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远和刘渊都看得捉急。
刘渊怕简言再单下去,就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了。他现在就像简言的老父亲,巴不得简言快点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最主要的还是简言无父无母,连弟弟都跑了,他和李小远都比他年长,到时他俩死了,简言去养老院被人欺负都没人讨公道。
唉,皇上不急太监急。
吃完饭,李小远连忙让徐风眠送简言回去。
简言正想说自己有车,就被刘渊打断:“你刚刚可是喝了两口酒,别逞能啊。”
难怪刚刚刘渊非要他喝酒,在这里等着他啊。
简言无奈看了一眼徐风眠:“麻烦了。”
徐风眠浅笑摇头:“没事,乐意之至。”
徐风眠绅士地拉开车门,让简言坐进副驾驶。
车里有点闷,简言摇下车窗。
徐风眠给他一瓶水,他也是攥在手里没有喝。
“简哥毕业哪所学校?”徐风眠望着道路,无意询问道。
简言动了动脖子:“A大……”
徐风眠一笑:“A大可不得了,简哥还真了不起。”
“旁边的财经211。”简言眨眼,无辜道。
徐风眠:“这也挺不错的。”
简言点头:“确实挺不错的,但在这繁华A市还是不够用。”
他有些惆怅。
徐风眠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正好手机铃响起,他立马接起。
不知道手机里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嗯了声:“行……不过我要送人,可能要等会儿。”
挂断电话,简言怕麻烦他:“如果你有急事,可以把我放路边上,我打车回去。”
徐风眠连忙道:“没关系,是我一个学弟找我有事,正好送了你,可以顺路回去找他。”
简言便就不再强求,他闭上眼睛,有点犯困。
斑驳树影落在男人的脸颊上,睫毛根根分明,徐风眠微微扭头愣了愣,又移开目光。
徐风眠似乎不想就此结束,有些嘴笨的找话题:“简哥是什么情况下跟朋友出柜的?”
简言摁了摁眉心:“什么?”
“喝醉酒偶然说出的。”他恹恹的。
徐风眠见他接话,深受鼓舞:“我也差不多,当初出柜的时候还怕被人歧视,不过国外环境比国内环境宽容些。”
简言嗯了声,没多大兴趣。
他倒是突然想起什么,道:“你留学读的什么学校?”
徐风眠聊起自己的学校,带着骄傲:“我是在芝加哥大学毕业的,如果简哥有想去玩的想法,可以找我,我对那边熟。”
简言撑着脑袋,声音有些含糊,轻飘飘的:“芝加哥是在美国是吧?”
“那边怎么样?”他睁着眼睛,有树影从他眼底掠过:“你刚去那边会不会不习惯?”
徐风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些,但难得见简言感兴趣,便兴致勃勃道:“刚去是会不习惯,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说话结结巴巴的,白人在背地里也会歧视,但习惯了就好一些。”
他道:“我刚去那边,上课时听课都会不集中,差点就不想学了。”
简言:“那确实挺辛苦的。”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声音绵长,淡淡的:“不过都是自讨苦吃。”
徐风眠一噎:“那也是为了学习。”
“不过我认识那个学弟是耶鲁的,我们以前是一所高中的,没想到去美国那边还会见到,他倒是肯吃苦,一个劲儿的埋头干,听说他家里还挺有钱的,我就没见过谁家富二代这么拼命。”
“简哥知道实验高中吧?就在这附近……”
徐风眠随口感叹一声,扭头发现简言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了,便闭上嘴巴,安静地开车。
车停在简言的小区楼下,简言关上门,道了谢,便径直上楼。
刘老太身子骨还算硬朗,看见简言打招呼。
不过他们都闭口不提那个名字,刘老太前两年还会提,后来见简言一副平静的样子,便叹气不再提起。
前两年过年的时候,简言去刘老太家吃过年饭,刘老太气急了骂裴缺是没良心的东西,狼心狗肺,当初就应该被饿死被打死。
简言便坐在刘老太的摇摇椅上,双手枕于脑后,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发呆。
他从来不说裴缺的半点不是。
一开门,翘翘便摇着尾巴飞奔过来,笑笑是翘翘的儿子,丑丑的,会笑,所以叫笑笑。
简言拍了拍它们的脑袋:“饿了吧,给你们放粮。”
简言进去拿出狗粮倒碗里,翘翘和笑笑便立马钻去。
这时候,简言才注意到了地板砖上留下的鞋印。
他虽然不太喜欢打扫卫生,但家里一贯保持整洁,鞋印从来不会留在家里。
简言脸色一变,第一个反应就是报警。
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呼吸一滞,快步去门外的花盆里翻找一下。
备用钥匙被取走了。
简言怔怔地看着空落落的花盆,脑子有瞬间空白。
知道他放备用钥匙位置的人,只有一个。
第61章
“怎么来了不打声招呼?”徐风眠坐在车里, 朝檐下的人打招呼。
青年微微垂眸,鸭舌帽压在他的发丝上,刘海稍稍遮眼。
他淡淡道:“不是你说随叫随到吗?”
徐风眠被气笑了:“你也是真不客气。”
青年拉开副驾驶坐下去, 副驾驶不知道被谁坐了,有股淡淡的苦橙香,他身子一僵, 指尖泛白地捏着安全带, 再抬眼时表情波澜不惊,只是手指还在颤抖。
徐风眠抱怨道:“就是因为你,我好端端的相亲对象估计又要跑了, 好不容易相到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
“哦,再接再厉。”青年压了压帽檐, 事不关己地应一声。
徐风眠:“得了, 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过裴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徐风眠喋喋不休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美国, 国外给你开的工资可比国内高多了。”
裴缺已经闭上眼睛了, 他只说:“看路。”
徐风眠:“你可真是我大爷。”
“你好端端地怎么从这边过来?机场的位置也不在这边啊。”徐风眠嘟囔了一声。
副驾驶的人没有回应,闭着双眼, 陷进这熟悉的苦橙香中。
裴缺做了个绵长的梦, 梦里还是在小小的房屋里,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有他喜欢的人, 他翻身就可以抱着, 低头就可以亲吻。
刺眼的眼光透过车窗射进来,他被惊醒。
睁眼时恍如隔日。
这个梦这四年来, 他做了无数次, 无数次被惊醒, 无数次在康涅狄格的出租屋里睁眼时一脸泪意,一心疯狂地想回到这个地方。
现如今回来了,裴缺却望而却步。
他选择逃跑。
他应该去问他的哥哥是否想念他。
或许并不,他走前做了这辈子最胆大妄为的事情,又犹如懦夫一般逃去一个陌生地,独自害怕恐惧,又怀抱一线希望,强撑着过日子。
徐风眠:“到了。”
裴缺缓慢地眨眼,迟钝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起身关上车门。
徐风眠从里支出个脑袋:“一句谢谢都不说?”
青年转身,淡淡道:“祝你相亲成功。”
徐风眠轻笑:“得了,承你好意。”
裴缺走进别墅,裴钟胜早早就得到他回国的消息,在门口等着他,身边还坐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女人扫了他一眼,满意道:“长高了。”
裴缺颔首:“蒋夫人。”
蒋情笑了笑:“入座吧,等你许久了,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
十岁的小孩儿从里面冲进来,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裴缺。
裴缺将礼物递给他,他甜甜地叫一声:“谢谢哥哥。”
相仿的年纪,相仿的神情,裴缺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他又不受控制地在想,这个时候哥哥在做什么?
他扯了扯唇角,抬手生疏地揉了揉蒋景的脑袋:“去玩吧。”
蒋景抱着礼物,进了屋内。
蒋情道:“进去吧,别在外站着。”
蒋情在,裴钟胜没话说,他跟着点头。
这是一顿接风宴,蒋情雷厉风行大半辈子,脸上也已经布着皱纹,但她依旧背挺得直,不笑时是严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