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第7章

那些刺目的红色尽数被撤下去,女子所用的物品也没了,房间显得空出好些。

萧岭不知道系统所说的在正殿睡一晚具体内容是什么,既然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他需得快点。

遂径直进入房内,听身后门被关上,萧岭以为谢之容出去了,便将头上发带一拽,随意地扔到案上。

谢之容看着那团乱七八糟的发带,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萧岭不怎么会穿古人的衣服,有系统催命在前,萧岭尽量让自己解腰带的速度再快一点。

这条腰带不知给他系上的人当时在想什么,竟系得死紧。

灯光昏暗,萧岭本就不会弄这玩意,解得极为艰难。

萧岭转过来,打算干脆宣人进来。

然后看见了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谢之容。

萧岭手里还攥着被自己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

“你……”

你没走?

谢之容能确定,萧岭回头看见他的眼神里只有惊,没有半点喜。

甚至,在同自己目光接触的时候,萧岭仿佛感觉到危险了似的,向后退了两步,与谢之容拉开了一段勉强能算得上安全的距离。

大概四五米远。

谢之容手上没有武器,这个距离,足够萧岭在谢之容掐死他之前呼救了。

谢之容甚至觉得萧岭作态得有点可笑。

强逼他进宫的是萧岭,半夜前来的还是萧岭,现在,见他如同见了鬼似的,依然是萧岭。

若非还顾忌着君臣之别,谢之容已经开口询问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了。

萧岭轻咳一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现身说法告诉谢之容什么叫四体不勤的尴尬,但他毕竟脸皮比常人厚得多,道:“之容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这是催他上床的意思?

冷冰冰的铁器一角夹在两指间,原本是个铁环的样子,因为被生生掰断,边缘尖锐异常。

多亏了庾玉泉,不然他恐怕再也碰不到任何铁器了。

安静站了一刻,铁器尖锐一边在他手中转了个圈,指向自己,他垂眼,朝皇帝走近,“臣服侍陛下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皇帝行为异于平常,谢之容不介意再等等,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听到谢之容的声音,萧岭差点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可是男主!

这可是小说里最后把他脑袋砍下来的男主!

谢之容站在不远处,宛如一截出鞘玉剑。

高洁美丽,光华流转,却锋利异常。

漂亮的令人心惊。

萧岭断然道:“不必,之容辛苦,朕叫旁人来就好。”

再叫旁人来?

话一出口,谢之容的眸光似乎因为惊愕缩紧了。

铁器尖锐的一角压着皮肤,谢之容甚至隐隐约约闻到了血腥气。

从昨日至今体味过的耻辱滋味,比谢之容一生所受都要多得多。

其实不怪谢之容多想,而是暴君为人如此,哪怕他只是单纯地要叫个人进来伺候他更衣,都会让听者不得不往别处想。

“来人。”萧岭在里面唤人。

许玑一直守在不远处,听到声音,便推门进来。

这种时候叫人进去?

守在外面的其他宫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暧昧的笑意。

房中站着三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显得有些拥挤。

“陛下。”许玑目不斜视地进来。

谢之容还衣着整齐干净地站在一旁。

这倒令许玑颇感惊讶。

萧岭有点尴尬地点了点自己的腰带,好在许玑没有抬头直视天颜,不然他就会立刻发现不属于萧岭的神情出现在皇帝脸上。

许玑低着头,为皇帝解开衣带。

因为萧岭来的匆忙,这身衣服并不复杂,解下腰带,常服便散开了。

许玑轻车熟路地为皇帝脱下常服,披挂到衣桁上。

只看皇帝待他随意而透着亲密的态度,谢之容就知道,为皇帝更衣之人,正是许玑。

萧岭身边那条,最忠心的狗。

皇帝身材高挑,却与健壮这两个沾不上边。

脱了厚重袍服,他身形显得有些单薄,透过薄薄的寝衣,目力极佳的谢之容甚至能看见他凸出的肩胛骨,乌黑的长发散着,软软地垂落在身后,竟显得伶仃。

或许是因为许玑来了,皇帝放心不少,因而背对着谢之容站着。

如萧岭这般凉薄狠心之人,居然对许玑毫无保留地信任。

萧岭理了理寝衣,回忆了一番原书内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挚,“朕漏夜而来,无意于扰之容休息,只是太微宫少有人在,今日见到之容在宫中,旧物俱在,难免睹物思人。”他转过身,雪白衣料非但没有将他比下去,反而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面容愈白,则眉眼愈浓墨重彩。

皇帝似乎觉得痛苦,闭了下眼,才又疲倦般地睁开,“之容不必在此处陪朕,喜欢哪里的宫室,便住在哪里。”

睹物思人?

这四个字由萧岭说出来,简直令人发笑。

可萧岭说的太真挚了。

他神情恬静,语气和缓,好像,当真在思念着某个极重要的人一样。

沈贵妃坠楼而亡后,先帝不许宫人议论贵妃身前事,这个女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被尽数抹去,所以除却极少数人和看过书的萧岭,谁也不知道太微宫中曾经住过一位艳丽绝伦,恍若天人的宠妃。

更不知道,萧岭的母亲是这位宠妃。

而非此刻居住于含元宫内,一心礼佛不问世事的太后。

谢之容心中疑窦丛生。

皇帝今日的所有表现,都和昨日那个派人到淮王府的暴君可谓大相径庭,尤其是,杀了庾玉泉。

宫人们议论说,是因为庾玉泉对自己不尊重,皇帝为他出气,所以杀了平日里宠信万分的近臣。

可谢之容知道,皇帝看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喜欢。

或许在撩开盖头时有一瞬间对他容色的惊艳,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坦坦荡荡的惊艳,不掺杂感情与□□的欣赏,皇帝看他的眼神,同看任何一个漂亮的器物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倘若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是对这个人怀有欲望,投向他的眼神,都不会如此平淡冷静。

铁器仍夹在手指中,没有半点松懈的打算。

“臣明白,臣不在此打扰陛下。”谢之容闻言,毫不犹豫地退了出去。

“陛下,”许玑将发带整理好放在一处,在确认谢之容离开之后才轻声发问:“要不要派人保护谢公子?”

他说的委婉,实际上是怕谢之容跑了。

萧岭自然明白许玑的意思,摆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表情,“不必管。”

谢之容最好跑远点,让他找上几个月,少受点系统的折磨。

“天不早了,”萧岭淡淡道:“你也好好休息。”

许玑低头,回答道:“谢陛下关怀。”

“你刚回来,舟车劳顿,今夜不必在外面守着。”在谢之容离开之后,那种泼天的疲倦登时涌上来,萧岭按了按发疼的眉心,觉得自己沾上枕头就能立刻睡着。

“臣不累。”许玑不期收到萧岭的关心,平日里如簧的巧舌紧绷得快动弹不得,狂喜又惶恐,张了张嘴,只吐出这一句。

说完,许玑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在外面办了十几天的事,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回宫洗去满身旅尘,换了衣服就过来伺候萧岭,怎么可能不累。

帝王板着一张脸,又像平日那般阴沉沉的吓人,“别让朕说第二遍。”

还是这样的陛下看起来习惯。

许玑怎听不出萧岭话外的关心,“是,臣,臣知道了。”

萧岭摆手让他下去。

许玑乖乖下去了,只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走出去的,反而像是飘出去的。

待许玑离开,萧岭往床上一倒。

软,软的要命。

仿佛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云中。

软软的被褥登时承载住了萧岭酸软疲倦的身体,奇怪的是,这么软的被褥,不知里面还有什么,软,却不叫人完全陷下去,舒服得萧岭眯起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自己的床上。

他的空调,他的WiFi,他的手机。

萧岭伏在被褥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前看来,都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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