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民答应了独孤莞,然而却没有完成承诺。
若非李弘才自己逃脱去寻找李修文,他此后在关文山等人的刻意教导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元民越想,一颗心越往下沉。
李弘才是太子,是大梁的储君!
这些人敢将心思动在他的身上,该死!
罪该万死!
韩正泰看着李元民的神情,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他原本还给关文山等人准备了好几道陷阱,比如让李弘才诱导关文山说出对此次拍卖的看法和态度,比如关文山对世族和百姓的态度等等。
这些都是李元民的逆鳞,一旦关文山触犯,那他就完蛋了。
但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关文山等人故意引导李弘才成为一名不学无术的庸才。
只这一点,关文山等人就已经在李元民的心中被判处了死刑。
然而出乎韩正泰意料的是,李元民并没有从屏风后出来,而是继续冷眼看着关文山如何教导李弘才。
韩正泰对此也没有多说,跟在一旁继续看了起来。
关文山一番诡辩,看着李弘才哑口无言的模样,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情。
从李弘才三岁时就由关文山负责启蒙,李弘才所知道的一切知识都是他所教导的。
要镇压李弘才,对于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太子殿下读书不行,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总归老夫这个做老师的辛苦点,多领着太子殿下读几遍也就罢了。”
关文山抚着花白的山羊胡须,一副德高望重的老师模样。
李弘才看着关文山,以前他只觉得厌烦关文山,但是现在,他只觉得恶心作呕。
若非李修文及时将他的三观给掰了回来,若非韩正泰一路用心给他的启蒙,他这一生可就要毁在关文山的手中了!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孤不义了!
关文山见李弘才沉默,以为他是彻底被自己给说服了,继续说教:“读书不行,可以慢慢教,但是这做人的品德可不能够败坏了!”
李弘才听见这话,心中一喜,不用他主动开口,这关文山竟然自己就主动往圈子里面钻了。
“老师此话何意,是说孤品性败坏吗?”李弘才看着关文山,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太子殿下,这赈灾募捐一事,是否由太子殿下授权?”关文山提起这件事情,心里的怒火也忍不住被再次拱了起来。
关文山是太子太傅,品级可不低,乃是从一品,加之他有些才学,所以也有几分名气。
因而这募捐的时候,他也被胁迫着捐了几百金。
以关文山如今的地位和资历,被人胁迫,这还是近几十年头一遭,因而也不怪关文山这般气愤了。
“不错,是由孤授权组织办理的。”
李弘才点头承认,询问道:“此事在老师看来有何不妥吗?”
“自然不妥!”
关文山说完,感觉语气有些冲了,往回压了压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用下作的手段逼迫人捐款,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孤并没有逼迫人啊,孤不过是将大家捐款的数额公布出来罢了。”
李弘才说道:“从头到尾,孤都没有让人上他们家中提取钱财,也没有下过一道旨意,逼迫他们捐款。”
如果不是这些人在乎虚名,他们完全是可以不捐款的。
“太子殿下何必狡辩,若非太子和那韩县男捐款百金,群臣为了照顾殿下的面子,这才逼不得已捐出了钱财。”
关文山轻哼一声说道:“虽说没有明抢,但是行为和强盗却没有什么区别。”
李弘才其实也知道募捐的事情,手段是有些过了。
不过事急从权,就算再让李弘才选择,他也会同意韩正泰的做法。
“为了北方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孤愿意背上关太傅口中这强盗的骂名。”李弘才淡然回应道。
“太子身为储君,可别忘了,被太子逼迫捐款的,也同样是大梁的百姓!”
关文山见李弘才的心在世族和百姓之间,更偏向于百姓,眉头蹙起,语气严厉地指责道:“太子若是无法做到大公无私,将来如何能够治理这天下?”
“砰~”
李弘才正准备反驳,然而却听见身后屏风被推到的声音。
“看来关太傅因捐款一事对太子有诸多不满啊!”
李元民推到了屏风,从暗门后走了出来。
他头戴玉珠冠冕,身着黑色大梁帝王朝服,腰间还佩戴着一柄利刃宝剑。
李元民出现在房间内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被帝王的尊贵和威严给充斥的严严实实。
关文山看着李元民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李元民什么时候来的?
李元民为什么会突然过来,禀报的人呢?
李元民听到了多少他和太子之间的谈话?
一瞬间,关文山的脑子里浮现了一连串的问题,然而他的身体却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僵坐在坐垫上,没有丝毫的动弹。
“儿臣,参见父皇!”
李弘才早就知道李元民会过来,自然是不会惊讶了,他立刻起身和李元民行礼问安。
李元民握着腰间的佩剑,大步流星,从暗门处走到了关文山的面前,拔出佩剑,一剑将他头上的玉冠给削掉了。
玉冠掉落,发白的长发散落下来,关文山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和李元民问安:“臣,参见皇上!”
“好你个关文山,枉朕对你信任有加,你便是这般教导太子的?!”
李元民在气头上,一脚揣在了关文山的胸口,将人当场踹地口吐鲜血。
韩正泰和李弘才对视了一眼,默默后退了一步,丝毫没有求情的意思。
“将东宫内所有的太傅和夫子都叫过来,朕今日倒要好好问问,他们是如何教导太子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李元民发怒,开始问罪,那所有和此事相关联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走。
东宫的眼线虽然没有排除干净,但是白虎却也将所有人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三位太傅,十二名夫子,以及所有的眼线,全部都关押带入了暗部之中,严刑拷打,要逼问出他们幕后主使之人。
“奴婢是上官贵妃的人,上官贵妃让奴婢盯着太子殿下。”
“奴婢是静妃的人。”
“奴才是元贵妃的人。”
……
很快就有奴仆受不住刑罚,将背后的主子给供了出来。
三位太傅和十二名夫子暂时还没有上刑,只是被关在牢房里面,让他们看着刑罚。
李元民听着影卫不断汇报的审讯结果,冷笑一声。
整个后宫都牵涉其中,看来李弘才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独独只有他这个皇帝被瞒在其中。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就不是李弘才和韩正泰能够插手的了。
“皇上,老臣这些年辛辛苦苦教导太子殿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若是将臣仗杀在此地,只怕会寒了天下文人的心!”
关文山此时也冷静下里,他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出言威胁李元民。
关文山因为学识,是有些名声的,加之他的身后的关家也是不小的世族,李元民若是杀了他,确实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尤其,教导李弘才读书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证据给关文山定罪,因而也不能给他定下具体的罪名。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没有具体罪名就杀人,这李元民只怕会被担上一个暴君的名头。
只是李元民若是会被一个小小的关文山胁迫,那他也坐不稳这皇位了。
李元民看着关文山,手按在了腰间的配剑上,眼眸中划过一抹冷芒。
“皇上,臣有个提议。”
韩正泰见李元民动了杀心,想了想,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不是韩正泰不让李元民杀了关文山,而是不让李元民现在就杀了他。
关文山一死,那他背后的那些人怎么牵扯出来?
如今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韩正泰可不想要只杀一个小小的关文山以及东宫这些小小的奴仆眼线这么简单。
要么不做,要么就干一票大的!
李元民松开了握着佩剑的手,他看了一眼韩正泰,冷声道:“说!”
“皇上,不如将这关文山如何教导太子读书一事公之于众,让天下来来评判,再将此事写入史书之中,供后人评论。”韩正泰看了一眼关文山,提议道。
打蛇打三寸。
关文山作为文人,做好面子。
此事一出,他的名声会一招尽毁,甚至会在后世都流传骂名。
而他的家族朋友,也绝对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和他有所牵连。
杀人诛心,韩正泰的话,让关文山恐惧了。
作为古代社会的土著文人,声明尽毁,恶名被记载在史书上,这是比凌迟还要严酷的惩罚!
“韩正泰,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歹毒!”
关文山隔着监牢的栏杆,指着韩正泰怒斥道。
“歹毒?我如何歹毒啊?我不过是将关太傅你所做之事告诉众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