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冽真的受够了。
季逢翎倏地凑过去, 轻轻啄了一口又兀自生起气来的人。
江轻冽:“……”
把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季逢翎这才弯了弯眼眸:“你还不信我吗,你以为我真的没把握?”
江轻冽说不过季逢翎, 还要被他捂嘴, 赌气似地在他唇畔咬了一口。
江轻冽出来的那一瞬间, 所有剑宗的人立马站起了神。
季逢翎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转头拉着江轻冽走过去, 用剑把邪修翻了个面。
江轻冽手一抬, 灵脉河里面的灵脉水就凭空凝出一股,随着不知名引力的牵引泼在了邪修脸上。
然后就听见邪修变了调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邪修脸上已经没有了黑雾遮挡, 然而灵脉水泼在了脸上, 也将他本来的面目腐蚀得面目全非。
江轻冽捏了捏指骨。
而季逢翎转过身去, 笑眯眯地说道:“各位,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引起各位的心理不适,请各位自觉关闭五感,老弱病残们必须关闭五感。”
陈骁、两位老人和云州城「地头蛇」们的眼睛忽然被一片黑暗蒙住,耳朵里也似乎塞了一团紧实的棉花,外面的声音模糊不清。
不用想也知道是季逢翎做了手脚,不让他们看见和听见。
然而剑宗的人可能是不够残,并没有此殊荣。
被物理闭眼的林部:“哥!别遮我眼睛,我也要看!”
“不行,乖乖闭眼。”
“……”
邪修是知道魔尊的手段的,一旦落在魔尊手上,他一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因而在季逢翎和江轻冽缓缓靠近的时候,邪修颤着声音说道:“尊上……尊上,我、我现在解开禁灵阵,只求尊上能给我一个痛快!”
江轻冽动作一顿,冷冷的金眸落在他身上。
邪修抖得不成样子,但他仍然觉得自己还有砝码在手上的。
禁灵阵一日不接解,那些要来看守灵脉的人就一日不能靠近,如果被关在里面了,那大概率就出不来了。
如果魔族仍然对小灵脉有想法,派遣像邪修一样的死士来污染灵脉,死士敢一脚踏进去,看守灵脉的修士可不敢。
相比之下,会掣肘得多。
邪修知道自己一旦落在江轻冽手里,是一定活不成的,能够求一个痛快的死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
江轻冽有的是办法让邪修清醒着生不如死,身体实在撑不住殒灭了,还能换魂灵,痛苦翻倍。
然而邪修的惨叫声却突兀响起。
江轻冽踩碎他的手骨,冷然道:“你凭什么会以为,你有资格跟本座谈条件?”
解开禁灵阵会方便很多,只不过又不是非要他解不可。
“我错了……我错了尊上!我这只是一个祈求……啊!!”
江轻冽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邪修,说道:“ 不必了,你还是直接去死吧。”
邪修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高昂,空气中的血腥味混杂在浓郁的水汽之中,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部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蠢蠢欲动地小声说道:“哥,你留一条缝给我行不行?我真的很想看他遭报应。”
林部被关在这里提心吊胆了这么久,还以为他和他兄长就要从此见不到天日了,却连看罪魁祸首死去的机会都没有,这说的过去吗!
林全:“……”
他冷酷地回绝了:“不行。小孩子家家,不要老看这些东西。”
林全不满地怪叫起来:“可是你也才比我大三岁而已!”
林全:“大三岁也是大,不许看。”
外面的天逐渐亮明,邪修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弱了下来。
即使一边给邪修喂魔气保住他一线生机,邪修也已然快不行了。
除了刚开始不久季逢翎也动了手以外,剩下的都是江轻冽来做的。
地上的邪修已然不成人形,除了脑袋,身上所有骨头都碎了,森白的碎骨突兀地刺穿血肉,鲜血淋漓。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还有一口气。
没有江轻冽的允许,邪修死不了。
一个晚上过去了,季逢翎也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江轻冽偏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江轻冽抬手凭空掐住邪修的脖子,将他一把扔进了禁灵阵。
自从禁灵阵开启之后,似乎对隔绝灵气的渗透也有一定的作用,站在禁制外能过够感受到的灵气比禁制没有开启之前要稀薄许多。
如今邪修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浓郁的灵气之中,接触到灵气的血肉像是被撒了剧毒粉末,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化为血水。
他就像是个蜡像做的人,忽然遇上了高温,全身开始融化了起来。
邪修本就微弱下去的声音又截然拔高了一点,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只不过这样的回光返照是用疼痛逼出来的而已。
邪修痛到疯狂惨叫,不顾一切地地往禁制边缘爬,企图能够减缓一点灵气腐蚀的痛苦。
然而并没有用。
灵气无处不在,渗入他的血肉,口鼻。
一路蜿蜒留下淡粉的痕迹,邪修已经没有办法做太大幅度的动作了。
可是他想出去。
剑宗的人就这么看着地上那摊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邪修,仰头努力发出声音。
可是邪修的声带似乎也被碎裂的喉骨扎穿,发出的只是破碎的漏风声。
他努力了很久很久,重复了很多遍,在场的人才勉强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阵……落。”
底下血色浸染的禁灵阵闪烁片刻,终于熄灭了,无形的屏障消失,邪修颤抖着往前爬。
离灵脉越远,灵气的浓郁程度就越低。
可惜邪修爬了没多久,就像是撑不住了一样,彻底倒下没有了动静。
剑宗的人看完了全程,只觉得一股战栗的寒意从脊背升起,被浓郁的血气呛得想呕,一看过去脸色全是白的。
季逢翎耸了耸肩,说道:“说了自觉闭上眼的。”
江轻冽手中一吸,邪修的魂魄就离开了躯体。
然而可能是生前遭受的痛苦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邪修的神魂已经失了神智,呆滞地一动不动。
江轻冽把邪修的魂魄收入掌心,牵过季逢翎便往外走。
一阵风凭空出现,在洞穴里席卷而出,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那一阵风送出了洞穴。
洞口落了禁制,除非剑宗化神期长老亲至,否则无法打开,能在短时间内禁止任何人进入。
空中只余季逢翎的声音:“林全!记得帮忙把他们送回去啊,那些剑宗的人就不用管了,让他们自便。”
“对了,记得回去摇人过来看守灵脉啊,费好大劲才抢回来的。”
剑宗众人:“……”
直到见到了阳光,被遮住眼睛和耳朵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看得见,听得见了。
虽然在里面的时候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猜也猜得到是恩人在暴打那个可恶的家伙。
林全作为其中唯一目睹全过程的人,不自然地按了按翻滚的胃,缓了一会才将大家一个个扶上灵舟。
林全还好,剑宗的人一出来,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等到江轻冽和季逢翎离开之后,胃里死死压住的翻滚这才涌了出来。
别问,问就是不敢在魔尊面前吐。
陈骁本来好奇地抓心挠肝,但是看到剑宗的人都是这副模样,忽然就不太好奇了。
林部也是。
季逢翎还保留着他做凡人时候的习惯,此时熬了个大夜,虽然知道修仙之人没有睡眠需求,但是季逢翎仍然困倦地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找张舒服的床往上一躺。
季逢翎用了净尘诀,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好歹舒服了不少,此时蜷在黑龙身上,意识不知不觉地就沉入了黑暗。
黑龙遨游在云端,偏头看了一眼上一秒还在跟他说话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的季逢翎。
随后黑龙加快速度,不过半炷香时间就回到了魔界。
江轻冽抱着沉睡的人走进镜云殿,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了宽大柔软的床榻上。
江轻冽一想到季逢翎回不了玄天剑宗,心中就升起了负罪感。
季逢翎是因为他才回不了自己的师门的。
虽然江轻冽打心底觉得玄天剑宗没有什么回去的必要。
这种垃圾宗门就该早点倒闭。
然而一想到季逢翎从此以后就要和他绑在一起,只能留在魔界,他又从心尖生起滚烫的渴望。
江轻冽想要这个人永远都留在魔界,永远都待在自己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江轻冽的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阖眼沉睡的人,不知不觉已经俯下身去,鼻尖距离鼻尖不过一寸距离。
江轻冽伸出手,轻轻按压着季逢翎微微抿着的唇。
想让这人身上染上自己的气息,也只能有自己的气息。
想向天下昭告他的所属权,让那些打着黑龙口中衔着的明珠主意的人都死了心。
想就这样把季逢翎关在镜云殿,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可以触碰,可以亲吻。
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宝,合该被藏在宫殿深处,只供他一人欣赏。
世间最闪耀的珍宝,被他所拥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