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温盛然想。
就他之前诱导治疗时的那个状态,他怀疑,就算黎瑜真的做了。
……他也不会反抗。
这话不能在温琰面前说。
要不然他怀疑他哥真的会当场把他扣下来。
他敷衍了温琰几句,下楼,黎瑜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你这样。”温盛然坐进去,还是没忍住道,“所里不扣你工资啊?”
其实他可以自己开车过去的。
“本来结束治疗之后,就要安排车把志愿者送回去的。”黎瑜发动了车子,语气很平静,“腺体缺陷比较特殊,很容易在路上出意外,我只是没开所里的车而已。”
他顿了顿,“如果真的要扣工资,我就先跟他们算加班费。”
头两年他们研究所里为了赶项目进度,新人几乎都是住在研究所。
这其中,黎瑜尤其。
“瀚哥呢。”温盛然有些好奇。
“他负责到点睡觉。”黎瑜顿了顿,神色淡淡,声音里带了些嫌弃,“指望不上他。”
温盛然的眼睛弯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红绿灯,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座椅靠垫。
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黎瑜的声音:“紧张么?”
他怔了怔,抬起了眼。
黎瑜并没有看他。
但是刚刚的那句话,显然是发现了温盛然微妙的心情变化。
温盛然想说不紧张。
但是话到嘴边,却换成了一个简短的“有点”。
黎瑜的神情一顿。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有我在。”
温盛然深吸了一口气,跟后视镜里他的眼神对上。
少顷,他冲黎瑜笑了笑,轻声应了一声“嗯”。
*
嘴上说着不紧张,实际到了场地,其实还是会紧张。
这是一个对大多数人都适用的定律。
而嘴上说着紧张……
温盛然看着面前的隔离病房,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病房布置得很舒适。
乍一看不像病房,更不像酒店,倒跟民宅内的一般布置有点像。
据说,是为了让治疗的志愿者能够更好地放松。
温盛然在床沿坐下来,先看到了床头摆着的好几个玩偶。
毛绒绒的,软软的,各式各样,巨大又蓬松。
他伸出手捏了捏,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一旁倚着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黎瑜。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方抬起了眼。
温盛然看着他,眼巴巴的:“我的棉花糖呢?”
黎瑜沉默了一瞬:“这里面没有喜欢的么?”
温盛然迟疑地开了口:“也不是……”
黎瑜:“。”
就是还是想要明珩送的。
他垂了眼眸,转身准备去替人拿过来,却被人扯住了袖子。
他转过脸,温盛然笑得眉眼弯弯。
“逗你的。”他道。
“谢谢哥哥。”他坐回了玩偶堆,伸手拽了拽小熊的耳朵,很认真,“我喜欢的,每一个都很可爱的。”
最重要的是。
他想象了一下,黎瑜用一张清冷得疑似厌人的脸,眉眼冷淡地在玩具店里挑选毛绒绒的玩偶……
温盛然沉默了一瞬。
觉得这个画面反差萌得有点太超过了。
黎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难得地因为温盛然认真的道谢而有些不自在。
好在荆楚及时地进来挽救了气氛。
她进来检查了一下各项仪器,然后开始跟温盛然一样一样说注意事项。
包括但不限于,外面的机器是实时监测数据,并且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轮班,所以不用担心失控。
一日三餐会有人给送,并且房间内也有营养剂之类的可以补充。
虽然不好吃,但是撑够五天不要紧。
絮絮叨叨地说完,她揉了揉温盛然的头发,神情当中显而易见地心疼:“加油啊。”
“姐姐在外面等你顺利出来哦。”她鼓励温盛然,“如果这次成功,那么后面就都不用住到研究所来啦。”
如果能成功。
就意味着温盛然能够正常地进入发情期周期。
三期治疗是后续长期的跟踪观察。
其实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因此,今天就是温盛然要过的最后一关。
温盛然点了点头。
荆楚放了东西,打算离开,却被黎瑜叫住。
“还有。”他道。
荆楚怔了怔,随即讪讪地道:“那个就不用了吧……”
黎瑜看着她,沉下了
脸色。
这是他认真了的表现。
温盛然难得见他这个样子,既觉得新鲜,又有些不忍,帮着打圆场:“什么东西啊,反正你在嘛,你知道就行……”
黎瑜顿了顿,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对荆楚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研究所虽然不是真正的医院,但是参与项目的志愿者都是抱着信任和希望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对他们做到严谨和负责?”
“黎老师,我错了。”荆楚脸涨得通红,小声道。
她没有再辩驳。
黎瑜的脸色缓和了些,开了口:“下次记住。”
他顿了顿,“你出去吧,我跟他说。”
“嗯。”荆楚应了声,出去,然后带上了门。
空气中重新安静了下来。
温盛然开了口:“黎老师,好凶啊。”
进来之前,他已经换了宽松的衣服。
为了应付接下来为期五天的体力流失,他将会在床上度过大部分的时间。
这会儿,他蜷在床沿,看向了黎瑜,语气揶揄。
黎瑜顿了顿。
他没接温盛然的话,只是开了口:“看到床头上面那个铃了么?”
温盛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点了点头。
“要是我对你有治疗以外的不轨行为。”黎瑜道,“按那个,房间内有设备会迅速锁定我的位置,然后电击我,暂时控制住我,一直到外面的人收到报警赶过来为止。”
温盛然怔住了。
片刻后,他才道:“这是刚刚,荆楚没跟我说的?”
黎瑜“嗯”了一声。
“她不至于粗心。”他淡淡地道,“估计是觉得我跟你熟悉,所以没有必要。”
他顿了顿,“治疗的每一个过程都是根据实际需要来制定的,不存在多余,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应该省略其中的某一步。她平时工作完成得很好,现在这样,就更不应该。”
温盛然沉默了片刻。
他想。
……其实没这么复杂。
也许,荆楚只是单纯地觉得,因为是黎瑜,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种事。
这话他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黎瑜也是为荆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