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原人,说女子有孕便是有喜,可老子是男人。”
良姜恶狠狠地,强调着。
若是之前他这般冷着脸,只怕柏安早就觉得小命不保了。
良姜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胸膛,挑眉,漂亮的眼睛挑衅似地瞪大:“虽然比你的大,但是男人!”
柏安:“……”证明就证明,不用这样踩着他的心窝子证明吧。
良姜向着他跪坐起来,二话不说解着自己的腰带。
柏安:“?别别别,信了!信了!”他连忙抓住良姜的手,止住他自证的动作。
窗外传来“哎呀”地可惜叹息,柏安回首望去,趴在那里偷瞄的不是药老还能是谁?
柏安一个头两个大,“师父!”
“嘿嘿,我就随便看一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个屁!
柏安起身,把药老推到陈彦房中,陈彦早就被吵醒了,叫几声没人顾得上理他,见到柏安连忙问道:“柏大夫,没事吧?”
“没事,师父,你就在这里待着,顺便看看陈彦恢复的怎么样,我不叫你你先不要出来。”
说罢,柏安无情地关上门。
“你你你,这!”药老看了看被关上的门,又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彦,陈彦微微一笑:“老爷爷,你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药老哼了一声,一脚把竹凳踢到床边,飞身蹲上去,对陈彦指指点点:“你这小屁孩懂什么,那可是……反正就是很难见到!”
药老想到什么,嘿嘿一笑,“不过也无事,左右不过七八个月,现在不让老夫瞧,老夫总有法子长长见识。”
陈彦默默听着,方才他只听到一阵打闹声,还有柏大夫似乎拦着他师父不让他做什么事情。
方才看见柏大夫,神色与往常不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药老自顾自地念叨一会儿,“嘘”竖起手指不叫陈彦说话,蹑手蹑脚地走到墙根,趴在上面开始偷听。
陈彦欲言又止。
安排陈彦盯住师父,柏安回到房间,可床上良姜的身影已然消失。
柏安愣了片刻,又去净房找人。
还是没有。
小院里空空荡荡,良姜走了。
“怎么听不到动静呢?他到底看没看啊?”隔壁一点声音都没有,药老“啧”了一声,孩子气地咬着指甲盖。
听不到声音,气呼呼地回来在椅子上坐下,陈彦安慰他道:“老爷爷,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柏大夫一定会解决的!”
门被推开,柏安白着一张脸走进来,眉宇间满是郁色,“师父,他走了。”
“走了?”药老猛地蹦起来,“他怎么走了?哎呀,我就说刚才应该看一看的吧,就应该找个锁链把他绑起来!”
药老一阵捶胸顿足,后悔的心肝肠子肺都纠结在一起。
柏安嘴角轻扯,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良姜去哪了?
他到底信不信他的话?
这个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静悄悄的来了,或许还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静悄悄地离去。
柏安低着头,无力地坐在台阶上。
他好像什么都抓不住,留不下。
一张搞怪的脸猛地钻到他双腿之间,是药老。
他倒立着,探头看着柏安发红的眼,“乖徒儿,你哭了?”
柏安直起身子,靠在柱子上,闭上眼睛,平复着波动的情绪,冷冷道:“没有。”
“嘶,哎呀,不哭不哭嘛!你哭甚?”药老蹲在他面前,粗糙的手擦拭着柏安的眼角。
柏安没哭,皮肤被他磨得生疼,可他一动不动,任由药老折腾他。
“乖徒儿,你张嘴。”
唇边一凉,鼻尖萦绕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柏安睁眼,只见药老拿着一朵白色的花,贴在他的唇上。
“此花名为桑梓,是为师给你找的第二味药材。”
柏安兴致缺缺,他接过花,无意识地转动花茎,月光下洁白的复瓣花朵发出淡淡的荧光。
“乖徒儿,不想让他跑,那你就去找他嘛。”药老乖乖蹲成一团,见柏安终于肯看他了,又开始嬉皮笑脸。
柏安轻扯嘴角,“怎么找?找到了又当如何?他一个男人,又如何忍受十月怀胎这种荒谬的事?”他们二人的关系还停留在牵手亲嘴的阶段,甚至都没确定关系。
更甚,良姜对自己的性别有着明确的认知,他也是男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为一个男人生孩子。
如此荒诞的事,就连柏安现在都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更何况良姜呢?
“算了,”柏安叹口气,喉结微动,一口咬掉半朵桑梓花,“师父,这个直接吃就好么?”
药老在走神,听到他问话,才抬着眼皮子:“你吃都吃了,再问还来得及吗?”
柏安:“……”
“徒儿啊。”药老抬起一只脚,金鸡独立,“你说他是男人,又中了什么淫.毒,不得已屈于你的身下,这才坏了你的童子身。那他为什么不宁死不屈呢?”他来回切换着脚,玩的不亦乐乎。
柏安:“……他说不想失去功力。”好像还说什么现在是关键时期。
“那就对了!”药老股掌相击,“他不可能不要这个孩子!”
“啊!”柏安微微睁大眼睛。
“为什么?”
药老找了根竹枝,倒了些草木灰,铺开,在草木灰画了上半身的人体图。
他点着人体图,给柏安上一堂武侠世界的医学课:“脑为上丹田,心为中丹田,藏精之府为下丹田。”
竹枝停留在脐下三寸的位置,“这里,便是习武之人的内力积蓄所在。男子受孕,如果不是他修炼阴阳神合功,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这功法妙就妙在修炼的男子能够在下丹田开辟出一块孕育子嗣的空间,以自身精血养之。”
柏安听得迷迷糊糊,“怎么开辟的?”
就连现代社会的科学技术都没完善到能让男人生子呢,这武功真神奇。
“呸!老夫也想知道!若不是你拦着,老夫就能研究出来怎么让男人生孩子,以后谁再敢得罪咱们师徒,就使法子让他生孩子!”
这个思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怪不得药老这么想研究良姜,柏安心想,别说药老了,这么一说,他也好奇。
“那为什么不能不要孩子呢?”柏安又问。
“哼,不是不能要。只是不要孩子,就等于舍了下丹田,习武之人若是没了下丹田,不就成了废人一个?你说那个烈火教的小娃娃,是舍得还是不舍得呢?”
柏安心中一惊,“噌”地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快点找到他,这些他都不知道,万一伤到他了,他能恨我一辈子,只怕再也不会理我了。”
“哎呀,你急什么!”药老拽着柏安坐下来,“快些把这个吃掉。”
柏安一口把剩下的桑梓花吃下去,药老抚摸着胡子,笑呵呵地瞧着他,“你要去找他,我也不拦你,你与他情投意合,自然少不了鱼水之欢,师父再给你个好东西。”
药老解开腰间布袋,掏啊掏,掏出一本发黄的书籍,无名无字。
翻开一看,赫然画着十八式。
柏安:“……”
“哎呀,困死了困死了,老夫要睡觉了,谁都别打扰老夫!”药老哈欠连天地进了柏安房间,占了床。
柏安苍白的脸胀红,举着书欲言又止,门被关上,他只好暂时收到背包里。
“明日,明日就还给师父。”
柏安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些。
他瘫在台阶上,皎洁的月盘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人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卑鄙之处。
不可否认,猜测良姜不太可能不要这个孩子,让他变得开心起来。
一家三口,三口之家,家人……光是想着这些词背后的生活,就能让他开心得发抖。
“爷爷,我终于要有家了。”哪怕隔着未知的时空,柏安也想把这份心情传达给逝去的亲人。
柏安毫无睡意,既然决定要找良姜,总要有些规划。他第一时间想到高山,听风阁既然能够帮他找到师父,找到良姜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他们不知道良姜的身份,可良姜的脸高山见过,即使是大海捞针,柏安也要试一试。
还有香凝雪,她是良姜的手下,应该会知道怎么找到他。
实在不行就去烈火教。
师父说暂时会留下,那药堂就可以交给他照看,不过还是先在这里等几天,万一良姜又来找他了呢?
柏安思绪纷杂,把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浅眠。
柏安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他梦到良姜咬牙将他推着,摔到床上。长发迤逦,喘息声如发丝般在耳边缠绵。
他急促地呼吸,眼前事物摇晃,侧脸隐约看见麦色的肌肤,上面布满陈年伤痕。
“痛吗?”这样想着,他伸手去抚摸。
身上那人冷淡地咬着下唇,睥睨着他,转过身子,露出身后大片的、燃烧着的、火红的火焰纹身。如血一般。
熟悉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柏安眼前一阵晕眩,他遮住眼睛,额上满是汗珠。
梦太真实了,他神识还没清醒,依旧陷在梦里无法自拔。
大片的火焰,良姜回头,侧颜如光影一般,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难耐地仰起颈子,汗珠顺着他的喉结滑落……
柏安用被子蒙住头,喉结微动。
外面的喇叭声响个不停,试图与梦重连,重连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