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病了,暂时不能吃肉。”柏安又开始糊弄小女孩。
良姜抬眼看他,舀了一勺粥喝下,半晌:”要吃羊肉。”
“他不是不能吃肉吗?”
“嗯……他病又突然好了。”柏安撕下一条羊肉,喂给良姜,没有忽略他嘴角的笑意。
坏家伙!
洛桑捂住女儿的嘴巴,对柏安道:“狼神会保佑他的。”
“大姐,和我讲讲狼神的故事吧,为什么你会说€€不愿保佑你们了呢?”
洛桑神情失落,遥望着远处的远山,叹口气悠悠地道:“我们居住的山,名叫雅拉神山。相传几千年前,草原上有一种凶兽,它的到来会传播疫病,牛羊吃下它走过的草,就会拉肚子,很快就会死掉。”
“巫带领我们在神山下跪拜,祈求天神能够帮我们除去凶兽,天神降下福祉,一头雪白的狼从天而降,€€就是最初的狼神,€€很快就消灭凶兽,作为回报,我们都信奉€€。”
火光映照着良姜的脸,将他€€丽的五官燃的更加艳丽,他听得入迷。
柏安趁机喂他羊肉,被他尽数吃下,又去牵他的手,他下意识就握住了。
洛桑看了柏安一眼,目光停留在羊皮下他们二人紧握的手,移开视线继续道:“最初的狼神是非常残暴的,€€不仅要吃牛羊,还会吃人。后来巫主动进入大山,和€€约定,每年吃掉的牛羊是有限的,也不能吃人,但我们要把部落里最美的姑娘送给狼神,做他的妻子。”
如果刚开始柏安还能姑且认为这是一个人和自然做斗争演化而来,慢慢变成当地人的信仰的神话故事,但听到还要将人送给狼时,他眉头下意识皱紧了。
“阿妈,后来呢,狼神还吃人吗?”卓玛仰着脸问她阿妈。
“女孩子都不愿意嫁给狼神,她们有自己中意的情郎。后来终于有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一个人走入大山,降伏狼妖,并为€€诞下狼子,狼子成为新的狼神,狼神再也不会吃人,成为我们信奉的好狼神。”
人和狼诞下狼子什么的……
柏安有些无奈,他笑得很轻,几乎没人看见。
可良姜却不满地看他,“你不信?”
烈火教也信奉狼神,有时候在沙漠里遇到沙狼,他们也不会主动下手杀死它们。
柏安:“……”
他连忙岔开话题:“那后来呢,为什么你们会失去狼神的保佑?”
“后来,我们和狼神相安无事地度过很多年,在草原上,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狼会吃羊吃牛,我们死后会被天葬,将自己献给狼神。曾经我们的祖先对狼充满了敬意,但后来狼群越来越多,吃的牛羊也越来越多,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
“巫告诉我们,狼神被污染了,€€们一代又一代地和人类生下新的狼神,失去了神的理智,于是我们不再把€€当做神对待……”
“你们大规模地杀死狼群了?”
柏安恍然大悟,生态失衡,没有狼群的扑杀,食草动物确实会给草原带来很大的负担。
洛桑神色有些不自然,可卓玛却直接道:“我家里就有很多狼皮,比羊皮还要舒服呢。”
“阿妈,你不用担心,梅朵姐姐不是去山里嫁给狼神了吗?她一定会让狼神重新保佑我们,姐姐答应过我的。”
卓玛天真无邪地说着残忍的话。
洛桑捂住脸,痛哭失声。
族里每隔十年都会往山里送刚满十六岁的女孩子,她的大女儿梅朵前些日子被送入山中,她一个人进入雪山,怎么可能存活下来嫁给什么狼神,不过是骗小孩子的鬼话罢了。
可就算他们知道这是骗人的,祭祀狼神的行为也不会停下来,他们只会供奉更多的东西,以换取狼神的原谅。
身体生病了可以医治,如果是思想生病了呢?
柏安想到小时候跟着爷爷一起去给岛民看病,经常会遇到一些生病也不愿医治的人家,他们宁愿喝符水,吃邪门的偏方,也不愿意相信正规大夫的话。
柏安叹了口气,对良姜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大姐,有生病的牛羊吗?我帮你们看看吧。”
洛桑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不解。
“他是大夫。”
良姜慵懒地解释,一个瞎好心还爱多管闲事的大夫。
“你是大夫?”洛桑的迷茫变成震惊,连忙把怀里孩子推开,热情拉着柏安去营地。
“你们部落里没有大夫吗?”
“有啊,我们的巫,就像你们中原的大夫一样。”
洛桑是和自己的叔伯等人一起来的,她家中还有更多的牛羊需要丈夫照顾。
几百头羊挤在一起,天色很黑,柏安也看不清楚什么。这些牧民吃的都是自家养的羊,可能是因为羊太多,他们吃的很是浪费,只吃掉羊身上最好的肉,取出羊内脏,便把剩下的羊肉随意丢在戈壁滩上,绿油油的狼眼像是鬼火一样,将他们丢出去的羊拖着离开。
这些人不再杀狼,甚至有意识地养狼。
洛桑提了一只看起来不太精神的羊出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都是自己吃病羊,卖给别人的都是好羊,你看看这只是不是生病了?”
柏安检查观察片刻,果然这只成羊精神沉郁,洛桑他们出来卖羊,羊是没有草吃的,可不一会儿功夫羊就蹿肚子,幽门部可见血丝。
“可能是长虫了。”柏安不太确定,让无臂虎将羊腹部剖开,发现脾脏比正常羊要大两三倍。
他心里已经有了推断,至于怎么解决,还是要亲自去洛桑的部落里看一看。
但他现在身后有追杀,良姜身体不舒服,柏安怎么可能放下这些事情不管再跟他们去部落。
柏安很快就回来了,他拒绝跟着洛桑一起去部落,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副本任务,虽然真的很眼馋那个问号奖励。
“从西京南下中原的路肯定被疯人王派人堵死了。”
良姜喝了粥,状态好了些,在篝火边裹着羊皮有些热,他褪下羊皮,露出一身劲装包裹的身躯,往火堆里扔着树枝。
柏安从背后圈住他的腰肢,宽肩细腰,手感极好,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嗯。”
“你不想多管闲事吗?”
“嗯?”柏安瞬间支棱起来,“什么叫多管闲事啊?”
良姜轻扯嘴角,从他认识柏安起,就没见过柏安拒绝医治过别人,虽然有些时候手法是粗暴了些,可……他总是会施以援手。
因此他才把陈彦丢到柏安附近,只有这样的滥好人,才能撬开那个小鬼的嘴巴,问出古楼兰的下落。
“哈……”小腹痒肉被人轻挠,良姜忍不住怒视柏安,“你混蛋!”
柏安一向温润,可对着他就脸皮奇厚无比:“你说清楚,我怎么多管闲事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的话还问你么?”
“你想去看情况,不然也不会唉声叹气。”
“我唉声叹气了吗?”柏安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得不到未知奖励是有点可惜,可他分的清轻重缓急。
良姜斜睨他,冷哼一声,那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柏安藏不住心事,心里有什么想法一般都会表现在脸上。
面对于秀兰他们时,他不说什么,可一脸的厌恶嫌弃,也难怪他们不喜欢他。
柏安还是头回知道自己的表情会出卖自己的心思。
他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
然后又自恋心想良姜是不是每次都在认真看他,不然为什么会知道那么清楚?
他侧脸看良姜表情,鼻尖滑过良姜的颈子,他麦色的皮肤就像是抹了蜜一样,在篝火的照耀下更加诱人。
良姜忍不住蹙眉,无臂虎坐的很远,背对着他们睡觉,洛桑他们的营地也离得很远,这里没有人能看见柏安的动作。
可……
他像是拨粘人的小狗一样把柏安的手从自己胸前拿走,“热,你非要粘我这么紧吗?”
从背后抱着他,摸自己鼻子都不肯收回,非要像连体婴一样用他的手摸。
良姜有些无奈。
“前几日你不舒服时可没有这样嫌弃我,现在用完就要把我丢掉,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负责,对不对?”
柏安一脸受伤。
良姜咬牙切齿:“无耻。”
“果然是嫌弃了。”
“下流!”
“我是在摸小怪物呢。”
良姜气喘吁吁地被他用羊皮盖住,二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柏安只是抱着他,并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可良姜还是恼羞成怒地瞪他。
他的眼睛好漂亮,倒映着银河,像是有星星一般。
柏安就喜欢看他闹别扭的样子,明明身体很喜欢,从来没有推开他,嘴巴却咬死不说,他若是真的放开手,他又可怜兮兮地开始失落。
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啊。长的像个酷哥,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可实际上却可爱的要死,口是心非,又甩尾巴又后退。
非要人用力把他拉到怀里,慢慢顺毛,才能露出几分别扭的温顺。
柏安好喜欢他,他像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一样,一会儿不亲他抱他就难受,又想逗他又心疼他。
柏安杵着脸,侧着身子看他,“睡吧。”
良姜又哼一声,闭着眼不去看他,又把柏安放在羊皮外面的手收到怀里。
入夜降温,很冷。
“你可以去。”他别扭地说道。
“去哪?”
又装迷糊!良姜被柏安气的睁眼瞪他。
柏安忍不住笑,给他顺气,“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先问清楚情况,如果西京这边真的走不通,我们先暂时找个地方让你休养一段时间。”
第二日天还没亮,矮脚孙就找过来了,绿眼鬼昨日潜入城里时不小心受伤,只能他代替来通风报信。
据他所说,城中到处都贴着柏安、良姜以及绿眼鬼的悬赏,烈火教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找人。
矮脚孙“扑通”跪下,“主人,求求您想办法带四弟一起离开吧。当年他娘就是从烈火教叛逃,后又被抓回去,如今他又走上他娘的老路,只怕是凶多吉少……”
矮脚孙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讲起他们兄弟四人因身体残缺相识,结为兄弟,可惜四人什么本事都没有,既没有出人头地,也没法替绿眼鬼的娘报仇,如今就连被追杀,都要求着柏安。
更加心酸了。
不仅是西京城,南下还要经过下关,沿路也都有烈火教的人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