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蒋家时,暮色四合, 蒋家庄园里张灯结彩, 亮堂堂的,门口的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
管家卑躬屈膝地接过裴缺的钥匙,将裴缺的车开去车库。
裴缺进门, 园里热闹一片,来了很多人。
裴钟胜等他很久了, 见他进来立马走过来, 刚想开口说他一顿,想到什么又憋屈地闭上嘴:“怎么来这么晚。”
裴缺看他一眼:“蒋夫人呢?”
裴钟胜撇撇嘴:“和她儿子正聊着呢, 她那儿子对她爱答不理, 她倒是乐得热脸贴冷屁股。”
裴缺微微颔首,扫视四周, 见到熟面孔便从酒侍手中取一盏香槟。
裴钟胜见他要走, 张张嘴想叫住他, 但发现裴缺压根没看他一眼,更不理会他。
李章端着一杯红酒, 和裴缺碰了碰:“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缺的目光放任在人群中扫荡:“前阵子, 你呢?”
李章:“我也刚回来不久,我还以为你要继续攻读研究生来着, 怎么不继续深造?”
裴缺轻轻地皱眉:“你话很多。”
李章缄口, 半晌后轻笑一声:“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想当初我还和你一起逃课来着, 你当时也是这幅表情,现在还是这幅表情。”他耸耸肩:“说真的我蛮好奇你谈恋爱的什么样子。”
裴缺看见蒋情出来了,他放下酒杯,神色淡淡:“反正不是你这样子。”
李章的桃色新闻,在这群富二代圈子里传遍了。
李章算是新挤进来的暴发户,家里做的买卖高不成低不就的,没什么名气,但他桃色新闻算是比他本人更出名。
据说前几天有个男人在酒店被扫黄警察抓到,光着屁股在走廊里裸奔,开口闭口叫他的名字。
李章恶寒地抖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只喜欢美女,我不好男人这口。”
他压低声音,阴谋论:“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我。”
裴缺道:“所以你就来这里了?”
李章一副你懂我的表情:“对,我今天就打算在这里面找找是谁想害我。”
裴缺站起身,转头道:“祝你好运。”
李章正想说句谢谢,就见他准备离开。
他连忙道:“你去哪儿啊?”
裴缺见了蒋情。
蒋情身边坐着个青年,面熟,他第一眼就认出是谁了。
陈嘉树也认出他了,一张脸又青又白。
蒋情朝裴缺微微颔首:“来了。”
裴缺点头。
陈嘉树冷着脸:“你俩什么关系?”
蒋情疑惑:“你们认识?”
裴缺:“见过。”
陈嘉树冷哼一声。
蒋情:“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这是裴缺。”
“这是我亲儿子陈嘉树。”
陈嘉树:“谁是你儿子?”
他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站起身:“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蒋情连忙拽住他:“走什么走,这是你的生日宴,你走了还怎么过啊?”
陈嘉树冷笑一声:“又不是我要举办的。”
“你们自己慢慢玩吧。”
裴缺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充当空气。
他在神游。
回去得让哥哥把他的微信放出来,他求了哥哥好久,哥哥也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这样联系起来也很不方便。
蒋情拉住陈嘉树,平时候端庄稳重,说一不二的女人,此时精心做的发丝都有些凌乱,她连忙道:“小景喜欢你,小景很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
陈嘉树顿住了,他又被蒋情半推半就地扯回去了。
这个生日宴顺利的举行。
裴缺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
蒋情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两个儿子,裴钟胜讨好地在旁边给他们端茶倒水。
裴缺站着无事,见到几个自己认识的,便上去招呼。
这圈里人大抵都知道如今蒋情养了个继子,这继子留学归来,正在公司大刀阔斧。
大多人都会主动上门来认认脸,裴缺一圈下来喝不少酒,该认都认全了。
他借着吃蛋糕的间隙,蹲路边上抽烟。
陈嘉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出来了,给他端了份蛋糕,放在他的旁边。
他淡淡道:“你倒是好手段,连你哥都不要了?”
青年蹲在路边上,白衬衫衬得他衿贵清冷。
“不劳你费心。”
陈嘉树冷嗤:“真替你哥感到不值。”
“果然这有钱能使鬼推磨。”
裴缺将烟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看他的目光沉冷:“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嘉树撇撇嘴,伸手向裴缺讨来一支烟。
“当然没关系了。”陈嘉树点燃烟,嗤笑一声:“敢情你和你哥不是亲生的啊。”
他若有所指:“当初看你和你哥这么亲密,我还以为是亲生的。”
裴缺站起身,他叫的代驾来了。
代驾停在门口,他没给陈嘉树一个眼神,擦身过时淡淡道:“我和我哥的事儿,轮不着你过问。”
陈嘉树耸耸肩,看着路边上遗留下的蛋糕,吃完自己手里的,又把地上的蛋糕端起来继续吃。
裴缺没有喝醉,但有点热。
他扯了扯衣领,撑着手肘看着窗外。
手机铃响起,裴缺回神,是哥哥。
简言道:“你现在在哪里?”
裴缺声音沙哑,可能是刚刚喝了酒,又抽了烟的缘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哥哥……”
简言嗯了一声:“你回来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裴缺拿着手机,车里的音响正在播放今天的电台节目。
他的声音混在温柔的女声中,说:“快到了,你能下楼来接我吗?”
简言:“行,我现在下楼。”
电话中断,车进了乌漆嘛黑的隧道。
司机不好意思道:“这条隧道有点长,信号中断很正常。”
裴缺点头,隧道上边的钳着一盏一盏亮晃晃的小灯,有点可爱。
他觉得这好像哥哥的眼睛。
哥哥的眼睛也是这样亮。
车很快停在小区门口,裴缺下车,正蹲路边打瞌睡的简言立马起身扶住他:“去干嘛了?”
裴缺双手抱住他,弯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应酬去了。”
简言搂住他,怕他摔倒,他闻到味道皱皱眉:“一股烟酒味,在哪里染上的?”
裴缺摇摇头,乖乖的:“我也不知道。”
简言发现不对劲,扯了扯他的衣领,低头去嗅,脑袋在青年的胸前一耸一耸的:“这烟味不像是染上的,你抽烟?”
裴缺一愣,无辜眨眼:“我没有。”
简言揪着他的领子,兴师问罪:“真的没有?”
撒谎撒不过两秒钟,裴缺认栽:“抽了。”
简言扶着他,严谨点应该说裴缺趴在他身上,撑着他。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刚到美国那段时间。”裴缺老老实实道。
简言却觉得喉咙发痒,不知道说什么。
他声音艰涩:“为什么要抽烟?很累吗?”
“嗯,其实还好。”裴缺声音有些含糊,他看起来有些困了,被简言半拖着上楼。
“也就刚开始很累,我雅思学得时间很短,刚刚过要求线,交流的问题不大,但文化差异很大。”裴缺跟着自己的回忆,模糊地说了些:“导师很严厉,不太喜欢。”
简言知道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四年有多困难,有孤单。
裴缺跟在他身边鲜少出远门,一下子去那么远,其中艰辛远比他说得苦多了。
他拽着裴缺,开门进屋,一气呵成。
“抽烟是为什么抽?什么契机?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戒掉?”
明明以前是裴缺督促他戒烟的,现在反倒是简言开始问裴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