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没和温盛然提过这件事。
温盛然也从来没说过。
像是忘了。
但是易诚其实是记得的。
那天,在他常去的一家咖啡馆附近的小巷,他看到了正在被一群人殴打的温盛然。
那群人手上有棍子,对一个omega下手丝毫不客气。
但即便是如此,omega也一直忍着没出声。
他蜷紧的样子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平常易诚懒得管这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omega倔强的样子太容易让人心软,他还是打了报警电话,并且把人送往了医院。
就在去医院的途中,他随手替人擦了下脸上的污迹。
看清那张脸的刹那,他的心蓦然动了动。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巧合。
他随手救下的小狗,跟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有一张三分相似的脸。
而他闭着眼忍着疼痛的样子。
让这种微妙的相似扩展到了五分。
那一天,易诚在家里苦笑。
他想,如果没有这么巧,温盛然跟黎瑜没有那么相像,他们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毕竟……
他想。
其实,最开始的一年里,那个笨蛋根本就没有怎么尽到职责。
换做往常,他早该把人换掉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始终把人留着。
……后来。
倒是不一样了。
易诚不想多想,一想到后来他和温盛然闹得不可收场,他的心脏就发疼。
他回到了之前,他和温盛然所在的别墅。
他从来没刻意回去过,但是这一天,他突然想回去看看。
他在温盛然从前住的房间里睡了一觉,醒过来,看到了窗外华灯初上的夜色。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掉在床缝里的笔记本。
很难形容在读到日记的时候,易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他想原来他错过了那么多。原来他喜欢的人,曾经早就偷偷地喜欢他。
在那一刻,温盛然把协议甩到他脸上之后那段日子,他所有的陌生感都得到了解释,他想温盛然只是伤心了。
那些话都是气话。
而他合该承受他的宝贝所有的怒气。
他定了定神。
“……都可以。”他低声道。
温盛然瞥了他一眼。
他没有浪费食物的爱好。
易诚不说,他就顺着之前对方的喜好随便给他点了杯喝的。
名字出口的刹那,易诚的眼睛亮了亮。
饮品端上来的时候,他立刻就喝了一大口,像是在温盛然面前展示些什么。
这样卑微的样子实在太不“易诚”,让他以前的狐朋狗友看到,一定会大跌眼镜。
换了别人,这个时候说不定就心软了。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温盛然。
他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日记我看了。”
他顿了顿,“你能找到它让我很意外,但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易诚浑身一僵。
他想开口,但温盛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道,“是,我喜欢过你,但那是之前的事了。”
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他不是原主受。
原主受曾经是真心喜欢易诚的,这一点,他不想代替对方否认。
易诚猛然开了口:“……我可以改!”
“我知道错了然然。”他的声音带着哀求,“从前的那些,都是我混蛋。”
他痛苦不已,“我要是早知道……”
“知不知道又怎么样。”温盛然顿了顿,反问,“你知道我曾经喜欢你,当初,你就不把我当替身了么?”
易诚哑然。
……他知道他还是会。
因为那个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喜欢黎瑜。
但是……
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已经变了。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了。
“能不能。”他小心翼翼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定会对你好。”他认真地发誓,“然然,你让我重新追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只要你重新给我一次机会……”
这几天的午夜梦回。
他的脑子里都是温盛然雨水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还有,对方在车上睁开眼睛看到他的那个刹那,眼睛里亮起来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温盛然还活着。
他在梦里见到那样的对方时,却总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就像是……
那个人早就被埋进了时间的尘埃之中,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看着面前的人,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温盛然是喜欢他的。
他想。
他喜欢他。
而且,他今天还约了他出来。
他记得他喜欢什么样口味的饮料,也记得他的喜好。
他……
他听到温盛然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太想跟你吵架了。”他道,“易诚。”
“不管你信不信。”他平静地道,“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如果你愿意,我就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我们或许还能做普通朋友。”
他顿了顿:“但是给你机会,不可能。”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看着易诚的眼睛,“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易诚,麻烦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
温盛然走出饮品店的时候,一旁的omega站起了身。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愕然,一面心不在焉地往外走,一面垂着眼眸思索。
走了没几步,他快要撞到面前的人。
他怔了怔,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那个人却没有动。
温帆抬起眼,温盛然咬着吸管看着他,神情很平静:“看戏好玩儿么?”
温帆顿了顿。
片刻后,他耸了耸肩:
“挺好玩的。”
温盛然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外走。
温帆跟在他身后,开了口:“这回是真的偶遇。”
他顿了顿:“你中午要出来吃饭,我也吃不惯食堂。”
当然,是不是看见了之后特意跟进来。
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