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不惜命,总归不希望看见这世上待自己温柔的人为自己日夜操劳,烦忧伤神。
终于在看见他堂哥又因为他瘦了几斤后,景良途受不了了。
他叫来了之前帮他诊脉的太医。
太医看见他后不敢抬头。
在这宫中,总有主子因为太医治不好病症而迁怒于他们,这种时候他们往往是有苦说不出,只能乖顺地忍耐着,再附和着主上说几句鄙人无能。
他担心摄政王知晓自己的毒无药可解后也会有雷霆之怒。
孰料那人只是神色从容地品了品茶,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他:“太医,对于吾身上的毒,可有什么好的医法?”
太医冷汗直冒,当即一个滑跪:“微臣无能,实在是不知怎样解这种奇毒,还请恕罪!”
景良途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改变,说不上怒,也说不上悲。
不愧是摄政王,喜怒都不行于色。
太医暗暗佩服。
许久,
景良途看着他,语出惊人道:“以假乱真会吗?”
太医:“啊?”
景良途垂下眼睫。
至少,想在凌佑生辰日那天,能看见一个“痊愈”的自己,和一坛美酒。
以假乱真固然是可以。
在那之后,这太医日日来给景良途诊脉,有辅佐以一些奇奇怪怪的汤药,每天眉间的沟壑都会浅一点,好像景良途身上的毒真的在慢慢消解一般。
凌佑的神色也在一日日的缓和。
现在景良途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在原剧情线中,凌霜竹是死在萧杞手中的。
既然这个毒不是他下的,那也应当....不会至他于死地?
....
这日,景良途像往日一样去面见太后。
她虽然让凌霜竹坐上了摄政王这个位子,但她敏感多疑的性子改不了,时常要邀他到自己的宫中来坐坐,顺便问一问萧杞的近况。
她就像是一个给人画饼的资本家一样,每天唆使景良途心甘情愿地给她卖命。
同她的会面冗长而€€嗦,景良途每次都兴致缺缺。
路上,为了逃避,他甚至悠闲地看起了风景。
正在走神之际,他迎面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扶了扶帽子,两眼狭长,有种不似男人的媚态。
景良途抬起眼睛,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有些错愕。
这个人不是别人,几年前,在那个夜里试图轻薄他的...
韦公公。
第200章
在宫中, 他们并未没有见过,但是交集不深,很多之后只是远远的看见一眼。
但哪怕仅仅只是看一眼, 景良途都会不舒服好半天。
在原剧情线, 凌霜竹看见韦公公时恨不得将他手刃而后快。
不光是他,他大范围地收集着在青楼里染指过他的人的名单,并且在他之后的生命里,一个一个报复回去。
只是,韦公公身份特殊, 算是太后比较重视的人之一, 他只能慢慢忍耐着。
只是那天晚上的伤痛不会消失, 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无法抹除, 韦公公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提醒他沦为贱妓的日日夜夜。
是留在他灵魂里肮脏的标记。
景良途看见他,眉头一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韦公公正了正帽子, 狭长的眼睛看着他。
这个距离很近, 看见景良途露出来的那半张脸时,他有点失神。
时常有传言说, 当今的摄政王同一个青楼的妓子长得很像, 只是这样的谣言只能流传在最隐秘的地方, 成为忌惮又嫉妒凌佑哥身份的人的笑料和谈资。
只是没有人大胆到敢在他的跟前说这种事情。
这么高贵的身份, 只需稍稍将他同那种肮脏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就会让奸佞们觉得格外有趣,格外刺激。
乃至于, 表面清正自持的摄政王会成为那部分人日夜肖想的对象。
但事实上, 他们甚至连正眼看凌霜竹一眼都不敢。
真的是色.欲熏心又胆小如鼠。
韦公公看着景良途的脸, 唇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像, 很像。
简直一模一样。
难怪那帮人会这样肖想他。
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夸赞道:“摄政王殿下真是丰神俊朗,咱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同您打交道,果然气质不俗,是太后欣赏的人。”
景良途也扯了扯嘴角道:“公公过奖了。”
他不想再同这个人多做周旋,疏离地跟他打完招呼时就错身走过。
因为慌张,他腰间的玉佩仓促间落在地上,砸出一声脆响。
景良途僵了一下,俯身去捡。
快要触到玉佩的时候,景良途的手背被滑嫩的皮肤蹭了一下。
韦公公已经先他一步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笑意盈盈地交还给他。
景良途勉强接过,感觉这玉佩都脏了。
他回去就要换一个!
反正他堂哥送了他很多很多。
韦公公不知道景良途现在在想些什么,笑得非常灿烂。
就在这时,一双手按在了景良途的肩膀上。
他愣了一下,转身向后看去。
萧杞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背后,用颇有敌意的目光看着韦公公,像护食的恶狼。
韦公公看见他,脸色变了一瞬。
萧杞的嘴唇凑在他的耳边,低笑一声,凉嗖嗖道:“摄政王殿下,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告假这些天,殿里的文书都快堆成山了。”
这么近的距离,景良途能清楚地感受到萧杞呼吸的温度,他的气息拂在他的耳廓,痒痒的。
萧杞攥住他的手腕,目光懒散:“跑了这么多天,是不是想偷懒?”
这些话说的,好像他已经心安理得的当着他的傀儡皇帝,每天过着混吃等死,顺便教唆摄政王帮他处理政务的日子。
韦公公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虽然景良途并不想同萧杞走到太近,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他正好可以脱身。
他闭了闭眼,无奈道:“臣知道了。”
韦公公看
着他俩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眼睛微眯。
....
萧杞跟景良途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
萧杞的面色阴沉着,就算不问,明眼人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快。
手腕上还残留着萧杞的温度。
刚才将自己从韦公公身边拉开的时候,他手上的力气有些大,眉头也不愉快的蹙着,好像生着气。
他刚刚,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景良途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萧杞停住了脚步。
他能有什么事?
有事的明明是你。
他明明看见了凌霜竹站在韦公公面前时神情有多么为难。
他心疼的要命。
一时间,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他又回到了那个分别的夜晚。
那时候的他那样无能为力,只能借他人之力以及太子的身份来将他拯救出来。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要变强,变得谁也不敢忤逆。
这次,谁也不能让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萧杞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你接下来要去哪?”
景良途:“去见太后。”
他知道,萧杞自幼一定没少在太后那里吃过苦。
他这样的话,也是在明里暗里的提醒萧杞,他们现在是站在对立面的关系。
所以,不要对他心软。
就像刚刚那种情况,不要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