会有今早尴尬的场面了。
虞琼枝同样看见另一侧孤零零被掀翻的被子,昭示着他的“犯罪经过”,面上闪过一丝窘迫。
难怪他昨晚觉得异常舒适。
但这也不能怪他,他天生体寒,戚寒川却像是一个炽热的火炉,哪里都是热乎的,在冬天格外吸引人,还跟他同一个被窝,实在引人犯罪。
“晚上一时睡迷糊了。”虞琼枝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掩饰地清咳一声。
他的手无意识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想遮住自己的脸,在察觉这个动作过于幼稚时僵硬地停下来,一时不敢看戚寒川的表情,又隐隐有些期待,想看他的反应。
戚寒川没有在意,随意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
“你就起床吗?”身侧的温暖毫不留恋地离开,虞琼枝一怔,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心头,心脏一瞬间发紧,下意识地问。
“嗯,该起了。”戚寒川一向自律,心中有张时刻表,十年如一日地遵守。
他习惯性想叠被子,看见床上慢慢坐起身的虞琼枝,低着头,像是在发呆。
戚寒川微微一顿,说道:“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他是习惯早起,但今天虞琼枝不需要出门,没必要也起这么早。
“不了。”虞琼枝仰头,冲他淡笑了下:“我饿了,还是起床吧。”
戚寒川看了他一会儿,明明虞琼枝在笑,他却又感觉到他不开心了。
“怎么了?”虞琼枝疑惑地与他对视。
“没什么。”戚寒川回神,大步出了房门。
见人影消失,虞琼枝倚靠床头,唇线抿地平直,手指摩挲着柔软亲肤的软被,继续思索这段时间自己异样的原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变得奇怪,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情绪涌起,宛如温水烹煮青蛙,一点一点地升腾,直到水温滚烫时才骤然察觉。
虞琼枝垂眉,一瞬间攥紧了被子,随即失神地望着关上的房门。
一墙之隔,戚寒川换下睡衣,脑中闪过青年刚刚的神色,眉峰一点一点蹙起,若有所思。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戚寒川拿过床上的手机,是雇佣的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告诉他三天后虞家会为虞煦煦举办一场生日宴会,到时候会邀请许多业界人士。
意思明显,就是要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虞琼枝继承人的位置,以后就是虞煦煦坐了。
戚寒川牵了牵唇,生日会啊,那就送他们一份礼物吧。
吩咐完事,想起虞琼枝刚刚说饿了,他收起手机,转身出了门。
他们刚吃完早餐,纪家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听纪大少说,他听见消息,等不及第二天,当天连夜赶回来,就想约见虞琼枝详谈那笔交易。
虞琼枝自然乐见其成,早一天定下,彼此都安心。
戚寒川再次陪虞琼枝去见了纪家的主事人,还是上次的茶楼,纪淳也在,看见他高高兴兴地打了个招呼。
戚寒川礼貌颔首。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瞥了眼纪淳,眼神带着点冷意。
纪淳恍若未觉,快步上前凑近戚寒川,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表情询问道:“我昨天回去想了想,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男人,帅哥,能不能给个机会?”
虞琼枝霎时间面若寒霜。
好在戚寒川依旧面色平静地拒绝,不给人半点机会。
“纪少出来谈事还要带着弟弟吗?”虞琼枝难得不见好脸色,在外向来冷静自持的表象有些维持不下去:“到底是来谈公事,还是说私事的?”
纪淳还要再说,纪家大哥抬手止住他的话,一脸歉意地看向虞琼枝:“弟弟不懂事。”
他又警告般地看着纪淳:“既然虞少爷的人不愿意,那就算了。”
纪淳委屈地看着他,也知道这场交易很重要,不甘心地后退一步。
大哥明明在家的时候还答应他会帮帮他,怎么一见面就变了主意。
纪淳满心不解,虞琼枝眼中的冰霜却一下子消融了。
“虞少爷的人”,短短五个字,他却忍不住勾了下唇。
一场合作进行得很顺利。
虞琼枝心情愉悦地离开茶楼。
他一走,纪淳立刻看向大哥,还没开口,纪家大哥无奈地说道:“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忙我没办法帮,你没看见刚刚虞琼枝的反应吗?你晚了一步。”
纪淳愣在原地。
另一头,拿到支票的虞琼枝马不停蹄地赶去看上的建筑公司,迅速把各项事情敲定,开始准备竞标事宜。
一大堆事提上日程,接下来的日子,虞琼枝忙得脚不沾地,身残志坚地坐着轮椅到处跑,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
但遭遇过车祸,本来就还没养好身体,大冬天忙忙碌碌劳心劳力,即使戚寒川时刻紧盯着他的身体状况,虞琼枝还是病倒了。
好在只是一点低烧,休息一天就行。
戚寒川给他量了体温,眉峰微松,递给他一杯温水:“还好,退下来了。”
虞琼枝半坐在床上,让干什么干什么,看起来乖巧极了。
原本他是觉得大男人一点低烧无所谓,可以接着干的,谁知他刚拿过笔记本,就见戚寒川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但那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怵,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身上似得。
被强制按在床上休息之后,虞琼枝就学乖了,谁让他在戚寒川面前根本没有老板该有的威严呢。
“我想看一下手机。”虞琼枝仰头看着戚寒川,他刚发过烧,双颊和唇瓣红红的,像是染上了一抹胭脂色,软化了清冷矜贵的眉眼,平添一抹稠丽,眼眸水润湿濡,又带了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戚寒川其实并没有限制他看手机的自由,但虞琼枝像是早上被他吓到了,一举一动都要问他,他不说话就不做。
“嗯。”戚寒川有些无奈,一时之间都不能把眼前这个青年跟初见时的虞琼枝挂钩,那时候的他一不如意就冷冰冰地盯着人,妄图吓退别人,特别倔强。
听见回应,虞琼枝拿过床头的手机,先回复了一下要紧的消息,直到看见何昌发来的消息,点进链接看见视频后,惊讶极了。
虞煦煦办生日宴他知道,虞家虽然没有邀请他,但他有门路,自然知道消息。
这场生日宴可谓是一波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