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知道李寸心说得有道理,心里也是真怕这村长生气,没人敢出声反驳。
“听到没有!”
村民们回应道:“知道了。”
“今天你们先回去。”
村民们垂头丧气地散了,还没走两步,又被李寸心叫住了,“等等,还有一件事。”
村民站住了,茫然地回头来看李寸心,却见到这村长的表情比刚才更严厉,盯着他们的目光怪阴森的。
“现在我们村子里就一个医生,这个人对我们有多重要,也不用我反复给你们说,你们里边要是有人敢动歪心思骚扰钱医生的,不要以为现在村子里的刑罚许印他们还在商定,我们就会对这些人轻轻放过!要是真有人精力这么旺盛,狠狠抽一顿鞭子,也不把你打残,我们村子现在缺劳力,缺得很!夯地基、开石料、伐木料、挖水渠,到时候你都榜上有名了,一年到头有你忙的!”李寸心哪里看不出来这一群人有大半不是来看病,而是来看人的,也不知是谁起的哄,钱榆刚闲了些,这群人就一窝蜂跑了来。
钱榆那张脸,确实长得俊。要说他们这村里要是有村花,颜柏玉和钱榆肯定要占两个位置,可是前头这个人,没人敢惹,当初颜柏玉差点摔废了太史桓的事可谓是广为流传,后头这个人,想亲近又很容易,来看个病就能拉进距离,因为钱榆看病人,是来者不拒。
汤疆苦着脸,申诉道:“村长,你当初不是说过不反对男女之间有感情上的交流嘛!”
旁边的人忙符合地直点头。李寸心说道:“是啊,我是不反对,前提得是人家姑娘同意啊!人家不反对,你才是追求,人家不乐意,你这就是骚扰。”
“……”
村民各回了各家,李寸心回到病房时,钱榆已经开始给病床上的病患例行把脉。
李寸心不好意思打断,在一边干站着,钱榆把完脉的间隙问李寸心道:“你过来找我是有事吧。”
李寸心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来问问你这有没有治疗冻疮的法子,颜柏玉手上生了冻疮,没想到赶上你忙。”
钱榆说道:“严重么?”
李寸心说道:“现在还好只是初阶段,有点红肿发痒。”
钱榆说道:“罗柳那还剩一些治疗烧伤剩下的凤凰油,你去找她要吧。”
李寸心说道:“有没有别的法子,这药你还是先给这些伤患用。”
钱榆摇摇头,“到了这个阶段,少这一点多这一点都没什么妨碍。”
李寸心心里的天平摇摆了一下,说道:“那好吧,要是你以后还需要,我让云€€他们再用鸡蛋黄给你炒这凤凰油。”
钱榆说道:“平时多泡泡热水,给她揉搓一下患处,促进血液循环。”
“我知道了。”李寸心又跟钱榆简略地交代了一下刚决定的村里人排号预约看病的事,见到钱榆点头说“我听你安排”后,便急急忙忙找罗柳去了。
李寸心从罗柳那头拿了一小瓶的凤凰油回来,厨房已经开饭了,李寸心便等到了夜里洗漱过后,才给颜柏玉擦这凤凰油。
这凤凰油是用鸡蛋黄炒出来的,十几颗蛋黄炒出来的油也就那么一点,所以李寸心只倒了一点在掌心,在颜柏玉红肿的手指上揉开,她揉得力度很大,想着钱榆说的血液循环,便像是搓红花油一样,恨不得把这油用肌肤摩擦的热度给蒸发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颜柏玉给揉痛了,这凤凰油一揉完,颜柏玉一个脸色也没给她瞧,直接拉上被子躺下了。
李寸心还想问问颜柏玉这药的效果,心里一想,有效果也不会这么快,便熄了蜡烛,默默在床外侧躺下了,还不忘道个:“晚安。”
第二天,李寸心想着给颜柏玉烧热水,只因村子现在人多了,平时厨房忙着早饭,没法像晚饭那样,吃完了再悠悠闲闲来烧,早上洗漱想要用热水,就得自己去厨房接厨具来烧,村子里没闹钟,李寸心只能凭借意志早起,却还是没敌过生物钟的威力,比颜柏玉起晚了。
李寸心急急忙忙穿衣下床,在外头转了一圈,没见到颜柏玉,去厨房借铜壶的时候,一问才知道,颜柏玉去马厩里看马了。
有了这次远行借药,吕毅伟摔马的事,李寸心思量着为了减少下次出行事故的发生,最好是让颜柏玉教教队伍里的人和村子护卫队这些人正儿八经的骑马技术,颜柏玉的天赋是驯化,对马又了解得多,可以把她摘出来专门去照料这些马。
李寸心跟颜柏玉谈过这件事,颜柏玉也答应了,不过是现在颜柏玉手臂受伤,才没有立刻过去接管,但人还是忍不住事先去接触熟悉那些马儿。
李寸心蹲在一边烧着水,嘀咕道:“真是的,胳膊都受伤了还呆不住,有个意外怎么办。”
等得热水烧好,李寸心回屋子去,发现颜柏玉还没回来,她想着那一壶水,颜柏玉一个人也用不完,转而向孙尔住的房间走过去,敲了敲门,问道:“孙尔,你起了吗?”
里头没有动静,李寸心想着孙尔一向是跟她们一个时候起的,便又敲了两下门。
这时候门另一边才传来细微的动静,门从里边被缓缓拉开,孙尔靠着门站着,“村长,有什么事么?”声音虚弱得好像人会随时昏过去。
李寸心看见孙尔脸色苍白,问道:“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孙尔道:“只是来了例假,没事。”
李寸心说道:“那正好,我烧了点热水洗脸,来了例假就别碰冷水了,我给你端一点过来。”
孙尔没有拒绝,微声道:“谢谢。”
李寸心打了热水回来,孙尔已经躺回了床上去,捂着小腹,拧着眉头。
李寸心把水盆放到一边,走到床边一看,吓了一跳,孙尔整张脸一点血色都没了,李寸心耸了耸孙尔的胳膊,“你这是怎么了?你真是来例假?来例假哪有这样的!你有事可别瞒着自己抗。”
孙尔疼得直抽冷气,话都说不出来,只呻/吟似的轻哼了两声。
李寸心真没见过来例假疼成这样的,她自己来的时候活蹦乱跳跟个没事人似的,如云€€她们就算不适,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李寸心急急忙忙跑去找钱榆,一冲进病房,气都没喘匀,就叫道:“钱医生!”
钱榆见她这种神情,神色猛地一凝,只以为村子里有人出事了。
李寸心指着外头,说道:“孙,孙尔……”
“她怎么了?!”
“她说她来例假了,但是现在人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你快去给她看看。”
钱榆身体松弛了下,只是脸色依旧不得放松,她轻轻叹了口气,“她那确实是例假。”
李寸心瞪着眼,“来例假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钱榆说道:“她的体质不算好,在现代那种环境养着倒不要紧,偶尔疼痛,一颗布洛芬也就解决了。到了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连营养都缺,更不要说药品了,之前,她又受过伤……平时隔一段时候就会感冒发烧,怕冷又怕热,例假不适的反应也比普通人要严重,这次火灾以后,奔波劳累,现在这样,也是可以预料的事。”
“这,那……你这没什么药缓一缓?”
“被烧了。”钱榆一脸平静地说道。李寸心心里却猛然一揪,难以言喻的难过。
钱榆望着李寸心,抿了一下嘴角,声气比过往所有时候都要柔和软弱,她问:“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让云€€把给病患提供的这些牛奶匀出一小部分,给她做一段时候的红糖姜撞奶?”
“嗯?”李寸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榆出乎意料地解释了很多,“姜活血驱寒,姜撞奶暖胃表热,对痛经有一点安慰作用,也能提供营养,她现在的身体确实是太弱了,而且这东西是她家乡的美食,她应该挺喜欢吃的……”
“没问题啊,这有什么的,我等一下回去就跟云€€说。”李寸心顿了顿,思忖了一下,问道:“钱医生,那个……要是月事不调这个毛病的话,你有没有办法?”
钱榆问道:“是谁?每个人体质不同,这个还是要看过才好对症下药。”
李寸心傻笑了笑,“村子里挺多女人都有这毛病,大多是刚来的时候野外求生,营养不良落下的。”她想到的虽是颜柏玉,但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村子里许多女人都有这毛病,刚开始还焦虑两天,一想到平日吃什么穿什么,就觉得这毛病对正常生活干扰也不大,渐渐的就不放在心上了。
钱榆抵着下巴低眉思索了一阵,说道:“如果我有针灸针和艾草,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
李寸心一愣,问道:“针灸还治这啊?”
钱榆很浅地笑了一下,“针灸不止治这病,连孙尔的痛经也能缓解,对颜柏玉的骨折,也能帮她疏通经络、活血化瘀,其实不少病症都能通过针灸治愈。”
“一本万利的事?”
“一本万利的事。”
“艾草这边倒是有长,不过我们一直拿来驱虫,没有留存的,现在冬天,植株休眠,等到开春陆续长出来就好了。至于针灸针……”李寸心愁眉苦脸,眉心拧成疙瘩了,她沉吟着,许久道:“我想想办法。”
第93章
钱榆跟着李寸心回了住处, 一路上李寸心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望着前头的眼神都是空的,刚走到门前, 李寸心对钱榆说道:“钱医生,你先去看看孙尔, 要是有什么缺的去厨房找云€€帮忙就好, 针灸针这个事, 我先去问问王燃的意见。”
“好。”
李寸心先是去了一趟厨房, 跟云€€交代了给孙尔做红糖姜撞奶的事,之后便径直往王燃的住处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起了床,王燃正在外头洗脸, 哈出的白气浮在逐渐强烈的晨光中。
王燃抹了把脸,笑道:“村长, 你怎么过来了?”
李寸心说道:“我有事情和你说。”
王燃把水泼在了屋前, “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屋内,在堂屋坐下, 在外头咬着杨柳枝刷牙的村民好奇地往屋内探望。
“今天钱医生跟我说,她如果能有一套针灸针,在治病上能方便很多,这个针你能不能做?”
王燃问道:“这针分很多种, 钱医生想要哪一种?”
李寸心说道:“应该是最常用的那一类。”
王燃说道:“那就是毫针了。”
李寸心又补了一句,“最好是都有。”既然钱榆提了这一句, 有天赋加身,她相信钱榆肯定是都会用的。
王燃,“……”你可真是豪气。
王燃抱着臂膀, 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叹了口气, “村长,那玩意儿跟松针一样细,而且不光是细就能了事,得端正,没毛刺,规矩多得很,没那么容易做出来。”
李寸心一转话头,淡淡说道:“前两天钱医生跟我说,很多妇科疾病都是因为和男性同房生出来的。”
王燃一个没反应过来,腔内气息上涌,被口水呛得直咳嗽,“你,你忽然说这个干嘛。”
李寸心一开始说这种事不好意思,两次三番谈了,便觉得也就那样,她道:“贝贝姐月事不调,而且宫寒,就因为这俩病,天天腰酸背痛的,她这种身体状况,你们要是,啊,对吧,病上加病,我肯定是不支持你们住一个屋的。”
王燃哭笑不得,“这跟针灸针有什么关系?”
李寸心板着脸,严肃地说道:“钱医生有办法通过针灸给她治疗养回来啊,就你们俩现在这个情况,以后要真睡一张床上了,是吧,那万一要是还想要个孩子,就你们俩,主要是贝贝姐现在这身体,那肯定是不行的啊。而且这针灸能治很多病,不光贝贝姐她们能用,你们也能用啊,钱医生说可以缓解肾虚。”
王燃,“……”外头刷牙的人脖子快伸到屋里来。
王燃清了清嗓子,“我也没说做不了,只是这东西做起来费功夫也费时候,不是短时间内能成的,如果钱医生真有大用,村长你也同意的话,我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能做?”李寸心问道。
王燃咬了咬牙,“能,但我需要时间。”
“这个不迫着你,你只尽快就行。”
王燃搔了搔头,“行吧,我等会儿去找柳错金,把冶金和工具天赋的人都叫过来跟钱医生商量,先试着做一根,等有了成品,再跟你说是什么情况。”
“好,我先回了,估计快要吃早饭了,你们收拾吧。”李寸心想着给颜柏玉烧的那壶热水,跟王燃道了别后,便回家了。
这边李寸心跑来找王燃商量针灸针的事,那边钱榆进了房间内看过孙尔情况后,便到厨房来找云€€要了点菜籽油。
钱医生要东西,村子里的人一般不细究缘由直接给。钱榆要的不多,云€€没有问她要做什么用,便给她倒了一小碟。
钱榆端着油碟回了屋内,将油碟放在桌上,那桌上放着几根细长似棉线的灯心草,钱榆拿着火镰将桌上的蜡烛擦燃,她放下火镰,坐到了桌子和床中间的椅子上。
孙尔很是熟稔地将上衣掀起来一截,露出小腹来。
钱榆把被子理了理,给她将双腿盖上,她拿起一根桌上的灯心草,将草浸入菜籽油,待海绵质感的细管状草茎吸了油后,她将灯心草的一端用烛火点燃。
草头的火苗小如黄豆,而后升大猛烈起来,在那一瞬间,钱榆将火焰垂直轻触孙尔小腹上的穴位,火花‘爆’了一声,熄灭了,只在孙尔腹部上留下一点印记。
火焰触及皮肤会有刺痛感,但这点疼痛对于孙尔腹部的绞痛来说,实在是微乎其微,她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蜷缩起来,好让钱榆给她做完灯火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