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靠过来的索勋一愣,“该不会是幕星之眼吧?但是这里怎么会有……”他忽然住嘴,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了格莱€€幕星之眼最初打着的算盘。
索勋喃喃道:“他不会真的那么干了吧……”
这话一出,其他几虫均是一默,虽然感觉有点儿不可思议以及不靠谱,但是对于“长眼睛的红色虫子”所最能诠释的种族似乎只有幕星之眼了。
“用幕星之眼当祭品?辛烛是什么意思?”顾庭不理解,他发现自从遇见辛烛这家伙以后,对方所能引发的最大情绪就是“不理解”。
“会不会辛烛也知道有关虫母的故事?”恩格烈思维发散,而琉璃也很快跟上了对方的思维€€€€
“如果你们口中的辛烛知道虫母的事情,那么用幕星之眼当祭品就很好理解了,因为当年幕星之眼是背叛者,但是这真的能成功吗?”
阿诺德皱眉,脸色不大好看,“我不确定,异兽们无法独立思考,它们除了遵循刻在骨子里的使命,对于其他事情均是可有可无,但如果用背叛者作为引诱它们的钥匙……”
阿诺德迟疑了。
在异兽眼里,幕星之眼就是背叛者,如果在某一瞬间它们可以将背叛者献给虫母,那么会不会因此而被引诱着离开一直守护的流沙。
索勋想起了自己曾在N923号星球上的经历,“但是我之前也遇见过异兽,并没有被特别针对过……”
阿诺德摇头,“不一样的,那群守护在流沙里的异兽和其他异兽不一样。”
即使它们都是尤坦的化身,但作为守护虫母墓穴的骑士,它们终究在根本上与其他异兽有着区别,它们不会主动踏出流沙的范围、不会主动攻击虫族€€€€除非有外来者试图入侵虫母的安息之地,直到那时候它们才会露出自己的獠牙,将一切心怀不轨者解决。
“不行,我要去看看!”顾庭开口,漂亮的蓝色眼珠上浮现了一层针对辛烛的怒火。
坎贝尔:“我和你一起。”
“我也去……”
阿诺德也道:“既然如此,都一起去看看情况。”
因为有异兽的报信,很快几虫就在对方的带领下绕过沙丘,从另一侧靠近了流沙€€€€
辛烛等虫早就等候在那里了,三只来自幕星之眼的虫被锁链捆束着,肉红色的躯干上布满了橙黄色的眼珠。
那群幕星之眼几乎全部陷入了昏迷状态,身上裹着黄沙,被几个穿着防护服的虫合力扛到了不远处的流沙边上。
躲在远处的沙丘之后,顾庭皱眉望着那一切。
辛烛指挥手下将几只幕星之眼一一摆在沙地上,末了又吩咐道:“把那些异兽引出来。”
“是。”
回应的声音有些耳熟,藏在沙丘后的顾庭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捂住了嘴巴用气音对身侧的坎贝尔道:“那个是零七?”
闻言,坎贝尔也看了过去€€€€
之前一直埋在辛烛身后阴影中的亚雌走了出来,那面孔与曾有过几面之缘的零七一模一样,就连琉璃都忍不住道:“不是说零七已经那个了吗……”
顾庭:“我也不知道,但当时他是在我面前爆炸的……”
年轻的雄虫一脸不解,他当初分明看到了零七爆炸的身体,也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不敢置信,可此刻出现在辛烛身边疑似零七的亚雌又是谁?爆炸下那样破碎的肢体就是最顶级的治疗仪也难以救回……还是说,难不成从最开始就有不止一个零七?
顾庭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着问题,另一边流沙中的黑色异兽已经探出了脑袋。
它们身上就像是被安了定位追踪似的,在从流动的砂砾中冒出脑袋的瞬间,便齐齐朝向那几只无力反抗的幕星之眼。
辛烛喃喃道:“幕星之眼还记得吗?他们可是当初背叛了虫母的家伙,你们不想给背叛者一点儿教训吗?”
说着,他放出了自己身后的虫翅€€€€那是一对紫灰色的蝶翅,上面布满了在阳光下闪烁着的鳞粉,很漂亮,就像是某种该收在收藏室中的珍品。
阿诺德皱眉,他觉得这对翅膀长得很眼熟,只是他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来这样的翅膀应该属于什么虫种。他小声问身侧的琉璃:“你见过这种样子的虫翅了吗?”
琉璃看了一会儿摇头,“我没印象……”
他们两个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另一侧的坎贝尔无法做出回答€€€€在很久以前,他们就知道辛烛的虫形是数量并不多见的紫灰蝶。
辛烛扇动翅膀,那些细碎的鳞粉被抖落了出来,它们落在了黄褐色的砂砾上,又被风卷着吹向了异兽群。
异兽们紧紧“盯”着幕星之眼,鳞粉在空气中闪烁着,翻滚在它们血液中的憎恨在热烈燃烧着,于是从第一只开始,那细长的四肢撑着流沙,无视了来自底下的吸力,就那样如履平地地走了出来。
辛烛喃喃道:“我就知道可以……”
顾庭看得着急,眼见领头的那只异兽已经全然踏出了流沙的范围,他不由得拉了拉坎贝尔的衣袖,“那现在怎么办?”
不等坎贝尔回话,阿诺德就已经从沙丘后面一跃而起,轻盈的步子很快就顺着沙丘上的斜面滑了下去。
“谁?”辛烛皱眉,疑似零七的亚雌立马举起激光枪护在了自己的主人面前,至于其他虫也警惕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阿诺德懒得多说废话,他冷冷道:“虽然我也不喜欢幕星之眼,但我至少分得清一些事情。”
辛烛面色不善,“哦?那你分得清什么事儿?”
“有些罪是幕星之眼的祖辈所犯下的,你现在用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做诱饵……”
“那又如何?”辛烛打断了阿诺德的发言,他哼笑一声,“你又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与你无关,但是我不会允许你进入这里。”阿诺德与领头的异兽距离不远,他在众虫警惕的眼神下走进,几乎是手掌刚刚碰触到异兽,某些变化显而易见€€€€异兽停下了原来靠近幕星之眼的步伐。
辛烛的脸色变了变,有些惊疑不定,“你到底是谁?”
只是阿诺德根本不想回答。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辛烛忽然笑了笑,变脸速度很快,他挥了挥手让其他虫放下了举起来的激光枪,“你知道那些事情……或许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如一起合作?”
阿诺德:“我说过,我不会允许你进去的。”
“辛烛,你到底想做什么?”迟了一步从沙丘后面出现的顾庭借着尾钩从沙坡上滑了下来,随之出现的还有其他几个虫。
“啧,原来都在这儿了啊……”辛烛的目光扫了过去,在看到索勋的时候明显一亮,“还有送上门这样的好事啊!”
索勋黑了脸,他看向那几个幕星之眼,很快就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均是幕星之眼这一代中比较有天赋的虫。
辛烛拍了拍手,“好吧,我没有想到回来这么多的客人,不过虫多了才有趣嘛!”
和坎贝尔站在一起的顾庭皱了皱眉,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再一次开口:“辛烛,你还想做什么?”
辛烛笑了,“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原始虫的战场遗迹啊!”
第78章 卵群
[是谁……好无聊, 谁来陪我玩……]
[好饿好饿好饿……]
[有虫吗?是什么声音?快来这里,把我放出来……]
[饿饿饿饿饿!]
[无聊无聊无聊!好无聊!]
[吵死了!]
[可是真的好饿……]
[快看,那是什么?是怪物吗?]
[我喜欢他, 我要把他藏起来!]
[我也要!]
……
嘈杂的、嗡鸣的声音在耳边一刻不停地响着, 像是夏日夜里成群结队的蚊虫, 开着灯找不到影子,可一旦关灯准备睡觉,便能在耳边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好烦、好吵……
他在心里抱怨,但是没有谁会听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刻不停,甚至仿佛就贴在他的耳朵边上碎碎杂念, 各种各样的吐槽与抱怨,奇怪的发音和咬字, 重复且毫无意义的呐喊, 那些来源于“饥饿”、“无聊”的呻吟一声接连着一声,近乎要在他的脑海里爆炸。
€€€€好吵, 闭嘴。
他试图掌控自己的唇舌, 试图发出什么声音来制止那些冗杂的噪音, 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下,那不受控制的嘴唇与舌头终于能勉强说话€€€€
“闭嘴!”
顾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并不是想象中的洪亮如钟、带着怒意,而是细微的、沙哑的, 就像是没奶喝的小猫崽子,气息不稳,连声线都是颤抖的, 非但听不出被吵到的不耐烦, 甚至还有种蔫搭搭的弱气。
但虽然声音很小, 可似乎是很有威力震慑的,原来那些嘈嘈杂杂的动静瞬间收了音,甚至安静到针落可闻。
终于安静了下来,顾庭就像是一个极其瞌睡的疲惫者,在来之不易的宁静之下,他没忍住又顺从着心意陷入了更加深入的睡眠,只是这点儿安静很快再一次被嘈杂打破了€€€€
[什么东西在说话?是什么?这里除了我们还有什么东西?]
[蠢货!那不是东西!]
[就是刚才偷偷带回来的东西在说话呀!]
[那是什么?可以吃吗?我好饿好饿好饿……]
[吃?那可以玩吗?]
[所以是什么东西?他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他?]
[嗤,你眼瞎吗?不过是个一手就能碾死的小虫子……]
[虫子?可我们也是虫子啊!]
[同类吗?同类的话好像不可以吃吧?]
[不能吃那就玩吧!]
……
顾庭感觉自己的眉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那是一种来自生理上的气愤,一种他本能所不可控制的震颤,整个大脑都被这些声音吵地隐隐作痛,连太阳穴似乎都夸张地向外鼓胀。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说话?
他艰难地挥散开原先附着在神志上的困倦,朦朦胧胧的大脑就好像被一层浓雾笼罩,浓重到他连对陌生环境的感知都淡了很多,直到他控制着僵持的手指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才在那种细微甚至是麻木的刺痛下有了短暂一瞬间的清醒。
顾庭睁开了眼,但很快又闭了起来€€€€
即使只看到了一瞬间、即使视线里画面很模糊,但也足够他意识到自己脸上似乎糊满了某种黏稠的、半透明的液体,就像是某些不可言说的排出物,接触到肌理上便叫他有种毛骨悚然的颤栗感。
甚至在那些半透明、如同卵质的果冻状胶体里,他还隐约看到了数个、甚至是成百上千的小黑点,确切说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卵群,又多又黏,一次产卵便能有数以千计的后代,那些似乎正翕张着呼吸孔的黑色小圆点也时大时小,带动着周围的透明卵液而颤动。
这种近距离的画面令他有些反胃,于是眼睛在瞬间的运作后又闭了起来。
但这并不是结束,随着视觉的恢复,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感受的鼻腔也开启了工作模式,几乎是在刹那之间,顾庭要被那味道刺激到晕厥€€€€又腥又怪的一种味道,像是放臭了的鸡蛋中混杂着大量的糖浆,甜腻却又臭气熏天,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先前竟然会在这种的环境之下渴望睡觉。
€€€€简直要命!
或许是因为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刺激,原先无力的手臂倒是被顾庭抬了起来,他重重地一把抹掉了脸上黏黏糊糊、甚至在碰触后还“咕叽咕叽”发声的卵群,那些半透明的黏液溢在他的指缝之间,不大的黑色圆点零星几个拉着丝晃动,更有脆弱者已经被挤得爆了浆。
顾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些黏稠的液体中爬出来,他撑着酸软的双腿站起来,甩了手后再一次擦过脸上的黏腻,这才勉强能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