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框子正要外出摘些野菜,没曾想竟就这么巧,撞到了凌佑。
她第一个想法还是去招呼一声,但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出现时一秒就转变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凌府的人了,自然同他没有任何瓜葛,而且为了生计,她已经做出了贩子这样不可原谅的行为。
这个家里要是说有谁对霜竹比较在意,那就只有这位常年外出征战的表亲了。
倘若让他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那么她便再没有可能回府了。
一想到是这个可能性,她就立刻背过身去,匆匆离开,不想同他打照面。
殊不知凌佑已经先一步发现了她,他赶忙叫住她,长年征战的他自然不可能追不上一个弱女子,很快便挡在她的面前,阻拦道:“侧夫人,久别。”
姝云退后几步,不敢看他:“我已经不再是凌府的侍妾了,不必再如此唤我了。”
凌佑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霜竹的身影,蹙眉道:“不知霜竹现下正在何处,我有话要同他说。”
姝云哪里敢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将姝慎卖到了
风尘之地。
她扯谎道:“他先前上了南郊的后山了,之后便再没回来过,我找他很久都未曾寻到。”
凌佑这个人生的人高马大,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感觉颇有威严,因为人不善言辞还格外高冷,而且天生就是一副凶相,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像是在生气。
毕竟是常年上阵杀敌之人,这么多年来战功赫赫,外人一听他的名字都会闻风丧胆。
或许是在疆场上拼杀过的缘故,靠近他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血气。
每次姝云看见他都忍不住发抖。
凌佑也察觉到她在害怕自己,只能尽量降低自己周身的戾气,嗓音也尽量温和道:“我明白了,我会替你去寻他,侧夫人也别太担心,倘若你是无辜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姝云的眼睛亮了一下,恭敬道:“有劳。”
....
萧杞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日子。
为了隐忍耳目,景良途还特意为他取了个新名字。
既然是兄弟,自然也要随他姓姝。
景良途取名很随意,既然自己叫姝慎,那他这个弟弟叫姝谨应该不过分吧。
萧杞对此是无奈的:“这种取名法真的是相当偷工减料了。”
不过景良途已经比他更快适应这个名字了,整日“阿谨阿谨”的叫着,听着格外亲密。
景良途虽然病美人的人设在外,不需要以色侍人,但是基本的生意还是要做。
他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哄客人喝酒,心理治疗,为人抚琴,帮小孩辅导功课...
虽然不用陪床,但是景良途的业务也依然满满当当,多而庞杂,堪比居委会。
每周他上台抚琴时,台下都是座无虚席,大钞一挥,仿佛他们不是来睡人的,而是来听音乐会的。
能一睹美人的芳容,还能听一听这世间的绝响,这确实值得他们重金前来,享受时光。
只是美人身体时常抱恙,并非给钱就能听到。
当然,事实的真相是这个美人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如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是为了缩短上班周期,拒绝做被资本压榨的打工人。
老鸨一直把景良途当摇钱树,只要他能赚钱,自然是什么都听他的。
只是今晚,似乎一切并不能如他所愿。
这日,他正在店外揽客,原本一切正好,只是渐渐地,这家店的门口就围上了一些身高马大的人物。
看他们的身段,识人无数的老鸨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们是当兵的人。
这些人常年在外征战,多少年碰不到女人,所以如果有机会,便会来青楼找些美人泄火。
老鸨是有点生意头脑的,他这座楼里的美人有男有女,能满足两类人的需要,赚两份钱,格外吃香。
他们似刚刚才从酒楼出来,一个两个身上都带着酒气,尤其是中间那个被人轻轻搀着的人,脸上带着醉红,眉头紧蹙,不知是醉的难受,还是被什么厄事给缠上了。
老鸨小心地接待道:“几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求啊?”
中间那个人几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估计连自个被几个狐朋狗友带到什么地方来了都没有察觉。
一个彪形大汉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看的人叫出来,价格好说。”
他格外提点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病秧子格外引人注目,今夜也一并叫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景良途都快要睡下,结果三更半夜突然被Q到,他裤子都脱了还要被喊起来。
他怨气冲天地从床上爬起来,十三劝他:“脾气别这么大,显得你这个人很强悍。”
景良途虚心受教,起床气也没有那么重了,甚至
还虚假地咳了两声,展现他的羸弱。
为了节约成本,老鸨让萧杞跟姝慎安排在一起住,只在姝慎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床。
萧杞不放心景良途大晚上还要接待客人,提议想要与他同去。
景良途拒绝道:“能大晚上还要强行要求把我这么柔弱的人叫起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万一有变态喜欢年纪小的呢。你长得俊,保不齐他们就看上你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别去为妙。”
萧杞还待再劝,景良途却已经穿好衣服束好发跟着十三推门出去了。
...
在景良途下来之前,老鸨已经给那几位兵爷安排了位置。
“老大为什么这次喝那么醉啊,以前他不是说喝酒伤身,应当浅尝辄止么?”
“听说是老大疼爱的表弟丢了,他上山去寻,却听见山里的猎户说,就在不久前,曾有个模样皎好的公子不慎从山崖上坠落了下去,粉身碎骨,听那人的描述,此人竟与凌公子的情况基本吻合。”
“难怪老大会这么伤心,之前他还问过我,像他表弟那么大年龄的男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唉,一条命,可惜了。”
“我曾听闻那凌公子也是个绝色美人,没想到竟就这样去了。”
...
下台阶时,有夜风拂在景良途的身上,微凉。
他用拳头抵在唇前,轻轻咳了一声。
他穿着清淡朴素,可在这花红柳绿的一众人中却格外显眼,像是不可染指的明月一般。
他撩起眼皮,目光好似重峦叠嶂,让人读不出他的情绪。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美人站在他们的面前。
只是,这一袭白衣长衫的美人却看见中间那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人后,怔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表兄,凌佑。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不会是来带他回去的吧。
但是他在暗香斋帮助主角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根本不可能同他回去。
不过,姝慎的打扮以及妆容同身为凌霜竹的他有很大区别,再加上现在他表兄烂醉如泥,应该不至于这就认出来了吧。
但他这一停顿很快就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景良途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凌佑身旁的人在看见景良途后眼前一亮。
他指着景良途道:“就让他来服侍我们老大。”
景良途心里一咯噔。
好在老鸨还是有点良心的,他立刻挡在景良途的身前,解释道:“抱歉啊客人,这位虽是我们暗香斋的招牌,但他也是个病秧子,万一把病气渡给你们老大了,那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那汉子大声道:“要他便是他了,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这下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景良途的手搭在了老鸨的肩膀上,淡淡地微笑着:“我虽卖艺不卖身,但照顾客人一晚还是可以的。”
十三担心的看他:“姝慎,你...”
景良途知晓凌佑的为人,知道他并非急色之人,而且他此刻烂醉如泥,肯定不会打自己的主意。
他对着十三安抚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尝试着伸手去扶凌佑,但是他身边的兄弟刚刚松手,他就差点被他的好表哥给压趴下。
虽然他兄弟眼疾手快,但是景良途还是闪到了老腰。
他痛啊!
多年不见,哥又壮实了啊!
景良途看着凌迟无语凝噎,转眸对十三道:“十三,把他扶我房里。”
...
景良途是泪眼汪汪地走进来的。
这种闪着老腰的感觉....真的是阔别多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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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杞看见景良途带了个醉酒的男人走了进来,眉头微蹙。
十三将凌佑放在了床上,还贴心地帮他盖好了被子。
作为一个不思进取的打工人,景良途打算今晚跟萧杞将就着睡一晚,留凌佑一个人一觉到天亮,正所谓躺着就把钱给赚了,非常友好。
萧杞目光沉甸甸地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
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个能进姝慎房间的客人。
但待他再仔细看时,脸色微变。
这个人....不是常年在外驻守的五军左都督吗?
此人性情耿直,与太后党的关系说不上近,但到底是凌家的人,他不得不防。
景良途原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跟萧杞“友好沟通”一下,让他允许自己今晚睡他的床。
但他尚未开口,便听见身后的床榻上,凌佑在半梦半醒间唤了他的名字:“霜竹...回家吧,霜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