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其实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楼夜锋见主人没睡好不是他的锅,却没有半分心安的感觉,反而更忧心了:
“……是什么样子的噩梦,竟然把主人扰成这样?”
裴年钰一本正经地将他的那个梦复述了一遍€€€€当然是只有第二个梦,而省略了前面他又被楼夜锋训的那一段。
他说给楼夜锋听,本想看他吃瘪的表情,谁知楼夜锋听罢,却低头不语。
半晌,他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复杂:
“主人,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既梦到这些,想必在您心中亦是如此设想过。您既有惩罚属下之心……何不遵从您内心的意愿呢。”
楼夜锋心中黯然了一瞬,他倒是希望主人能真的这样做便好了……免得主人整日里被他惹得生气,最后还憋坏了自己身子。
裴年钰噎了一瞬,这就有些过火了,看来之前自己闹那一番脾气,委实把他吓得不轻。于是连忙道:
“胡思乱想什么。我光是梦到这些就把我吓醒了,怎么可能真的这样对你。不过嘛……”
裴年钰忽然一挑眉,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作为你的主人,我保留惩罚你的权力,你可得记好了,哪天要是惹我不高兴了,嘿……”
楼夜锋颇有些不是滋味:
“主人,属下是您的影卫,性命本就在您一言之决中。属下从不曾有忘,倒是主人,难道您自己忘了不成。”
裴年钰见唬人没唬到,顿时兴致缺缺:
“咳。那个……那个……嗯,开始练武吧。”
“…………”
他先将昨日习得的第一式的变化之招为楼夜锋演示了一遍,改正了几个不妥之后,又将剩下的变招尽数学完了。
如此,第一式便算整个的学完了,剩下的便是不断勤加练习,直到融会贯通,方能够用于实战。
裴年钰练了三四个时辰,终于在将近黄昏的时候,一式动作行云流水的使下来,将与他对招的楼夜锋干脆利落地胜了。
他的扇骨抵在楼夜锋的衣襟之前,距离颈部不过三寸,而楼夜锋手中的长剑方被他的招式荡开去,尚未能回招。
虽然两人都没用内力,裴年钰知道这只是招式上胜了他而已,但他依然难掩眉间的欣喜之色,挑了挑眉看着楼夜锋。
而楼夜锋对抵在自己胸口的武器恍若不觉,眼中亦是浮现出淡淡的赞赏之意:
“主人这招使得委实不错,您若是累了,今日便歇了吧。”
裴年钰收扇回身,宽袖一摆,正色道:
“本王不累。昨日楼教习答应了本王什么事情,楼教习莫非忘了不成?”
楼夜锋看着主人一副“功课上得了好成绩便要求奖赏”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容。
“属下怎么会忘呢,点穴手法而已,主人您乐意要学,属下自然要教。”
“更何况,这折扇一脉的招式……”
话音未落,楼夜锋忽然伸手,三指袭向主人的脉门。
裴年钰并不知道这是空手入白刃的缴械功夫,他只觉手上穴道一麻,手指一松,自己那扇子不知如何便到了楼夜锋的手中。
“诶……?”
裴年钰下意识地伸手去够他的武器,却根本抓不到一根毫毛。
“最早本就是脱胎于……”
楼夜锋手腕轻轻巧巧的一转€€€€
“……判官笔法的点穴之术。”
只听得扇柄戳在衣服上“噗”地闷闷一声,裴年钰顿时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再也动弹不得。
“…………”
“属下失礼了。”
楼夜锋哪里敢真的让主人呆着不能动,立时便解开了他的穴道。
裴年钰眼睛蓦地亮了:
“我要学这个!”
“今天是第一天,主人,您先从认穴开始吧。只不过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再学一个时辰,而后您便应去歇息了。”
“好。”
这点穴之术,向来男师不传女徒,女师不传男徒,已经成为江湖门派上流传经年的潜规则。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
教点穴之时,须得切切实实地以指触穴,方能让学徒掌握准确的位置。那么异性师徒之间,当然不免会有些不便之处。
然而这“不便之处”对于裴年钰来讲,却不啻于送到嘴边现成的豆腐了,新鲜软嫩,美味可口。
楼夜锋每说道一个穴位,裴年钰便伸指在楼夜锋对应的地方轻轻戳一下,明知故问:
“……这是云门……中府……“
裴年钰的手指向左微微一划:
“……这是屋翳穴吗……”
楼夜锋看着着主人手指戳的位置,呼吸停滞了一瞬:
“……是。主人记得果然很快。”
裴年钰悠哉悠哉地继续向下划:
“嗯这好像是膺窗……”
裴年钰顿了一下,绕过左边,转而向右侧又偏了方寸距离,停住不动了:
“这里……我忘了,是什么来着?”
楼夜锋面色僵硬,浑身动都不敢动,几乎都要忍受不住,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是……是天池穴……”
他低头看着主人略带狡黠的目光,心中暗叹了一声,亏得主人仁慈,没停在自己旁边的穴位上。否则……若是主人面前失了仪态,他可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裴年钰借学习之机,好生将他的夜锋捉弄了一番,直把楼夜锋弄得气息不稳。再加上他戳了半天那黑色厚实的衣服底下软而弹的胸……肌,不由得心情大好。
………………
这边裴年钰练完了一天的武,顺便吃够了三天份的豆腐,心满意足地回屋用膳。而守卫了一整天的影卫们则是既喜且忧。
喜的是他们主人和楼教习终于和好了,前两天可把他们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势。
好在主人依旧温柔,而楼夜锋也是乖巧异常,把他们主人哄得顺了气。
……然后就苦了这些影卫们,眼睁睁看着主人学了一个时辰的认穴。隔着老远,都能看着主人对着他们楼教习戳戳叽叽,还一度试图戳到什么不可描述的穴位上去。
他们是看呐还是不看呐。
当影卫好难。
…………
王府里这些影卫们的诡异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客居别院的林寒。
这是他来王府的第四天,距离十日思过之罚尚不足一半。然而他从昨日开始,便已着手处理下属影卫给他送过来的事务了。
虽在养伤中,主人的公事却耽误不得。
林寒晚间照例将一日之中处理的要务批折封好,顺手附了一份简略的王府情况汇报,让影卫送去了宫中。
御书房中,裴年晟在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心里掐着时辰,刚估摸着林寒的消息快到了,果然门外便有影卫通传来送信。
他心中略微一喜€€€€
每次林寒给他送消息,已经成了这几天他在繁忙的政务中为数不多能期盼的让他高兴的事了。
高兴是因为,不仅能看到他哥哥和老楼的感情八卦,有时候还能随机得到他哥给林寒的点心,而林寒必然会原封不动地转送过来。
只不过今日嘛……
裴年钰看了看那影卫手里的东西,只有一叠密文的纸袋子,并没有点心盒子,不由得心里的期盼先落了三分。
不过,还好有八卦可以看。
他拆开密文纸袋,先看林寒的手信,第一句话就是:
“……裕王殿下与楼教习已恢复如初,只不过楼夜锋却并未受到应有之罚,不知王爷何故原宥楼之过错。依属下来看……”
裴年晟:“…………”
后面一大堆林寒对此事的评价他完全懒得看了,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说和好就和好了!说好的冷战呢!哥你这样不行的!!
和好了,就代表以后没什么美味的瓜可以吃了。
特么的,朕每天的快落源泉就这么没有了……没有了……
裴年晟看着手中林寒的工作汇报,兴味索然。
谁知没一会儿,又看到林寒写道:
“……今日裕王殿下晚间做了许多名为‘脆皮鲜奶球’的点心,甚是鲜美。属下本想派影卫与主人送来,未料到裕王殿下说,此物只得出锅趁热吃,时间久了便不再能入口。”
“……裕王殿下便监督着属下,将一盘脆皮鲜奶尽数用了……裕王殿下盛情难却,属下实无他法,望主人恕罪。”
裴年晟:???
哥,哥你这是不吵架了,就开始爱心泛滥投喂我的影卫了吗?
而且……今天哥哥居然做了炸鲜奶……
然后他没吃上。
这还不如不让他知道呢。
本就对自己把林寒送到王府有些后悔的裴年晟,立时一拍桌子,唤来了一个影卫:
“去通知你们统领,罚期结束,明日一早回来给我处理公务。”
作者有话要说:
裴年晟:无瓜可吃的一天,皇帝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