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带过来的十几只成年的鸡以及十几只鸡仔,周浣养了三轮,即便是众人这两年来没少宰鸡,现在也有五十来只成年活鸡。
这是周浣的功劳,为此她也没少操心,村子里的牲畜除了鸡鹅猪,还有兔子驴牛,喂养的活繁琐,光割牧草就累死人,还得时时打扫圈舍,保持牲畜居所的干净整洁,又得帮李寸心堆肥,虽然众人腾出手来了会去帮她,也有颜柏玉时常给她打下手,但总的来说大部分的担子还是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她也不辱使命,对这些牲畜的饲养繁殖一个不落。
李寸心和赵蓬莱已经算好了,把新来的几个人房子修好后,就去东边选定的位置把养殖场建设出来,一来圈舍增大以后,可以扩大生产规模,二来给牲畜提供更清洁敞亮的环境,对于牲畜来说生养好,对于周浣来说管理起来也方便。
想到周浣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众人便商量着让颜柏玉暂时过去帮忙。
众人苦熬死熬,总算是把农时熬了过去,歇了两天,缓了点元气过来,转过头回田里一看。
漠漠水田,鹳鸟低飞,绿禾轻摆。
众人便又感到一切没有白费,都是值得的。
众人没有立即转投到下一阶段的基建计划中,而是留下了一段时间缓冲。
一来虽然去年建房时就备足了砖瓦,并且一边建屋一边烧砖,但屋子建到后头砖瓦仍然供不应求,现在他们得留出些时候给于木阳准备砖瓦,二来带回来的铁矿得精练锻造,让它派上用场,三来现在又多了不少人,桌椅这些得添置了,一直缺着的各种盆桶箱笼橱柜也得扩大生产,众人尝到板车运载货物的甜头,更想多加几辆板车货车,还有狄婉玲一直心心念念用来榨油的榨床,眼看着油桐树又要结果了,要不是现在多添了两个木匠,那个天赋是造船的也能当木匠使,就众人在耳边这么个念叨法,能把夏晴和宁一葵两个人逼疯……
众人各有各的活计,李寸心也有自己的菜园要打理。
辣椒的苗已经移栽了,水培的大蒜切口长出一株青绿的蒜苗,底部也已经长出了根须,种进地里后,把菜园的北边就占满了。
阳光明晃晃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就没歇过气,李寸心带着草帽,蹲在院子的泥地上扎架子,好让丝瓜藤有地方攀爬,地里那丝瓜的叶子像爬山虎一样,已经长出一截藤蔓了。
苗炳在菜园西边帮着扎篱笆,种在菜园边上的丝瓜能顺着篱笆往上爬,他刚想问李寸心篱笆扎成这样行不行,一抬头,李寸心已经起身从后门往前头去了。
李寸心和颜柏玉隔壁的屋子就是云€€和夏晴的,云夏两人的屋前时众人新搭的厨房,那是个扎实的棚子,是在修新厨房之前搭出来临时用的,没想到效果极好。
因为棚子四面通透无墙,靠棚子东边是一排置物架,存放着碗罐,北边是半人高码得齐整似堵墙的木材,西边是流水台和灶台,即便是放着两口水缸,这里也格外宽敞,活动方便,三四个人在里头一起忙活也不觉得拥挤,通风不闷热,烟气散得快。
云€€正在砧板边切土豆丝,李寸心径直走到水缸边,揭开遮盖,舀了一瓢水出来,淋在右手上。
云€€回头瞟了一眼,“你的丝瓜架子搭好了?”
李寸心说道:“还差一点。”
颜柏玉从前头过来,走到棚子北边的进口,流水台下边放了一只竹篓,是专门放一些厨余垃圾的,如一些土豆皮白菜头萝卜头,因为人多,菜量大,用不了多久就能装满一篓,周浣会将这些拿去剁碎了喂猪。
颜柏玉原本是来帮周浣拿竹篓的,看见水缸边的李寸心,“你手怎么了?”
李寸心将水瓢放回缸里,盖上缸盖,把湿淋淋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扎架子的时候没注意割了条口子。”
云€€放下菜刀,回身正眼瞧时,惊呼道:“你衣服上怎么有血啊!”
李寸心把手抬起来一看,伤口遭水冲洗过后,没一会儿就冒出血来,“擦手的时候沾上去的吧。”还是湿的。
那伤口在指腹看着不大不深,细细长长一条,血流出来能滴滴答答往下落,李寸心拿手压着。
云€€看见血不舒服,失措道:“去上点药吧,他们前两天不是磨了三七粉放罐子里存着吗,哪放着在?”
三十多个人,干活的时候难免有个跌打损伤,不过他们这些人倒还是幸运的,都是些淤青红肿,过几天就消了,但众人碰刀具的不少,众人为了以防个流血情况,把那三七磨了一小罐粉保存起来,准备需要时外敷。
颜柏玉过来说道:“放在我们那边。”
李寸心道:“用不着,就一条小口子……”
云€€回颜柏玉的话道:“哦,对对对,扯点贝贝姐的夏布做纱布。”
李寸心道:“再过一会儿都凝血结痂了。”
颜柏玉瞥了她一眼,抓起她的手腕就拉着回旁边的屋子去了,一路走一路对云€€说:“云€€,叫个人把竹篓给周浣送过去。”
“好。”
颜柏玉拉着李寸心回了堂屋,“在这待着。”
李寸心老实站在堂屋里,捏着自己伤口玩,按了一会儿,伤口已经有点沾粘了,血水的颜色变得很淡。
颜柏玉拿着小罐和一尺长细长夏布出来。
李寸心笑道:“真不用。”她是真觉得没所谓,这点伤口不痛不痒的,放着不管自己就会结痂,但她仍然老实待在屋子里,仍然只是口头客气着不用,却不实质地去阻拦颜柏玉。
因为她享受这种被人关怀紧张的感觉,那种即便是一点小伤口也被人在乎注意的感觉真好。
当初在森林救柳错金,磕伤了下巴也是,但那时两人认识不久,李寸心会觉得颜柏玉的行为里暗含了一分因为认识不久而产生的客气关照。
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就见过有太多人因为熟悉而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他们对待陌生人比对待熟人还要仔细。
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她们已经算是熟识了,但颜柏玉待人依旧仔细,这便与刚开始以为的礼貌以为的客气不同,她让人体会到真诚。
所以颜柏玉叫伸手的时候,李寸心乖乖的伸了手,颜柏玉拿着小木勺挑了勺三七粉一点点洒在李寸心伤口上,放下罐子后,要把李寸心伤口包扎起来。
这时候李寸心开始躲了,“哎呀,不要不要,敷点药就好了,这么热的天包扎,汗一出来反而不好结痂,这样挺好,就这样。”
颜柏玉叹了口气,觉得李寸心说得有几分道理,也就没强求,将药罐收了起来。
李寸心说道:“我到头后干活去了,有事叫我。”
颜柏玉放下东西,跟了上去。李寸心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你跟过来干嘛?还有事?”
“干活。”
“你到这来干什么活,你不是要给浣浣姐送厨余垃圾过去嘛?”
“叫了人帮忙,我先帮你搭丝瓜架子。”
“我一个人就成了,再说还有苗炳呢。”
“你手上有伤,做事不方便。”
“就是条口子,又不是断了……大不了干活的时候翘起来嘛。”
“多一个人,早点做完。”
“你不会。”
“你教我。”
“嘿嘿,那行。”
第55章
日子转眼就快入秋, 众人带回的铁矿已经熔炼锻造,一部分补充农具,一部分补充工具, 剩余的铸了三口大锅。
其中一口匀给了狄婉玲,将榨油的事给提上日程。林子里有油桐和乌桕, 板车的车轴需要油润滑, 家具需要上油做保护层, 他们的蜡烛也因为人多而变得不够用了, 白蜡虫不好找,现下李寸心压根没时候和闲心慢慢的去野外找白蜡虫,虽然这白蜡虫也能养, 但她不会,等到会的人来了, 又找不见白蜡虫了, 属实是有心栽花花不开,她便将目光转移到乌桕身上, 既然虫白蜡找不到,那就榨乌桕种子,皮油可以做蜡烛,子油能做油灯。
总之不能缺照明工具, 不能到了夜里就睁眼瞎。
为此夏晴一行人从农忙过后就开始施工,木料不难找, 这里缸粗的树木遍地,十多人合抱几百年的老树也不罕见,难的是运输。不过它大也有大的好处, 夏晴一行人好规划。
柳错金一行人把铁锅铸起时, 夏晴一行人已经把榨油的器具折腾好了。
榨油的作坊选在狄婉玲她们五人的屋子前头, 隔了条马路宽,屋子不设墙壁,只垂着两尺长的竹帘,屋内宽敞,榨油的器具在屋中央放着,一边的还有两台石磨,一台石碾子。
入秋后,众人便兵分了两路,男人去施工地砌墙建屋,女人去林中采桐子。
桐子摘回来晒一晒后,就得开始碎壳,把里头的种仁剥出来。
夏晴几个人把圆簸箕和背篓拿到了李寸心和颜柏玉的屋子前头,两人这屋子大,屋子前头的空地也是最大最平坦整洁的。
每人身前一背篓桐子,一个用来装种仁的圆簸箕,在空地上围坐成一圈,一边剥种仁,一边说笑。
颜柏玉从后头喂完牲口回来,“寸心呢?”
柳错金回头来说,“村长说去田里看看。”
颜柏玉进屋换了草鞋,听到屋外头夏晴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田里头怎么样?”
“我是回来拿东西的,等会儿还得回田里去。”
颜柏玉刚出来,走到门口,看见李寸心站在剥桐子的女人们边上,往中间放着的桐子张望。
李寸心顺手拿起最近的夏晴面前的竹篓,将里边的桐子全倒了出来。
夏晴叫道:“诶,你干嘛呀!”
李寸心将竹篓往底下抖了抖,把桐子倒干净了,笑道:“我要用,等会儿给你们带好东西回来。”
“什么好东西?”
不待细问,李寸心一转身往厨房那头走了。没一会儿,众人又见李寸心折返回来,云€€在后头追了出来,叫道:“诶,我火剪!”
李寸心一手提着竹篓,一手拿着火剪,往前头跑得飞快,“我用一下,等会儿就还你。”
颜柏玉走出来,问众人道:“她这是干什么去了?”
夏晴笑道:“谁知道她,风风火火的。”
颜柏玉坐下来和众人一起剥桐子,手被外壳染得漆黑,屋前头有了点凉风,吹得众人很惬意,众人边闲聊边做事,没知觉间日头已慢慢下去。
云€€找过来道:“村长呢,还没回来?我还等着火剪夹柴生火做饭呢!”
颜柏玉道:“你先找根木棍应付吧,估计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云€€说道:“不是,她拿把火剪到田里去干嘛呀,做什么用得到火剪呐?”
夏晴道:“她何止拿了把火剪,还提了只竹篓,看着像是去抓什么东西。”
柳错金怀疑道:“她不会去抓蛇了吧,田里不就那些东西么,要是鱼啊鸟啊什么的也用不到火剪啊……”说着声音就在众人聚集的目光低了下去。
颜柏玉皱着眉,夏晴五官扭了起来,以一种极不信任的语气,“村长,村长也没这么莽吧……”
云€€沉着脸道:“难说。”
云€€看向颜柏玉,颜柏玉已经起身,“我去看看。”
正说着话,李寸心回来了,小腿和胳膊上沾着灰扑扑的泥巴。
她提着竹篓径直走过来,将竹篓往众人围坐的地方一放,用胳膊蹭了下额头的汗,仰着笑脸,“看看我给你们抓了什么回来。”眸子闪闪,期待着众人脸上惊喜的表情。
离得最近的蒋贝贝和白羚惊叫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往远处躲,也不管旁边的是谁,拉着人胳膊直抖,吓得哭腔直冒,“蛇。”
众人本来就被蒋贝贝和柳错金的惊慌失措弄得心慌,这一听说是蛇,吓得连连后退。
颜柏玉面色凝重,反朝李寸心快步过来,走到李寸心身边一瞧,竹篓里的东西细细长长一条,背面青褐色,黄色肚腹上有斑点,交缠游动。
李寸心笑道:“是鳝鱼啦。”
云€€也走了过来,鳝鱼这东西,咋一瞧真挺像地里的土蛇,但仔细看还是有明显的差别,鳝鱼的头部尖锐,身躯没有蛇长而灵活,这竹篓里的要真是蛇,早缠成麻花,顺着竹篓攀缘出来了。
云€€忍不住一巴掌拍李寸心肩上,“是鳝鱼就说鳝鱼,卖什么关子,给我们吓够呛。”
李寸心道:“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云€€提着竹篓颠了颠,粗略数了一下,得有十来条了,条条肥硕,她轻哼一声,“长得还挺好,够做一盘菜了。”
蒋贝贝几人即使知道这不是蛇,也因为它长得像蛇而不愿多看,怵是真怵,爆炒黄鳝上桌以后,香也是真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