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人厉害!我就说他一定有办法吧!”
“对,没想到主人连虫谷都给烧了,那可是妖怪的老巢啊!”
四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在看到良姜黑臭的表情的一刹那停止了。
良姜身上披着柏安的衣服,柏安站在水中,半截身子都是湿的,脸上挂着餍足的温柔笑意。
怎么看都像是不太对劲。
矮脚孙道:“莫非我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对对对,你们继续,我们等会再过来!”青脸鬼连忙牵着马要转头离开。
却被良姜冷冷的声音给叫住:“滚回来。”
“哎!滚回来了!”
“你们几个废物,以后练功任务要加重。”
自从上次柏安提起过想要培养西京四秀,良姜便在赶路之余指点他们四人的功夫,胶矮脚孙轻功,教青脸鬼内功,教无臂虎刀法,教绿眼鬼暗器。
“护法大人……”
一行人再次踏上行程,这次没有雾气的阻挠,很快便翻过山谷,见到村子里的人烟。
柏安等人并未进村,而是继续前行,只因烈火教已经找到了良姜缩在的方向,这有些不寻常。
为了躲避烈火教,他们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选择绕路雅拉神山,为什么会在此处遇到烈火教的追杀?
入夜,柏安找了块地方暂时安营,他和还没休养好的绿眼鬼一起做饭,良姜在训练另外三人。
突然,柏安看向东边的方向,提醒道:“有人来了。”
来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息,矮脚孙前去查看,果然看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等那人靠近,良姜才诧异地叫他的名字:“阿柳?”
因前往天山派寻找能够治疗江三娘寒症的朱雀丹而失踪已久的阿柳,竟然找到了良姜。
“主上……”阿柳喃喃地叫着良姜,再也支撑不住地瘫倒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主上……我偷到药方了,快去救三娘……”
第50章
耳边有柴火燃烧炸裂的声音, 阿柳的意识渐渐找回,听到人言语的吵闹,不自觉地皱眉, 叫着:“三娘……”
“他醒了。”
“你醒了?”声音交替着逐渐靠近, 有人扶着阿柳的肩头,温柔地将他扶住起来,冰凉的水润在唇上, 阿柳猛地喝了好几大口。
挣扎着睁开眼睛, 便看见柏安那个中原大夫的脸,“怎么是你?主上呢?”
良姜就在柏安身后的石头上坐着, 阿柳很快就发现了他,挣扎着起身, 向良姜跪下, “护法……”
“不必, 我已经不是教中护法。”
“为何会这样?”阿柳愣住了, “为什么教中会追杀您?又为何您会和这些人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山派就在距离此处一百多公里外的天山附近,阿柳想尽办法混入天山派中偷取到朱雀丹药方,可也被天山派追捕,受伤逃窜到附近,又遇到烈火教中人,便听说良姜叛逃教中。
教主发动烈火令,凡是烈火教中人都必须全力寻找良姜, 将他带回教中。
阿柳是良姜的属下, 自然也被列入怀疑对象, 可他毕竟比一般教众地位要高, 也没受到什么为难, 只是跟随烈火教的人一起追寻良姜的吓哭了, 一直等到疯人王的到来。
阿柳等到疯人王的密信,信中说起良姜和教主的争端,叫良姜千万不要回烈火教,可疯人王又说良姜深受剧毒,必须尽快找到他,才能医治。
阿柳便帮着疯人王找来了,他想回头去找柏安救江三娘,却被疯人王捉住,他无奈之下,这才动手逃离,原本受的伤就没好,这回又是伤上加伤。
阿柳说起前因后果,时不时便会抬头看良姜的脸色,“…主上,阿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主上去哪,阿柳都会生死相随!”
他当年被人丢弃,卖到烈火教中,从开始习武便很在良姜身边,良姜对他而言亦兄亦父,阿柳叩头,“请主上应允阿柳留在您身边!”
“先吃点东西再说,”良姜看向柏安,柏安把烤好的雉鸡递给他。
“你起来吧,好好养伤。”良姜没有说答应,可也没有让阿柳滚。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阿柳疑惑地抬头,然后便看见柏安拿着红柳枝喂良姜,“小心点,有点烫。”
良姜居然也就着他的手吃东西,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烈火教左护法吗?
阿柳默默低下头,半晌又抬起头,面前放着一只蜜黄烤鸡,柏安晃了晃手,“不吃吗?”
“吃!”阿柳早就饿了,拿起烤鸡大口大口地吃着,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吃着东西,还能抽空从怀中掏出药方,递给柏安,“给你,朱雀丹的药方,你要快些了,三娘身上的毒快要发作了。”
柏安接过药方,在良姜身边坐下,朱雀丹药方的主药材便是朱雀血果,需要三颗,其他的药材虽然也罕见,可恰好,柏安也有。
他收好丹方,问良姜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原本柏安想的是直接回到清水镇,和师父小花他们会面,再想办法摆脱烈火教的追杀,可现在倒好,不仅要面临烈火教的追杀,又来了一个天山派。
怎么想过点清闲日子就这么难呢。
一直这样四处逃窜好像也不是办法,良姜想了想道:“三娘去了钱塘,就在清水镇南边。你若是想回家,我们刚好顺路,这些追来的宵小根本不值一提,有何可怕?”
良姜淡定地啃着鸡翅,一点都不觉得这叫问题。
柏安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勾起一抹笑来,好像事情确实没那么可怕了,不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阿柳将他二人的互动瞧在眼里,安静地吃着烤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良姜突然吩咐他道:“阿柳,你知道疯人王现在何处吗?”
阿柳轻嗅鼻子,“知道。”
“你去找他们,再去找天山派的人,让他们双方见面。”
西京四秀在一旁吃东西,听得不明所以,这是要做什么?
可柏安听懂了良姜的意思,这坏家伙,是想祸水东引,驱虎吞狼呢。
果然,阿柳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拍手道:“好,这个好!”
他狼吞虎咽地把烤鸡吞入腹中,“主上,我现在就去,正巧他们都在附近不远,想必明日便会在山下碰面,叫他们狗咬狗打一架,咱们刚好去找三娘!”
阿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轻功极好,穿着一身绿色衣裳,压下笠帽,像一片柳叶一般消失在丛林里。
“好俊的身法!”矮脚孙不由得赞叹一句。
“你们吃完了吗?”良姜冷冷地提醒,“吃完了便去练功。”
四人吓得连忙四处逃窜。
柏安收拾好东西,瘫倒在石头上,晚风吹拂着河水,入夜后,山里的温度就变得更低了。
良姜蹲在河边洗脸,仰着颈子,皎洁的月光撒在他身上,他侧脸线条很好看,柏安闭着一只眼睛,一只手在虚空之中描绘着。
直到良姜走过来,他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有点像蓄势待发的猎豹,每次走动都是优雅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气势。
良姜捉住柏安的手,压上来,继续刚才的亲吻。
他脸上的水珠顺着二人的唇线下滑,划过滚动的喉结,直到有些缺氧,他才松开柏安。
柏安轻笑,“怪不得你叫他们滚的远些。”
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只能遥遥地听见四秀的声音,他们确实很害怕良姜,跑得很远。
良姜唇角上扬,冰冷的气质变得柔和,他低声道:“你不喜欢?”
“很喜欢,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景色很漂亮,也很舒服。”
月亮将开阔的河边照的清楚,却又有着月影独特的朦胧之感,入耳的是清风、虫鸣、树叶婆娑、朋友遥远的交谈以及爱人的呼吸。
“我喜欢安静下来的生活,很舒服,你能够感受到生命流动的痕迹,就像是蜗牛慢慢爬行,留下的一条白线,许多忙碌的人都不会发现,”柏安抓着良姜的手,摸着他一根一根的手指,细细感受他的指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
良姜摇头,“我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
能够让人忘却一切忧愁,所有外界带来的琐碎烦心事全都离得远远的。
良姜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奇妙的感受,可现在他从柏安的话里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安静下来的生活,我很喜欢。”
柏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整颗心就像是处在这种环境里的身体一样,不自觉放松下来,“你都去过那些地方,见过哪些景色?你见过大海吗?”
“大海?”良姜有些好奇,“没见过,我很少出关,有时候会去中原,但很快就会回西域,不过我听人提起,一直往东走,就会有大海。”
“你见过大海吗?”
“当然见过,我就在海边长大的。”
“大海长什么样?”
“咸的,还有点苦。”
“又咸又苦?”良姜语气里带着难忍的笑意,他认真地看着柏安,好像是在看一个胡说八道的孩子。
“对,就是咸和苦,”柏安无奈解释,大海是蓝色的吗?好像也不全是,但大海绝对是又咸又苦的。
“啊!”良姜突然很惊奇地叫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摸着小腹,“它在动。”
“我摸摸,”柏安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良姜的手上,攥着他的手背,和他手指相交,他们一同贴在良姜的小腹上,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小怪物才又踢着手脚,让柏安感受到了震动。
“真奇怪,又奇怪又恶心,还有点期待。”良姜很真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它真的在我的肚子里,长大?”
“是奇迹,嘘,不要说它恶心,它会听见,然后会不开心。”柏安慎重得就像是摸着一个脆弱的水晶,如果不是隔着良姜的手,他甚至不敢把手按在他的小腹上。
“你知道吗?我很害怕这会是一场梦,又或者,这真的是一场梦。可能有一天,你会消失不见,我们再也无法见面,所有我拥有的一切,就像海上的泡沫一样,太阳一出来,便会无影无踪。”
柏安语气喃喃,他实在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太过复杂,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可就算真的有问题,他也只想继续病下去。
良姜抓起柏安的手,重重地按在他的小腹上,不管柏安有些炸毛的挣扎,“你轻点!”
“哼,没出息。”
柏安:“……”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良姜皱眉,他眉骨是高挺,剑眉挑起,略带嘲弄地,牵着他的手往下几寸,“哪怕老子怀着你的孩子,可也是个男人,我还能怕你摸坏了吗?”
柏安呼吸一滞,差点失笑出声,不愧是良姜,直言直语,专治他这种敏感又矫情的怪胎。
“他动了!”柏安惊喜地低声叫着,隔着一层温热的肌肤,里面的小生命像是在和他打招呼一样,异常活跃。
良姜大刺刺地双手撑在身后,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还附耳过来,听得异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