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无数次落下印记时,江轻冽已经没有力气冲季逢翎生气了。
他越生气季逢翎越过分。
而当江轻冽缓过神来的时候, 已经不知道过去几天了。
季逢翎低下头亲了亲那双仍然带着微微茫然的金眸, 语调温和:“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
江轻冽身上倒是十分干爽,就是仍然有些无力。
他身上穿着的是季逢翎的里衣,可能是到后面太累了, 季逢翎不知道他的衣物放在哪,干脆就拿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了。
江轻冽呆了片刻, 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龙尾忽然把季逢翎卷出了被褥, 还怒不可遏地拍了季逢翎一下,把季逢翎拍得嘶了一声。
随后江轻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高被褥, 一语不发地把自己团了进去。
季逢翎:“……”
季逢翎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是季逢翎太过猖狂, 把自己团成一团的人隔着薄被踹了季逢翎一脚以示威胁:“闭嘴。”
江轻冽的声音隔着一层被褥,传出来几分闷闷的羞恼。
季逢翎这才知道收敛, 改成了闷笑。
然而所谓收敛也不过是笑声小了而已, 但整个床榻都在轻微地抖, 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江轻冽:“……”
团子恼羞成怒地撞了他一下,被季逢翎顺势抱在怀里, 季逢翎好容易忍住笑意, 道:“出来吧,别闷着了。”
团子里的人装死不动。
季逢翎探手下去找团子的缝隙, 最终成功在反向拽力之下把被褥一点点拉了起来。
像是一点点剥开外壳, 露出了耳尖红透的人, 显得略微宽大的领口还能隐约看见后颈处即将消失的红痕。
季逢翎安抚道:“好了,你这不是还没做吗,乖,没事的。”
江轻冽:“……”
你就不能不提这事吗?
季逢翎伸手过去揉了揉江轻冽后颈处的红痕,谁知江轻冽反应很大躲开了,转过来抵着季逢翎,嗓音微哑道:“别咬了。”
季逢翎咳了一声,轻声说道:“好好好,不咬了不咬了。”
那双纯粹的金眸里还泛着一层润亮的水光,江轻冽说道:“以后。”
季逢翎:“以后也不咬了。”
江轻冽这才任他靠过来。
……
无渡河往下再走几里,就到了真正的岩浆之地€€€€风炎池。
风炎池上皆是坚硬的黑岩,中央裂开一条几丈宽的缝隙,岩浆在其中缓缓流淌着。
风炎池热烫难忍,一般人不会进来找不痛快,魔域里土生土长的魔族也并不觉得这里的烈焰花有什么好看的。
进来的时候季逢翎开了周身的护体灵力来抵挡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意。
江轻冽说道:“烈焰花生于熔岩,性烈如火,尤其不喜水,只能在熔岩之中生存。烈焰花同样也是五百年开一次,以盛开时如同烈火般得名。”
不得不说,江轻冽时间卡得很准,他们没有等多久,几乎是在风炎池里找好了观看角度后不久,就见一支支花苞从滚烫明黄的岩浆中缓缓生出。
花苞密密麻麻地从岩浆中生出,直到所有花苞都伸了出来。
江轻冽说道:“别眨眼。”
几乎是一瞬间,就看见所有密密麻麻从岩浆之中生出来的花苞一瞬开放,所有艳红如火般的花瓣层叠绽放,恍若烈火燃烧在熔岩之上。
烈焰花的花尖嫣红如火,往下却是嫩黄如新,远远看过去当真如火焰一般。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浮了出来。
江轻冽此时拉了季逢翎的手,说道:“走吧,烈焰花的花香好闻是好闻,但不能久闻。”
季逢翎点点头,但是却忽然拉住了江轻冽,“先等等。”
江轻冽一顿,问道:“怎么了?”
季逢翎不答反问道:“魔族有将逝去的亲人葬在风炎池的传统吗?”
江轻冽摇了摇头。
季逢翎遥遥指了一个地方,问道:“那你看那个,像不像是……白骨。”
江轻冽顺着他指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烈焰花盛开的时间不长,此时已经接近尾声,在缓缓凋落落下的花瓣之中,江轻冽看见对岸边隐没在岩浆中的一小点白色。
江轻冽目光一凝。
随后,魔气形成无形的屏障,直直切入了岩浆当中,骤然将滚烫的岩浆掀了起来。
不过是片刻,被魔气掀起的岩浆便砸落了下来,溅出了不少火星;
热烫惊人的岩浆溅在岸边,又转瞬流了回去,只剩黑岩上焦黑的痕迹。
但那片刻便足够两人看清了池底的东西。
那是一大片数不清的白骨,零零散散地铺在池底。
白骨表面已经焦糊一片,正在慢慢被岩浆腐蚀。
江轻冽眉尖蹙起。
他闻到了怨灵身上怨气的味道。
风炎池里大多都是硫€€磺的味道,刺鼻呛人,这也导致了那股深重的怨气被遮掩得十分巧妙。
若不是岩浆被掀开,江轻冽甚至还不一定能够发现。
江轻冽语气冷了下来:“鬼道。”
这是鬼道的典型作案手法。
将一群人关在一个地方,生前施加惨无人道的折磨,死后魂魄便能化作厉鬼,被巡服后便能由鬼主所用。
厉鬼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怨气就是鬼道之人修炼的本源。
而这些躺在风炎池底的白骨没有被岩浆吞噬殆尽,很大概率是因为动手的人用法术将他们的身体保存完好,再丢下风炎池,这样就能让他们坚持更久一点。
看白骨上面焦糊的程度,时间应当也才过去没几天。
这说明他们死亡的时间并不久远。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飞来一只巴掌大的乌鸦,江轻冽抬手接了,就听见乌鸦张口吐出莫堂的声音:“尊上,剑宗来人,魔族召开紧急会议,急召您过去。”
江轻冽拉着季逢翎出去,头也不回地放飞了乌鸦,道:“知道了,一会就到。”
江轻冽偏过头,对季逢翎低声说道:“你在镜云殿等我,不要乱跑,小心点。”
季逢翎说道:“是关于云州城灵脉的事?”
江轻冽点头:“我杀了鬼道的人,不让他们污染云州城的灵脉,现在他们应当已经收到消息了。”
季逢翎抿了抿唇,说道:“你要小心。”
他闻到了不太平的硝烟味道。
玄天剑宗自古以来镇守着灵脉,如今却实力大减,还要分出一部分人力去守好新发现的小灵脉,当真是捉襟见肘。
对于现在的魔族来说,玄天剑宗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只要拿下了玄天剑宗,就相当于摧毁了人族两条灵脉。
更不用说鬼道和尸道两道联手起来,最适合以战养战。
若是玄天剑宗失守,人间必然是一场灾难。
季逢翎说道:“我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渡劫。”
江轻冽闻言也不意外,只是手中化出了几片龙鳞,塞进了季逢翎的怀里,说道:“你也小心,回来后在镜云殿待着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季逢翎失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魔族那帮老家伙应该也不好糊弄,等着你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江轻冽却没有笑,神色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道:“那些魔族也盯着你,你要小心。”
季逢翎亲了亲江轻冽的唇角,说道:“ 你也是。”
同江轻冽分开之后,季逢翎便出了魔界,就近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季逢翎感受着体内充盈得有些过了头的灵气,扶额苦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又双€€€€要渡劫了。
季逢翎现在这个进阶速度好像快过了头,他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
……这要是传出去了,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金丹期升元婴期花了一年,而元婴期渡劫只花了数十天。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迅速聚集起了劫云,乌云密布,万里之下狂风骤起。
季逢翎摸了摸怀里的龙鳞,站在原地静静等着雷劫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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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冽平常不怎么管魔族事务,魔族也不是离了他这个魔尊就不能转。
魔界上下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备的管理体系,江轻冽作为魔尊不需要时时刻刻守在魔界处理事务,但当魔族需要商讨大事之时,江轻冽作为魔尊是必须要在场的。
魔道、鬼道、尸道三大势力齐齐聚集在前任魔宫,魔宫中央的大殿上,江轻冽靠坐在王座上,那双金眸微微垂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江轻冽身量颀长,一身玄衣用金色暗线绣着古老繁复的图案,更显得尊贵冷淡。
瘦削的腰身收束在暗金腰封之下,勾勒出优美的腰线,暗金腰封之下却缀着一块温润的莹白玉佩。
那块莹白的玉佩是江轻冽身上唯一的白色,色彩的反差之下,那抹白色就显得格外吸引人眼球。
下边的群魔不敢抬头看江轻冽的神情,只好垂下来看江轻冽身上那块白的特别亮眼的玉佩。
他们盯着那块莹白温润的玉看了半晌,才发现那上边是有图案的。
图案不大,看得出来笔锋流畅自然,寥寥几笔就雕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