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第96章

“嗯,出去领罚吧。”萧岭道。

萧岫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突然抬头,“陛下,臣弟有话说。”

萧岭给他倒了杯茶,“讲。”

萧岫道:“臣弟以为谢之容野心勃勃狼子野心,被锢于后宫中尚安全,此人若为中州守将,恐怕会有负陛下信任,做出难以预想之事,请陛下明鉴。”

他直接说完了,说完之后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茶杯被咔地一声放到桌案上。

萧岭不动声色,“没了?”

“且谢之容不是自愿入宫,臣弟难以相信他真对陛下忠心耿耿。”萧岫道。

萧岭挑眉,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自愿?”

“臣弟看得出来。”萧岫道。

他只是没心没肺他不是傻。

谢之容愿不愿意都不用看,哪个世家子愿意舍弃爵位入宫做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君?况且还是谢之容这等前途不可限量的天之骄子。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谢之容的目光开始落在他兄长身上了呢?

从漠不关心到意识地追逐着萧岭的身影。

萧岫当然知道,因为有几次,他与谢之容视线相撞。

萧岫等待着萧岭的回答。

哪怕他知道,萧岭做出的决定不会更改,但他还是忍不住,报有期望。

陛下,这不是情爱之事,若是谢之容得权,以此人之野心,您会如何?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一小会,萧岭开口了。

他回答道:“阿岫,他是最好的。”

是能任中州守将的人,最好的。

只有任用谢之容,才能一扫中州军之积弊,才能整肃军容。

谢之容是最好的,是最合适的,他才是最不可替代的那个。

萧岭知道谢之容的能力,更不愿意这种能力被浪费在宫墙之中。

谢之容不是能豢养在深宫的玩物,不是皇帝珍藏的无数珍宝中的玉璧。

谢之容当自有广阔天地。

萧岫很久都没说话,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饮酒那般喝尽了,而后对萧岭道:“臣弟明白了。”

既然萧岭相信谢之容,那么他无话可说。

他不会阻止自己的兄长,更无法阻止自己的兄长。

“但是,哥,”萧岫轻轻道:“请您对谢之容,有所提防。”

谢之容不会甘于久居人下的。

既然陛下要用,也要做好,当谢之容稍有野心显露时,即诛杀之的准备。

冷静下来后,他相信,以萧岭之智,不会令自己陷于为难之中。

萧岭又倒了杯茶,“朕有分寸。”

萧岫端过茶杯,将其中的茶水饮尽了。

接触到萧岭的眼神,萧岫顿住。

他突然发现,这杯茶不是倒给他的,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兄长这的茶不大好喝,臣弟这是为您分忧。”

看他恢复正常,萧岭凭借着胳膊长腿长这一优势,按住萧岫的脑袋,用力揉了两下,而后松开手,毫不留情道:“快滚。”

萧岫哼了一声,在萧岭的手伸到他脑袋上之前躲到了门边,敲了敲车壁,“停下。”

车驾缓缓地停下了。

谢之容又上来。

萧岭以为,比起在车上闷着,谢之容更愿意骑马,看他上来颇为意外。

于是两人又对着沉默。

回宫之后,萧岭去御书房,谢之容同其往。

今日皇帝任命,明日便要上任,因而谢之容要做的准备很多。

萧岭为帝,比谢之容更为繁忙。

谢之容在内室看书,萧岭则在外面批复奏折,两人不在一处,不至于像方才那般沉默尴尬。

萧岭先写了调令,命人送往兵部。

叶秉和早在回京的路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因而收到了谢之容的调令时并不意外,只是心中惊讶还没有彻底平复。

当时他刚听到谢之容将任中州守军的时候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来皇帝不是怕他徇私,而是让谢之容提前了解些中州军的情况。

收到文书,叶秉和恭恭敬敬地办了。

兵部郎中眉头紧锁,盯着叶秉和手中的那张调令不语,末了,长叹一声。

叶秉和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问道:“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叹什么气?”

或许是年长,叶秉和的脾气当真是六部尚书中最好的那个,为人和善,且不争强,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曾在军中。

兵部郎中快速看了眼窗外,即便知道不会有人监视,在说与皇帝有关的消息时,他还是慎之又慎,“属下只是觉得,觉得,”吞吞吐吐了半天,“陛下对谢公子……”调令已经签了,只差明发,“谢将军,当真是宠爱至极,一往情深。”

叶秉和面上的笑意略敛,道:“你竟只看到了帝王宠爱?”叶秉和听到这等论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陛下宠爱过那么多人,怎么独独违背了规矩成律令谢之容掌兵?敬砚啊敬砚,什么时候如市井闲汉一般,竟只看得到私情?”

许敬砚被叶秉和说的脸色通红,“属下请部堂大人赐教。”

叶秉和笑了一声,“你入仕几年了?”

“回部堂大人,”许敬砚虽然不知道叶秉和问话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已有三年整了。”

“三年整?”叶秉和笑眯眯地看了眼许敬砚,“那当年谢之容蒙先帝恩裳时,你还没考上进士呢。”

许敬砚脸涨得更红了。

“淮王家的世子,又是平南侯的外孙,家世清贵,”叶秉和道:“偏偏大多时候不在京中,师承张景芝,常年在玉鸣关,我记得,当年,羌部曾欲陈兵玉鸣,后又不得已退回,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敬砚面色红得可以滴血了,“属下,属下……”

“因为当年张景芝麾下有甲士带一小队人马夜出玉鸣,烧了羌部的粮草,”叶秉和以一种非常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许敬砚,“那你知道,带兵出关的甲士是谁吗?”

当年的玉鸣和现在不同,现在羌部混战犹未止息,当年可是为了晋朝膏腴之地勉强一致对外了一回,玉鸣关外守卫森严,贸然出关,几乎九死无生。

偏偏有人去了,不仅带着手下人一道回来,还立下了赫赫战功,直接击溃了羌部大军的后勤保障,不得已之下,速攻不成,只能撤军。

比朝中当时预料的时间少了数月!

“是,”许敬砚愕然,失声道:“谢之容?”

他竟全然不知!

“六七年前的事情了,”许敬砚道,眼中似有笑意,后来玉鸣的情况没有先前那么严峻,承平数年,先前的战功战果,大多被人遗忘了,“这样的功勋,可惜谢之容并不是兵将,他只是张景芝的学生,却无法以军功擢升,叙功时,先帝召见,先帝甚喜谢之容才智,不过比起为将,先帝更属意谢之容拜相。”

“可谢之容只……”许敬砚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先帝为何没有重用谢之容,若是先帝当年就给谢之容许以高官,那么之后,萧岭再怎么重用谢之容,知遇之恩的效果也不明显。

可若不重用,留给自己的儿子来用,那么则完全不同。

且当年谢之容年岁不大,武帝也想让谢之容再历练几年。

后期朝中政局实在混乱,心力憔悴又重病缠身的武帝在临终前大约也不记得这等事,便没有再提醒萧岭。

可没想到五年过去了,萧岭非但忘了先帝当年的嘱托,竟迫谢之容入宫!

萧岭的近臣都是皇帝一手提拔,对于谢之容知之甚少,而朝中老臣要么不会因为谢之容去得罪皇帝,要么,根本见不到一年上朝一次的萧岭。

许敬砚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若以部堂所言,谢之容卓然,以此人之能原本可以战功,以吏治彪炳史册,可现在,”

叶秉和摇了摇头,许敬砚骤然噤声。

如果说当年武帝所作所为尚算合情,那么后来皇帝迫其入宫,便真的,折辱太过了。

他问的是,谢之容会不会有怨?

……

到了天黑,两人才用晚膳。

不在御书房,而在未央宫庭院内。

以三面屏风环桌案。

萧岭身上已披上了大氅,在衣着轻简的谢之容担忧的目光下使劲摇头。

谈心,必须要有月亮。

还得有€€€€酒!

此刻,月亮升起,清辉满地,酒在手边。

萧岭朝谢之容举杯,“之容,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写到我做大纲时一直想写的部分了。

第六十四章

想起上次萧岭喝醉的样子, 谢之容眸光微暗,正准备说点什么劝皇帝少喝,萧岭已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谢之容:“……”

萧岭又给自己斟了一盏。

以皇帝酒量之差, 萧岭也知道自己今日请谢之容喝酒未免显得自不量力。

但是!

但是萧岭偏要喝, 一是因为他有些话想对谢之容说, 而谢之容想来也有话想对他说, 清醒时相顾无言,那不妨喝醉了再说, 二是因为萧岭心情不错。

他想就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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