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勉强算是圈子里的一员,这种晚宴他也参加过,但从没有一次是以这种情况来的。
穿着女装面对这么多人,姜鱼挽着戚寒川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几分,精神时刻紧绷,生怕让人看出异样,当着戚寒川的面戳穿身份。
宴会开场不久,戚寒川感知到他的紧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等会你可以去角落坐一坐,办完事我们就走。”
姜鱼乖巧点头,说:“不着急,戚先生去忙吧。”
戚寒川看着他去拿小甜品吃,随手端了杯红酒,准确地朝目标人物走去。
不多时,谈妥好一切事宜,戚寒川交换了联系方式,目光在会场转了一圈,走向正被人围着敬酒的姜鱼。
看见他走来,姜鱼连忙迎上来,喊他:“戚先生忙完了?”
“嗯。”戚寒川应声,淡淡的目光瞥过那人,那人讪讪笑了笑,识趣地端着酒杯离开。
“戚先生喝酒了?”姜鱼鼻尖轻嗅,敏锐地从戚寒川身上察觉到一丝酒气,缭绕在男人周身。
男人明明没比他大几岁,往常那张俊美面庞总是平和的,仿若历经世事后沉淀的波澜不惊,成熟又稳重,极为可靠。
姜鱼有时就会觉得奇怪,经常脑补例如学长经历了很多。
可现在的戚寒川,眼眸依旧幽深,嘴角细微上扬的弧度却瞒不过姜鱼的眼,周身气息和缓,若说平常的戚寒川古井无波、其下暗藏漩涡的深沉大海,现在便是清风吹拂,泛起粼粼水纹的暖湖。
“喝了一点。”戚寒川风轻云淡地说,虽然很少喝酒,不过他酒量不错,刚刚接触的一个人总是喜欢敬人酒,免不得多喝了几杯。
几杯酒罢了,不会喝醉,现在这样只是因为心情不错。
戚寒川看向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的姜鱼,本人却无知无觉,明亮的凤眸疑惑地望着他。
戚寒川拿出西装口袋里装饰的手帕,擦去那一点。
姜鱼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轻缓的舞乐响起,晚宴中央不少人相约跳起了舞。
“能请你跳一只舞吗?”戚寒川伸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姜鱼注视着他含笑的眼,鬼使神差地递了手,“我的荣幸。”
大提琴悠扬,钢琴声清越,一串串悦耳的音律倾泻而出,调动着在场人的情绪。
两手相扣,两具躯体一同靠近,一人呼吸都放轻了,一人气息滚烫,大手炙热,全权掌控着完美的步调,引领着姜鱼。
“明天就要回南城,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戚寒川往前进一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轻声问道。
姜鱼还是第一次凑这么近看他笑,犹如冰山被徐来的暖风消融,一时看呆了,差点踩到男人的脚,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脑袋开始升温,磕巴地说:“没、没有。”
戚寒川语调轻扬:“没有?”
“可是我有。”
他抬高手,看着姜鱼在眼前转了一圈后揽住他劲瘦的腰身,在他耳畔低声道:“贾小姐长得真像一个人。”
姜鱼一瞬间屏住呼吸,问:“谁?”
戚寒川勾了勾唇,站直后手臂发力,将人拉入怀中,含着一丝酒意的嗓音低醇微哑,轻轻说道:“我喜欢的一个人。”
一舞毕,戚寒川放开懵逼的姜鱼。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你是谁8
什么叫像喜欢的人?
姜鱼须臾之间闪过无数种念头, 半天回不过神。
他愣愣地望着戚寒川,嗓音迟滞地问:“戚先生找我当女伴,是因为……我像戚先生喜欢的人?”
身边有人朝戚寒川敬酒, 戚寒川分了一丝神, 婉拒他人后转身, 唇角好心情地挂着一抹弧度, 语调似是在暗示着什么拖长,慢慢颔首:“嗯,一模一样。”
轰得一下, 姜鱼脑子一嗡, 攥紧了手, 脸色微微发白,连嘴唇也失去了几分色彩。
片刻,浓密的乌色长睫垂落, 遮掩住眼底所有神色, 却遮不住满身的黯然与恍惚。
戚寒川察觉不对, 笑意稍敛,正欲开口, 就见姜鱼突然拿起身边经过的侍者托盘中一杯红酒, 递到唇边仰头猛然一饮而尽,被黑纱围脖掩盖住的喉结轻动, 将小半杯暗红的酒液尽数咽下。
速度之快, 戚寒川来不及阻止。
目标明确走向角落一对男女的侍者呆了呆, 眼神有些惊恐, 求助般看向角落中的男人。
戚寒川注意到侍者的小动作, 眼神骤然变得锋锐冷厉, 如利刃般射向角落愣住的男人。
男人看见戚寒川投来的冰冷视线,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顾不得身旁疑惑的女人,灰溜溜地离场。
“还好吗?”戚寒川问。
“什么?”一杯加了料的酒下去,效果立竿见影,姜鱼放空杯子的动作迟钝,漆黑的瞳仁微微显出迷离之色,茫然地看着戚寒川。
他踉跄一下,困惑地晃了晃脑袋。
戚寒川眼神微沉,揽住姜鱼的双肩,扶着人离场,顺便跟举办宴会的富商说了一声那个男人的行为,富商立时保证今后这种宴会都禁止那人出入。
刚离开会场,双颊绯红的姜鱼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
一股无法言说的燥热席卷全身,揽住肩膀的手掌明明是温热的,却仿佛是这股燥热当中最清凉的解药,姜鱼不堪忍耐地想钻进戚寒川怀里,却被仅存的一丝理智扼制。
他这是怎么了?
姜鱼费解又茫然,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抹浓浓的委屈。
原来戚寒川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戚寒川喜欢的是别人,对“贾虞”这个身份的好与纵容只是因为和心上人相似而爱屋及乌。
为什么?
戚寒川察觉到姜鱼虚浮无力的脚步,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干脆揽改为抱,抱着姜鱼大步流星地往代驾司机那走去。
身体腾空而起,被蓦然抱起来的姜鱼一阵错愕,下意识抬手勾住戚寒川的脖颈,受宠若惊的甜意还未在心间流淌,一股酸楚冲淡,率先填满整个胸腔。
戚寒川现在抱得是他,心里呢?想的是谁?
眼前的人对他越好,一想到那个心上人,姜鱼越是透骨酸心。
身体却情不自禁地靠近,手臂搂紧几分,去感受沁人的清凉。
脑袋好像越来越混沌了,与之相对,单纯的拥抱,仅仅是一小块皮肤的触碰,完全不能克制体内汹涌翻腾,无法倾泄。
靠在戚寒川怀里的姜鱼发出嗓音模糊的低喃,双眸笼罩着一层雾气般朦朦胧胧,眼尾有些许泛红,不知是那杯酒的原因,还是其他。
戚寒川抱着他,脚步加快几分,低声安抚道:“很快就回去了,再忍忍。”
温柔的声音却让姜鱼更加难过,身体和精神双重的折磨,眼睫颤了颤,浓密的睫羽上沾了点水光,埋进戚寒川的脖颈,闷闷地哑声问:“戚先生对我这么好,是把我当什么?”
戚寒川明白他是误会了,脚步停住,拉开车门抱着姜鱼上了后座,让司机尽快回酒店,随后沉声说:“我从没把你当替身。”
他连替身都不是么?
姜鱼扯了扯唇,在男人肩窝处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搂着男人的脖颈愈发紧,像是渴望与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融为一体。
脑子浑浑噩噩地想,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到了明天,工作结束,学长就不需要他了吧?
像这样和学长亲近,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喜欢“贾虞”、喜欢另一个人,姜鱼咬紧了牙,眼眶发红,用极轻的嗓音呢喃道:“怎么就不能……喜欢我。”
“什么?”戚寒川没有听清,低头看向姜鱼。
浑身的热潮淹没了理智,姜鱼眼眸逐渐失神迷离,压抑在心底黑暗的贪念一股脑涌了上来,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抬起脑袋,仰着头望着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颌,飞快地吻住男人的薄唇。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怕被推开,搂着戚寒川的手却很紧。
唇上与其说是吻,不如说只是贴着,戚寒川一顿,以为他是不堪忍耐那杯情酒,放下车内与前座的挡板,手掌按住青年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姜鱼猛然睁大了眼。
“专心。”戚寒川嗓音低哑地抽空说了一声,大手捏了捏青年的后颈。
呆住的姜鱼下一刻就被拖入了一团滚烫的火焰中,瞬间什么都抛之脑后,随之沉迷在这个湿润滚烫的热吻当中。
很快,酒店到达,戚寒川抱着怀中神智看起来不太清醒、眼眸潋滟着水光的渴求,似乎在委屈为什么停下的青年,叹了口气,快步抱着人回房。
因为担心身份暴露,姜鱼的房间故意放置了许多女性用品,戚寒川目不斜视,把人放在床上,正打算去浴室放水,就被青年拽住衣角,用力一拉。
戚寒川站得稳,没有被拽动。
床上的青年不高兴了,主动贴上去,仰起头,眉眼染上艳色,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簌簌掉了下来,微肿的唇动了动,问他:“你要走?”
姜鱼从拽着戚寒川衣角到拽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炙热的脸颊,像是无害柔软的小猫一般蹭了蹭,轻声道:“不要走。”
心底某处似乎被羽毛轻轻拂过,戚寒川擦拭掉他唇上斑驳的口红,末了叹了口气,“好。”
模糊的神智听见应答,姜鱼歪了歪头,这回顺利地扯着人倒下来,高兴得眉眼弯弯,转眼间眉尖蹙起,捧着戚寒川的脸,像是品尝珍惜的美食,学着刚刚的戚寒川教他的样子,一下一下吻着。
说是吻,其实也就是不得章法地贴着。
姜鱼吻了几下,眉尖蹙得愈发紧,嗓音带着一点哽咽,模糊地低喊:“学长,寒川哥,戚寒川……”
戚寒川喉结微动,眼眸暗沉,应声:“嗯。”
他抚了抚姜鱼的发,在姜鱼耳畔一字一顿哑声道:“没有什么替身,我喜欢的就是你。”
燃烧的火焰总算得到了扼制,四肢百骸的熊熊烈焰被清凉浇灭。
翌日。
床上被男人搂在怀中的青年长睫微颤,睁开了眼。
姜鱼迟钝地转动脑袋,余光瞥见地上那件破烂不堪的黑色长裙礼服,一些记忆窜进脑海,姜鱼呼吸一滞,脊背僵硬极了,几乎不敢去看身边搂着他,呼吸平缓的男人。
他昨晚干了什么!
已经不是什么替身不替身的问题了,比替身更严重,是戚寒川这回铁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戚寒川……会怎么想他?
姜鱼手脚冰凉,一瞬间血液仿若逆流。
他木然地低头,不敢去看戚寒川,更不敢去想,那一刻发现自己上的是个男人,他的学长是什么表情。
半晌,忍耐着身上的不适,姜鱼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昨夜他提前昏睡过去了,好在……替他清洗过,姜鱼没敢多呆,只带走了身份证件,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用力抿着苍白的唇,蹒跚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了八遍了,审核看清楚啊!脖子底下啥都没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