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向安宁问道:“她人呢?”
安宁明知故问,“谁?”
“颜柏玉啊。”
安宁逗她道:“柏玉姐,没看到啊......”
“怎么能没看到呢,刚才还在这啊。”李寸心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记挂这远行的队伍,脑子里产生了错觉,等见到安宁那忍俊不禁的模样,板起来叫道:“安宁!”
安宁知道她没真生气,那模样根本吓不着她,“柏玉姐去安顿马匹去了,真是一刻见不到就急吼吼的。”
李寸心好不容易淡下去的脸色又有了卷土重来的架势,她强撑着道:“我那是关切探索队的状况,他们平安回来,难道不高兴,不关怀!”
安宁笑眯眯道:“也没见你问探索队的其他人呐。”
李寸心,“......”
“村长!”探索队的人刚好过来找她。
安宁笑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到。”
李寸心向安宁扬了一下拳头,安宁冲她皱了皱鼻子。
李寸心向那人迎过去,相比于见到颜柏玉,她此刻从容太多,“一路上还好吧?”
那人眉眼间虽然疲惫,但总带着完成难题后的满足和喜悦,他说道:“本来能更早点回来,路上遇到雨天,不得不停止赶路,而且车轮坏过两次,咱们没有木匠天赋的人,维修起来很费了些功夫。”
李寸心点了点头道:“下次要是有车辆这些工具,还是得带两个木匠随行。”
“对了,我们这次不光带了矿产回来,还找到一些作物种子带回来。”
李寸心一听到作物种子就两眼放光,“有哪些?”
“啤酒花、芝麻、还有向日葵。”这人盯着李寸心看,他把啤酒花放在最前头说,有点私心。探索队里知道啤酒花这东西的,找到它时别提多高兴,一回村子就直奔了常月那儿,打听酒曲出来没有。这啤酒花是制作啤酒的主要原料,另外所需的大麦、小麦这些村子里也有了,有这么个食品加工天赋的人在,还有这么多能工巧匠,只要李寸心有这方面的意思,一声令下,绝对能酿出啤酒,有困难也给你克服喽!
众人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帮着村子里的木匠瞧做橡木桶的橡木了。
可李寸心听完,完全没在意这啤酒花,反而念叨道:“向日葵......”
这芝麻和向日葵做为食品用处广泛,果实都可作为零嘴,还能榨油,芝麻也能做调味品,向日葵还能做景观花卉。
李寸心会被后两者吸引,对于探索队这人来说也是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他还是不愿放弃,说道:“村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寸心犹豫了一会儿,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我还有事,等会儿再去瞧瞧,你们先把矿产分一分,拉到错金和东羽那去,叫他们冶炼的冶炼,研磨提纯的研磨提纯,他们盼你们这几车的矿盼了好久了。”
这人点头道:“好。”
李寸心交代完后,看了一眼厨棚的方向,棚顶上的白蒸气依旧在飘,排着的队伍吵吵嚷嚷。李寸心转头,直奔东边牲畜饮水的池塘而去。
李寸心站在老杨树旁边,看向不远处的池塘,果然见到探索队的人牵着马匹和毛驴在池塘边喂水。
李寸心在马和人的身影中寻找着颜柏玉。在池塘的东北角水岸,有一处比较平缓的泥滩,颜柏玉牵着她那枣红色的骏马站在那里。
池塘侧边的柳树枝条像是绿色的流苏垂在颜柏玉身后,颜柏玉脱了鞋子,赤脚踩在泥滩上,太阳光照在那脚上,白得耀眼。
颜柏玉拿着水盆俯身在池塘里舀水,淋在马匹身上,那些水溅开来,像一粒粒透明的水晶。颜柏玉用丝瓜瓤搓洗马身,马儿那对耳朵一抖,水花溅在颜柏玉脸上,颜柏玉用手挡了挡,轻轻拍了马儿一下,笑着说了什么。
探索队的其他人牵着马在边上路过,像是跟颜柏玉打个招呼,可说了两句又停了下来,跟颜柏玉聊起天来。
在皎阳的金光下,颜柏玉的笑颜看上去更加明亮。
李寸心觉得太阳太大了,天道太热了,体温过高,内脏也生出一团浊热气,她嘀咕道:“不是说喜欢我吗,哪,哪还有人,不,不急着见喜欢的人,急着跑去洗马的。”
她说着说着,越吐槽越上头,“这像话吗,这像话吗!”
颜柏玉太平静了,就好像那月夜里的告白是春风化就一场梦,不是真实存在的。
明明是颜柏玉说的喜欢,她从容得像个没事人,自己反而手足无措。
李寸心脑袋倚着老杨树,把老杨树开裂的树皮一块接一块的扣了下来,“嗷,跟我告白,一回来跟我说没一句话,跟别人一句接一句没得停的,喜欢有这样的吗?啊?”
“哪样的?”
身后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把李寸心吓得一跳,她一回头,瞧见于木阳站在后边盯着她,“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属实是恶人先告状,他这脚步声隔着十几米远都听得到,于木阳问道:“村长,你站这干嘛呢?找颜姐有事?干嘛不过去?”
“少管我。”
“......”村长年纪长起来,脾气也长起来了。
“你过来做什么的?”
“云€€热水烧好了,让我过来叫探索队的人回去洗漱。”
“你去吧。”李寸心向池塘一指,自己转了头就往回走了。
于木阳看看李寸心背影,看看被扣秃了一块的树干,觉得李寸心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关巧,难道又吵架了?!
李寸心去了趟冶金工坊,村民正在卸矿土。柳错金已经开始指挥着人将矿土运去破碎研磨。
在探索队下次出发前,柳错金他们得把铜提炼铸造成铜器,让探索队带去巴冬村回礼。
李寸心又去了仓库。保存种子的仓库和储存粮食的仓库是分开了,是为了避免混淆,也是因为种子的保存方式要更加精细。现在这种子仓库是鄢玉在看着。
李寸心到的时候,鄢玉正将那芝麻、啤酒花和向日葵的种子以及植株收纳入库。
仓库边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李寸心心里奇怪,平常探索队找到种子回来,除了厨房的人偶尔兴奋一下,也不见其他人兴致这么高呀。
眼尖的人瞧见李寸心,叫着“村长。”就跑了过来,乌泱泱一群人全都跟了过来。
脸上堆着傻笑,巴巴望着她。
李寸心不禁好笑,“我看你们这眼神怎么这么不怀好意。”
“村长,这次带回来的种子里有啤酒花,你知不知道?”那人脸色红润,眼睛发亮,“我老家那边很多地方都有自酿啤酒,所以我知道,这啤酒花和麦芽是做啤酒的主要原料,咱们现在酒曲也有了,森林里有橡木,叫夏晴他们打个橡木桶,咱们是不是就可以酿啤酒了?!”
“啊......”李寸心恍然明白过来,敢情这群家伙是谗瘾犯了。也是,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夜生活的一部分哪个没有冰啤酒撸串,相比于白酒黄酒这些,显然啤酒更符合大众口味。
“村长,村长,你这弄出来了,咱们用积分换也成啊。”
这话一说,不少人附和,“对啊,对啊。”
李寸心情绪难辨的哼哼了两声,村民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烫出两个洞来。
李寸心说道:“虽然去年收成好,现在我们能填饱肚子了,但是我们可还欠了巴冬村一屁股债呢,我让常月制作酒曲,是想着酿酱油醋的。”前年倒是有用果子酿酒的想法,不用耗费粮食,可惜出师未捷夭折了。去年粮食短缺,那些果子给薅得一个不剩,不是做菜就是做饭菜后额外的能量补充剂了,今年那果子还没冒头呢。
村民们蔫下去,问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李寸心沉吟道:“明年吧,明年再看,如果今年依然一帆风顺,收成和去年一样好,供给村子一年的粮食后,还有不少余结,我们就试着酿一些啤酒,给你们用积分兑换,解解馋。”
村民间立即爆出一阵欢呼声,有人向居民区方向跑去,想必是要分享这一则喜讯。
人群散去以后,李寸心向鄢玉取了一部分向日葵的种子,她捧着那把瓜子看了眼,想到之后的用途,不由得冲它皱了下鼻子,“现在正适合种植向日葵,我先种一些看看。”
“那些芝麻呢?”
“芝麻不是必需品,等我从巴冬村回来了种秋芝麻。”
李寸心拿了种子回去,正好到开饭的时候。颜柏玉洗漱完从屋内出来,打湿的头发更加乌黑,脸上被热气熏蒸地微红。
李寸心看着她愣了一会儿,才想到说:“前几天迁了一批新村民到修建好的住屋去了,钱榆和孙尔搬去蒋贝贝和柳错金那房子住了,我就搬回去了,之后你一个人住能方便点。”
颜柏玉擦着头发的手落了下来,除了轻微颤动一下的眼皮,脸上不太看得出情绪的波动,片刻后,她只是轻应了一声,“嗯。”转身又回屋里去了,还关上了门。
话还没说完的李寸心如鲠在喉,自己给一口气憋住了。
颜柏玉在屋子里待到吃饭才出来,李寸心也不知道她在屋里做什么。因为啤酒花的事,吃饭的时候比平常还要吵闹些,李寸心没什么机会和颜柏玉好好说话。
总是这样,每次探索队归来都闹得慌,得等到晚上,两个人有机会独处了,才能说得上话。
到了晚上就好了,这样一想,李寸心也就放松了。
可她这一边等着天黑了好说话,那一边颜柏玉和探索队几人倒聊得火热了。
李寸心像根木钉子,硬插进去,“柏玉,你们这次顺不顺利,我听说你们遇上了大雨,货车还坏了,没人受伤吧?”
颜柏玉看了她一眼,说道:“还好。”
轻飘飘两个字,隔靴搔痒,可李寸心觉得身上爬满了蚂蚁,那是得狠抓才解痒的。
李寸心说道:“去巴冬村的事情不能拖太久,但是你们队伍远行回来,人和马都得休息,我想着等柳错金他们的铜器铸好了,我们再出发。”
颜柏玉,“嗯。”
李寸心又给颜柏玉碗里夹包子,说道:“你尝尝这个包子,他们说肉包子味道不错。”
颜柏玉咬了一口,“嗯。”
嗯?!
嗯?!!!
你嘴皮子黏住了吗,就会这么一个字!
李寸心郁闷了,也不吭声,吃完了饭收拾收拾就去了菜园子,把门一关,默默地刨土。
满心盼着的天黑不知不觉便到了。
颜柏玉已经洗漱,所以一早回了卧室,因为已经分开住了,所以没有给李寸心留门。
李寸心打热水的时候,通过窗台传出来的烛光才知道颜柏玉还没有睡。
李寸心洗漱过后,坐在堂屋里,盯了对面的房门一会儿,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抬起了手想要敲门时,那心脏跳动的声音简直变成了噪音。
手最终放了下来,李寸心像做贼一样,悄悄走了回去,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外头,假装看夜色。
没一会儿,李寸心又站了起来,在堂屋里转圈,走两步向那房门看一下,圈没转圆满,折到门前,她舔舐了一下嘴唇,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抬手想要敲门,就这尺寸距离,却像是鸿沟天堑,站在这她就感到自己心跳漏拍。
李寸心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怕自己再不敲门,颜柏玉就睡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拖了明天,可就更难了。
她走到茶缸边上,舀了杯水,如饮饯别酒一样豪迈地一口气喝完,雄赳赳气昂昂冲到门边,不让自己脑子思考,敲响了房门。
敲完以后,她脑子就懵了。
颜柏玉会不会睡了?
刚刚是不是敲得太大声了?
我要和她说哪些话来着?
脑子还没理出个头绪,房门从里侧打开。
颜柏玉站在门边,长发披肩,衣裳松散,但目光清明,看着还没睡。
“有事?”颜柏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