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殿外涌进来大批禁卫军,将刺客团团围住。
刺客们见状,不约而同地冲向戚寒川。
不知何时偷偷离戚寒川极近的太监抬手,凶相毕露,手中寒光闪烁。
戚寒川眸光一暗,还未动手,锋锐的剑光先一步从眼前晃过,鲜血四溅,他回眸,就见虞今春脸色微白,稠丽的脸庞沾上了几滴殷红血珠,看起来尚算冷静,只有不断发抖的手泄露出真正的情绪。
被劈手夺过刀剑的十一表情错愕,不敢信一个从没练过武的人居然从他手中夺走了剑柄。
“王爷!”
禁卫军们很快反应过来,混乱的局势瞬息间平静。
戚寒川留了两个活口,让人带下去审,视线若有似无地瞄了几眼上首的老皇帝。
这场庆典他亲自督察,这些舞姬都排查过家世经历,都清清白白,却被动手脚调换了,还有这些后面冒出来的刺客,都是哪来的?
谁能越过他安插人手?
若不是他防患于未然留了一手,想来今日是没办法这么容易解决。
戚寒川敛下思绪,看向逐渐冷静下来的虞今春,揉了揉他的发:“多谢。”
虞今春缓缓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紧张地问道:“王爷没事吧?”
“嗯。”戚寒川牵过他的手,看着掌心处的红痕,和因为爆发巨大的力量而脱离不断微颤的手,唇线抿得平直。
虞今春身后的虞礼松开拉着他衣服的手,看着这一幕有些呐呐。
刚刚那一瞬间,他害怕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可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他看不上眼的所谓皇兄,是如何毅然决然地将自身性命抛之脑后上前的。
“你……还好吗?”匆匆赶来的李太傅动了动嘴,问虞今春。
虞今春认出他的官袍,点了点头:“多谢李大人。”
“我是你外祖父,你应该叫我外祖父的。”李太傅扯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喃喃道:“你和你母亲真像。”
虞今春看向戚寒川,戚寒川朝他微微颔首,虞今春便道:“外祖父。”
“哎。”李太傅笑容好看了许多。
“小九。”刚让群臣回家压压惊的老皇帝走过来,和谐的气氛顿时变了样。
虞今春看着眼前两位年龄看起来差不多的老人家,唇角微抽,对老皇帝的不喜愈浓。
他敷衍几句,李太傅也面色淡淡,告诉他有空来太傅府上坐坐便告退离开。
“刚吓到了吧?小九,去朕给你准备的殿内歇会儿。”老皇帝又看向戚寒川,说道:“摄政王,这次庆典出了这样的事,是不是该去彻查一番?”
“臣正有此意。”戚寒川深深看他一眼,道:“不过此次事关重大,也许不是一两天能解决,也许需在皇宫待段时日。”
老皇帝的笑容有点僵硬,说了声好,带着按捺着不舍的虞今春离开。
戚寒川看着十一跟虞今春的背影,眼底暗流涌动,转身朝羁押刺客的天牢走去。
……
夜凉如水。
刚从天牢出来的戚寒川在皇宫里的住处沐浴一番,换了身衣物,待除去身上血腥,这才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去了虞今春所在的宫殿。
宫殿内下人早已被屏退,虞今春坐在殿内,不知在看着什么出神。
戚寒川翻窗而入时,正巧看见他匆匆把一方绣着王府字眼的眼熟丝帕收入袍袖,小跑过来,亮晶晶的眼眸眸光闪烁,小声道:“王爷终于来了。”
“审得晚了些。”戚寒川摸了摸他的头,对他方才的动作恍若未觉,不过不需要计较的小事罢了。
“王爷今日真的没事吗?”虞今春还是有些担心,绕着戚寒川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戚寒川任由他检查完,等确认没有伤势,看着人松了口气,这才弯腰将人抱起,稳稳地放去床上,掏出药瓶,将虞今春的手掌摊开。
白日没检查仔细,现今看果不其然瞧见几处轻微破皮的伤口。
“怎么不上药?”戚寒川小心地替他抹药。
虞今春眼也不眨地望着垂眸专注的男人,心脏暖洋洋的,耳尖微红,弯唇小声道:“一点小伤,我都没有发现。”
这种微小的伤,曾经在南风馆干粗活的他都不稀得看,没想到此刻却有人如此上心地记挂,为他涂药。
虞今春沉浸在幸福里,忍不住低头,吻了下男人的唇角。
戚寒川涂完药,叮嘱道:“你没有武功,刀剑无眼,下次不要逞强,那些我能应付。”
虞今春乖巧地点头,他从不会否认王爷,至多嘴上答应,下次还敢。
“对了,王爷可审出什么来了?是谁想害王爷?”虞今春面容严肃,眼神浮现一点凶狠,偏偏两只手包扎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虚张声势的花架子。
戚寒川看得好笑,上床抱着人亲了亲,捻着虞今春的柔顺的墨发,道:“刺客招的是三皇子,据说是知道自己被我算计,这才策划了这场刺杀,打算杀了皇帝和我上位。”
虞今春虽然不知道前后始末,但坚信肯定是三皇子不好,闻言沉思片刻,听出什么,疑惑问:“据说?”
“三皇子失势,不可能做成,背后应有皇帝暗中帮扶。”戚寒川放下散发着幽香的发,低声道:“我安插的太医递信,皇帝的病药石无医,现今服用了禁药,暂时回光返照,身体撑不住两个月便会彻底垮掉,他应该是想趁此机会除掉我,又不敢被我发现,便假借他人之手。”
虞今春瞬间提起了心,抓着戚寒川的手微微用力,脑中思绪万千,许许多多杂乱的想法掠过脑海。
戚寒川拍了拍他的手,没说老皇帝扣住他相当于在扣人质,安慰道:“放心,我还不至于败在这昏君手上。”
虞今春望着他,抛弃掉那些诸如私奔逃跑或者阴暗地杀了老皇帝的想法,郑重点头,承诺道:“我相信王爷。”
戚寒川应声,看着眨了眨眼,转眼间不知想到什么双颊绯红起来的青年,好笑地问道:“又在想什么?”
虞今春凑到戚寒川耳畔,红着脸悄声道:“王爷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好像在……偷/情呀。”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轻,尾音绵长,缱绻蛊惑,又好像是故意的。
戚寒川似笑非笑地低眸看他,状似思索:“嗯,那就试试吧。”
虞今春微微睁大眼眸。
一夜良宵。
直到天色微亮,枝头刚沾露水,餍足的某人方才再度翻窗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今天也想当王妃12
刺杀事件以五皇子被赐死结束。
戚寒川没有回王府, 随意找些理由把老皇帝的暗示催促搪塞过去,等皇帝坐不住放人。
不出意料,数日后, 老皇帝便有了松动的迹象。
恰巧此时, 宫外却传起了莫名的流言, 说相府千金与摄政王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不日将嫁入王府。
流言刚起,戚寒川立即让人去摁灭,明明没有大幅度传开, 当日夜间会面, 虞今春就听见了消息。
“相府千金养在深闺, 我与她素不相识。”戚寒川望着欲言又止数次的虞今春,解释道:“至多只是去找丞相时见过几次,从未交谈。”
眉目稍显黯然的青年闻言弯了弯眼眸。
戚寒川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
“虞礼。”虞今春想起虞礼来时别扭但真诚的模样, 补充道:“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他今日来道歉了, 喊了我皇兄,听见有小太监在说外面的传闻, 在快走的时候才告诉我, 也说了和你差不多的话,要我相信你。”
戚寒川沉吟片刻, 道:“此事我正在追查, 或许是有人故意告知虞礼, 再由他告知你, 你全当今日我没找过你, 幕后之人见得逞后定会有下一步动作。”
“嗯!”虞今春弯眸点头, 面上是纯然的信赖。
曾经战战兢兢的胆小仆役, 一步步成了金枝玉叶的小皇子,气质也愈发明朗矜贵,皎如日星。
戚寒川望着鲜眉亮眼的青年,唇角微勾,眸色柔和,轻轻抚了抚他的发。
……
好不容易王爷有需要他做的事情,虞今春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劲头,把因谣言多思多想而伤心怀疑又不敢询问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务必演技上不出一丝差错,暗暗全方位地展示给殿内侍从们看。
次日,皇帝传召。
虞今春走到大殿门口,身后随侍的太监宫女一律被拦下,包括伪装成小太监的十一。
虞今春目光微凝,余光瞥见周遭无数皇帝近卫,低声叫十一等会找机会去报信,在走出殿内首领太监的催促声中挂上微笑,进入殿内。
厚重的木门戛然关闭。
虞今春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咳嗽的老皇帝,面上纵横的皱纹深深,比前些时日苍老许多。
“父皇。”虞今春行礼后没有上前,站在原地看似紧张担忧地问道:“父皇身体不适?可有宣太医?”
“太医瞧过,老毛病了,好孩子,过来。”老皇帝咳嗽几声,笑容慈祥地招招手,守在大殿门口的首领太监立刻端了张雕花木凳,放置在床前,随后站回原位。
虞今春瞄他一眼,坐在凳子上,被老皇帝拍了拍手,掩饰掉眼底深藏的冷意和厌恶,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入袍袖,问道:“父皇找我可是有何要紧事?”
老皇帝答非所问,叹息道:“父皇老了,你几位哥哥都不争气,小十二不堪大任,只有你,几位大儒都赞你才思敏捷,过目不忘,有经世之才,哎……要不是当日贵妃被刺杀,你也不会沦落在外受苦十几年。”
自回宫起,老皇帝请了几位大儒讲师和数十位宫女侍卫,说好听是让他潜心修学,实际是隔开他与王爷,不许他们见面罢了。
更何况他为何会在外受苦十几年?明明已经找到了淑贵妃的尸身,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找到他。
虞今春眼睫微动,敛去眼底的讥诮,做出慌张的表情摇头道:“父皇谬赞,儿臣当不起,当年之事谁也未曾料到,现今能回父皇身边便好。”
虞今春默默呸了一句,就看见老皇帝笑容愈大,转而又严肃下来,沉声道:“小九,你和父皇说实话,你和摄政王是不是有情?当日摄政王被刺杀,你……”
虞今春眸光微闪,沉默不语。
老皇帝见他默认,恨恨地锤了下床:“你糊涂啊!摄政王此人薄情寡意,后院那么多美人,你可知道死在他手上的有多少?他在江南时知道你是皇子,故意诓骗你情意,就是为了让你当一枚最趁手忠心的棋子,日后好踩着你上位!想必他定是有说会扶你坐上这把龙椅吧!”
这倒没有,虞今春矜持地想,王爷许诺的是会让他做王妃,需要熬夜批奏折的皇帝哪有日日悠闲,王爷在侧的王妃好?
每天见一次王爷和每天见王爷他还是分得清的。
虽然心中这么想,虞今春还是把戏演了下去,故作惊愕与心伤看着老皇帝,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眼泪,哽咽道:“父皇,我昨日听见有人说,王爷要与相府千金完婚,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只把我当棋子吗?”
老皇帝似乎没想到虞今春会这么直白地来问他,尴尬地愣了一下,似是而非地道:“是坊间流言,不过摄政王确实有段时间多次出入相府。”
虞今春确定了,前头的流言定是皇帝故意传给他听,老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他似是不可置信又绝望地低下头,实则等待着后面的重头戏。
老皇帝颤颤巍巍地从枕侧拿出一个小瓶和一道明黄圣旨,道:“小九,权利能解决世间一切烦恼,这皇位不需要他给,父皇便可给你,这是册立你为太子的诏书,只要你成了至高无上的人,自可轻易废除那戚寒川的臂膀,将他禁锢在你宫中,任你如何对待玩/弄,他也插翅难逃,岂不比赌他是否真心待你强?”
虞今春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了一下,耳尖染上烫热,急忙拍掉大逆不道的亵渎想法,深吸一口气,顺着老皇帝的意,再抬头时凤眸泄出明晃晃的野心与渴望,定定看向那道圣旨。
老皇帝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了笑,先递给他小瓶子:“对,权势是天下最好的东西。小九,把里面的药丸给摄政王吃下,他有头疾,此药会让他头疼眼盲数月,待他服下,我便把圣旨给你,咱们父子一同扳倒摄政王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