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头雾水,却并不妨碍他赶紧换了一棵树来藏身,他需要时刻让主人处于自己的最佳视线里,而这树正好在楼夜锋的跨院之中。
裴年钰拎着被子进了楼夜锋的屋门,却见楼夜锋已经脱了外衣,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里衣,正待就寝,不由得眼睛游移了一瞬。
楼夜锋见主人竟然前来,连忙迎上:
“主人怎地这会子过来了……”
“绛雪在我屋突然闭关,似乎要突破了,我不想打扰她,就来你这里睡一晚。怎么,夜锋你不乐意?”
楼夜锋忙接过被子:
“自然没有。属下乐意之极……”
“那就好……唔,我这衣服有点难解,楼侍君是不是帮我……动一下手……?”
“…………”
何岐刚刚藏下身子,耳边却传来了主人那熟悉的的亲密语声,顿时眼前一黑,心中暗道不妙。
屋内,楼夜锋一边解着主人的外衣,一边胸中掩不住由于惊喜而渐渐加快的心跳。
待解到只剩里衣,楼夜锋的呼吸骤然乱了几分,手指极轻极轻地抚在裴年钰的里衣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地面,脸色微红,磕磕绊绊地问道:
“主人来属下这里……可是需要属下侍寝……?”
裴年钰尚未答话,屋外的何岐却是在心中为楼夜锋大声叫好,并且准备拔脚便溜€€€€主人“办事”自然不可再听,他便能有理由去远处守卫了!
终于不用再被主人秀恩爱了!
谁知,裴年钰下一句便急急忙忙地出来了:
“夜锋你急什么,且不说你还没好全,便是真要侍寝,也还需做很多准备,不然会伤到你……”
随后裴年钰话锋一转,语气轻松:
“怎地除了侍寝便没别的事可做了?月色正好,难得同榻而眠,不如……夜锋你和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我倒从未听你讲过你以前在训练营是怎么过的……”
楼夜锋赧然:
“那、那有什么好讲的……”
裴年钰偷亲了他一口:
“我爱听,关于你的我都要听!”
“主人若是不嫌弃……那属下便讲给主人听……”
屋外的何岐:………………
他开始思考,事情是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绛雪为什么会……突然闭关?还是在主人的屋子里闭关?
“…………”
思考人生的何岐没有发现,树下一只黑色的猫顺着树飞快地爬了上来,而后在他手边喵了一声。
“小黑……你也被那两个狗男男赶了出来么……怪可怜的。”
何岐躺在树枝中,伸手将小黑揽在怀中,汲取着它的体温。
耳边是主人和老楼的温言软语连绵不绝,身畔是冬日寒风飒飒而过。
此情此景,衬得头顶那一轮高悬的孤月,都更加凉凉了几分。
何岐长叹了一口气:
“小黑,还是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连霄:本副统领当年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名叫黑心莲,老何你怕是忘了。
第31章
31.逾情守礼矜严甚
楼夜锋是没想到主人居然这个时候还会来找他的, 平日里他们已下午便分别忙自己的事去了。虽然他每晚都曾或多或少地期待过主人能召他侍寝,但是主人不来,他也并不敢主动去找主人。
裴年钰则是因为知道楼夜锋常自己修习内功, 不愿来搅扰他,再加上他知道自己如果一来,就忍不住黏着楼夜锋说些亲昵话儿, 怕是会耽误他休息安眠。
如今楼夜锋距离从狱中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只是裴年钰却发现他的身形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好像瘦下去之后就回不来了一般。裴年钰只好忍住了各种不合时宜的想法,寻思着让楼夜锋这段时间还是以养养身体为主。
楼夜锋站在屋门口, 看着主人拎着他的一床被子,忙问发生了什么。
裴年钰见他穿得单薄, 先把他往里推:
“门口这么冷, 进去再说。”
待关上了屋门, 裴年钰这才道:
“绛雪在我屋里闭关练功……我怕我夜里出个声什么的再让她分心,走火入魔就不好了……嗯?你这屋怎么这么冷?”
裴年钰把被子搁到了内间的架子床上, 却依旧没感觉到像在自己屋里那般暖和,顿时眉头大大地皱了起来:
“你屋里没生上炭火么?”
王府里冬天用来取暖的炭自然用的都是裴年晟从宫里拨给他的上好炭火,足热且无烟。这种好炭数量有限,便是那些公侯之家也不过是府里的几位主子才用得上, 裴年钰这里却是可以各处都用, 毕竟府里只有他一个主子。
何况裴年钰早就跟府里的高总管说过, 楼夜锋这里的一应用度支给皆是按着王妃的标准来的……裴年钰心思一拐七八个弯,心道难不成这府里还有人敢跟楼夜锋使这种绊子不成?
“炭库没给你这屋送来足够的炭么?”
楼夜锋连忙解释:
“是属下……不习惯将火生得太旺而已。抱歉,属下不知主人会来, 这便去生上。”
他做影卫这么多年, 便是先前不住在主人身边的时候, 拨给他的炭火数量不少,但他也没有用过。他内力深厚,无需御寒,于是从来都是分给了那些个没有武功的下人。
更何况,冬天外面天寒,屋里若是太暖,未免会使人生出暖洋洋之意态,反应速度和敏捷的思维都会或多或少地降低。于影卫而言,实在是大忌。
这几日入了深冬,他没有内力,实在抵不过严寒,这才稍稍生起一点来。
裴年钰待他添了炭火回来,双掌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皱了皱眉,半是埋怨道:
“怎地这一点炭火你都要给我省。你看你这手凉的……怪不得你的身子总是养不好,原来你天天这般苦着自己……”
楼夜锋垂眸未答。心道自己没了武功以后……这生活中实在是处处都不得不比以前娇惯许多。主人虽然不以为意,反而劝他更甚,可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无法放任自己当真过上“王爷的宠妃”这种生活。
……毕竟他也是影卫出身,不知道他曾经的兄弟们看见了会怎么想。何况,他虽说是已经成了主人的人,究竟是主人还未曾碰过他,他总觉得自己职责未曾尽到,未免受之有愧。
是以,便一直这么像往常一般勤俭着了。
楼夜锋出神片刻,却见主人已经大步有向了床边的大柜子前,正一床一床地往外搬软褥子。
“…………”
裴年钰有点气得慌:
“你床上就铺了一层垫子,你是想让我睡硬板床?怕是晚上我要硌得睡不着觉了。”
正说着,他便将那些软垫欲待一层一层地铺上去,楼夜锋连忙上前接过,飞快地整好了床铺。
“我……属下,咳,也是习惯了先前的……”
裴年钰一挑眉:
“就这么铺着吧,不许再拿下来,我隔三差五地便会来你这里歇着。要是让我硌着了,拿你是问。”
“……是。”
裴年钰蛮不讲理地化身成了豌豆王爷,对着楼夜锋的屋子一阵指划。
两人在屋子里折腾了许久,主要还是裴年钰在挑剔这里挑剔那里,收拾了半天,裴年钰才勉强认可了这个就寝标准。
楼夜锋耳听得主人喋喋不休地嫌弃这屋子里太过清简,不由得心下愧疚,心道主人睡自己这里当真是委屈了,便出声问道:
“主人,您屋里常用的香炉和那个脚垫是否需要也给您拿过来……”
裴年钰很随意地摆摆手:
“拿那个做甚,过来睡吧。”
他哪里是真的挑三拣四?毕竟前世的他可是在孤儿院生活了那么久。他看不过眼的,只不过是楼夜锋那诸多过于单薄的生活质量。
知道的以为他是王爷的心上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大户人家里被厌弃的不受宠的外室。
不是他非得要求别人的生活方式,而是在有的时候,必要的物质档次也是在这个府里显示身份的一种方式。
………………
裴年钰指了指靠墙的那个枕头:
“你睡里面。”
楼夜锋似乎有点不情愿,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睡在外侧,作为一种习惯性的保护思维。
“我怕我半夜把你踹下去……”
“…………”
楼夜锋只好照做。待熄了灯火,裴年钰是没什么睡意的。毕竟这是十年来他和楼夜锋第一次同榻而眠,不仅没有睡意,甚至还有些小激动。
两人就着今日上午所谈的话题继续闲聊,裴年钰问了他一些在影卫营里少年时光,而楼夜锋也知无不言。
其实那些枯燥无味的训练时光也并没有甚么可以闲聊的,裴年钰只不过是沉浸于楼夜锋难得舒缓温柔的声音中,想多享受一刻罢了。
楼夜锋正值年盛之时,裴年钰这是第一次与别人同寝。他躺在那劲健有力的身体旁边,只觉身边的热力一阵阵地传了过来,竟是无端给自己一份安心之感。
裴年钰偏过头来,看着散了发的楼夜锋,黑色的长发落在身侧,百无聊赖地拈起一缕来,放在指尖绕啊绕,黑暗中微微扬起了一丝笑容。
待见楼夜锋神态略显疲累,裴年钰忙止了话题,两人便欲入梦。
临闭眼前,裴年钰悄默声地伸手偷偷钻进了楼夜锋的被窝里去,左右寻了一阵,将他平放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握住,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裴年钰又嫌自己的手太小,攥不住楼夜锋骨架修长的手掌,怕是一会儿就被他掉出去,干脆便与他十指相扣。
楼夜锋没有出声,任主人随意摆弄。
又过了一会儿,裴年钰偷偷地把楼夜锋的手扯出了他的被窝,然后开始往自己的被窝里扯。
屋内依旧一片静谧。
又过了一会儿,裴年钰把楼夜锋的手掌连着整只手臂都拽进了自己的被子里,然后身子向旁边一侧,干脆把他的手臂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楼夜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