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第146章

谢之容如常递了茶过去。

看得萧岫眉宇一扬,若是放在从前,谢之容对萧岭厌恶的时候,他是一定要说句嫂子贤惠的,可惜这时候谢之容的心思暧昧不明,萧岫才不会干这样帮谢之容做嫁衣的事情。

喝了一会消食解腻的茶,萧岭突然想到什么,从袖中摸出了个红包,扔给萧岫。

“朕的。”

萧岫笑容甜美,“谢谢皇兄。”

应答声音异常好听。

“还有之容的。”

萧岫唇角笑容似乎抽了下,“谢将军的?”

谢之容给他干什么?

这玩意都是长辈给,谢之容算哪门子长辈?

谢之容朝萧岫一笑,回答:“以臣的身份,给殿下压岁钱,亦不算违礼。”

萧岫先前不是一口一个新嫂吗?收个嫂子给的压岁钱有何不合规矩之处?

“多谢将军。”萧岫一口整齐的白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再得体不过的笑容。

才用过午膳,萧琨玉和萧静谨就都来了。

萧琨玉也有压岁钱,还是萧岭与谢之容一道给的。

萧静谨并不感到意外,早已习惯了两人超乎君臣的亲密举止。

陈爻今日当值,来不了,萧静谨听闻是打马吊,在几位晚辈的劝说下,委婉地说自己打的不好。

被萧岫一口一个姑姑劝上了牌桌。

……

圣旨就在三十这日到了受恩王府。

突如其来的狂喜几乎冲昏了崔安的头脑,在崔康震惊与嫉恨兼而有之的目光中,长跪接旨,声音都在颤抖,“臣叩谢皇恩。”深深叩首。

崔平之的脸色难看了只一瞬间,快得让人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宣旨完,立时客客气气地请来宣旨的使者去用茶用饭,歇息几日再离开。

待使者离开,崔康立刻起身,对手捧圣旨,仍跪在地上的崔安笑道:“兄长这是要跪到地老天荒?以陛下待兄长,啊不,世子之疼惜,世子便是真跪到地老天荒也难报陛下万一,不过这感天动地之举,定然能写入典籍,二十四孝或要为世子让出一席之地也无不可。”

崔康当真不明白,萧岭都没见过崔安,怎么就封了他那个庸懦无能的大哥当世子!此等无能之人,日后也配承继王府?

话音未落,便听身旁冯氏一声斥责,“住口。”

崔康还是畏惧母亲的,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崔安被扶着起来,这话难听,放在寻常崔安早就发作了,但今日实在喜不自胜,崔康的口出恶言,在他看来不过是嫉恨无比的狂吠罢了,双手捧着圣旨,朝崔康道:“若当真如此,以康弟对世子之位的觊觎,怕是要比为兄跪得时辰只长不短。”

崔康听到觊觎二字,只觉崔安只把王府当成了囊中之物,登时大怒:“你也配说觊……”

还没等说完,便听一声怒喝,“都住口!”

是送客去了的崔平之。

两个儿子俱闭了嘴。

崔平之目光阴沉地扫过二人,道:“都同我去书房!”

冯氏欲言又止,最终只柔声提醒了句,“王爷,晚膳要好了,事务再忙,也别亏了身子。”

……

最终,以一直赧然着说自己不会打牌的和荣大长公主的大获全胜,为今天下午的牌局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来时分文未带,还是皇帝借的筹码,走时下人提了个沉甸甸的檀木箱子,送大长公主与萧琨玉出去。

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多,但让人快乐的不只有钱,还有赢。

萧静谨如沐春风地谦虚道:“多谢陛下、王爷、”她连自己亲儿子都不忘记笑话,“司长相让。”

三人,俱被杀得片甲不留。

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朝廷要员,牌桌之上,众生平等。

萧岭目光无神地与萧岫对视很久。

“姑姑她……”

不是不会打吗?!

晚膳大长公主与萧琨玉要回去吃,两人本就许久才能见一次,自然是娘儿两个用饭更轻松自在,少些规矩又能多说不少体己话。

萧岫和萧岭说晚膳要去长信宫用,萧岭虽惊讶,但还是允准了。

晚膳他本打算要同谢之容单独用,萧岫不提,萧岭也会提。

萧岫未乘车轿,迎着细雪到长信宫前。

或许是因为过年,长信宫内也比先前热闹一些。

静省逐渐放宽,萧岭如今也允许一些命妇来长信宫像往年一样朝拜,该有的太后规制体面,萧岭更一样不少。

他没有必要,去为难一个对他不会有任何威胁的太后。

细雪撒在空中,灯火通明的长信宫在风雪中,有如仙境琼楼。

萧岫静静地站了一会,又转身离开了。

堆积在地上未来得及清扫的雪被马靴踩住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殿下,是去?”

去哪?

萧岫是喜欢热闹的,谢之容这时候在未央宫处处恼人,奈何其身份摆在那,做这些名正言顺,他不想过年时还看谢之容在萧岭面前作态,打了哈欠,“去宝祥楼。”

找乐子。

……

今日无月。

但有雪,更有酒。

萧岭把谢之容从书室弄出来后,见到早无人的正殿,谢之容有些惊讶,“陛下?”

萧岭开玩笑道:“朕是孤家寡人,只有之容愿意陪着朕。”

萧岭仿佛总能在无意时打动人。

谢之容垂眸,认真回答,“是。”

一直都,愿意的。

同谢之容喝酒,总能唤起萧岭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但萧岭此人,从教训中吸取的最大教训就是永远不吸取任何教训。

酒被烫过。

萧岭举杯,对谢之容轻轻一碰,酒液因为这次相撞渐谢之容的杯中,“之容,朕希望年年有今日。”

谢之容望着萧岭漆黑的眼睛,回答:“那臣祝陛下,心想事成。”

萧岭笑。

心想事成这四个字,真是世间最为奢侈真挚的祝愿了。

萧岭酒量一如既往不好,喝下两杯,便已醺然。

他喝醉了之后既老实,又不老实。

他不会喝醉了之后同谢之容动手动脚,只会瞅着谢之容玉色面颊傻乐,明明自己喝得连杯子都要拿不住,却还要给谢之容斟酒。

看得谢之容心中一片滚烫炽热。

谢之容正将没坐稳的萧岭扶住,不巧的是,身后突然传来许玑的声音,见房中姿态亲密的二人立刻低下头,“陛下,工部送了折子来。”

萧岭从谢之容的臂弯手抬起头,迟钝地眨了一下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吐息尽数落在谢之容的下颌上,他对谢之容道:“之容,你去看。”

“看完,”顿了顿,“看完告诉朕。”

折子送来。

谢之容草草地扫过了奏折,大意是陵寝如陛下先前之意,已经停修完毕,所有材料俱已或发卖或运回,工匠业已付过工钱,送回原籍。

皇帝从登基以来便修陵寝,一般下来说,只有皇帝驾崩时陵寝为修完的情况,却无,皇帝令在修的陵寝停修的情况。

并且,看这种行事,是以后也不打算再修了。

显然是萧岭崔得急,或者工部那值守之人太憨,竟把陵寝的事情拿到三十来上报。

不过萧岭并不在意这种事,也无碍。

但看到这份奏折的是谢之容。

谢之容瞳孔缩了下,方才升起的温暖醉意顿时一扫而空,如坠冰窟般发冷。

他近乎震惊地看向茫然地咬着酒杯傻笑的萧岭,第一次发现,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萧岭在想什么。

更不知道,萧岭想做什么。

“之容?”萧岭在他怀中低声问道:“奏折上说了什么?”

第九十八章

受恩王府的书房内, 崔平之目光阴沉沉地扫过两个皆垂首不言的儿子,区别在于,崔安虽低着头, 眼角眉梢却全是喜悦, 崔康则不同, 一双眼睛里氤氲蒸腾着妒恨, 崔平之朝着崔安,冷冷喝道:“得意忘形!”吓得崔安身形一颤, 面上除了震恐还流露出了几分委屈,不等崔康高兴,又骂崔康,“气量狭隘!崔安不是你亲哥?做出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给谁看?!”

崔康挨了训, 倒无大哥那般怕崔平之, 不服气地道:“儿子只是,只是……”

崔平之抬手, 示意崔康闭嘴。

“一个两个, 鼠目寸光, 皇帝为什么平白给了王府一个世子的名位?”崔平之说这话时近乎于痛心疾首,失望地看着两个儿子,“他那是早知你们两个素日不和, 要挑拨你们二人相争,到时候皇帝坐收渔利!”

崔安喃喃道:“皇帝远在京中, 怎会知道府内这点微末小事?”

崔康冷笑道:“皇帝如何知道?我的好大哥,你可别忘了, 萧静谨和崔寒可还在京中呢。除了她俩, 还会有谁和皇帝说这等事情。”

乍闻这两个名字, 崔平之目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

他没想到, 一直蛰伏安静的萧静谨会突然咬他一口。

崔寒身上可流着受恩王府的血,萧静谨就不害怕,来日若受恩王府倒台,皇帝斩草除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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