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手一伸,于木阳乖乖地将那叠笔记递了过来。“自己找云€€去,告诉她这段时候厨房的用水,你们会负责挑。”
于木阳撇了下嘴,没敢顶嘴,应了一声,“哦。”往厨房去了。
其余的人跟在后边,汤疆死性不改,问道:“村长,太史桓偷猪后来怎么样了?”
“滚。”
“好嘞。”
待得人都离开,李寸心将那叠笔记交还到文曜手里,“检查看看,有没有损坏的。”
文曜翻看了一遍,说道:“没有。”
李寸心道:“我看你这都不少了,写到哪儿了?”
文曜将这叠笔记卷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写了一半了。”已经到两个村子融合的部分了,她随手记得笔记,写字不似誊书讲究,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不能同日而语。
李寸心笑了笑,想到什么,深嘶了口气,看向文曜手里的笔记,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文曜,你这笔记......不会什么都记了吧。”
李寸心压低声音,“嗯,就一些成年人的事情……”
“你放心吧,这是删减版。”文曜道:“要是写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会很麻烦的。”
“麻烦?”李寸心疑惑道:“什么麻烦?”
李寸心看见文曜强扯出一个假笑。
“会被锁。”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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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巴冬村和南海村的客人早上跟随桑梓村的人一起在食堂吃早饭, 厨房因为这段时候有客人到来,而让食品种类处于一个异常丰富的阶段。
李寸心忙着给厨房安排食材,和云€€、常月、孙尔商量着宴会的事情, 考虑到颜柏玉和徐怡要熟络些,便让她招待徐怡和许常安。
从东一食堂一进门, 是三排四列的餐桌, 往左看, 通过食堂和厨房相连的门半垂布帘, 紧贴了门的便是三个打饭的宽阔窗口,每个窗口边挂着一溜木牌,第一个窗口是包子烧麦这些蒸出来的面点, 第二口窗口是面条,有加汤加码子的, 也有凉拌干拌的, 第三个窗口则油炸着一些面饼。整个食堂都溢满着复杂的食物香气
徐怡和许常安是第一次来,还在这头新奇地观察食堂布置, 南星已经熟门熟路前去排队,队伍从窗口前一直排到通往东二食堂的侧门。
徐怡指着墙上挂的写着‘徽浙苏鲁,闽粤湘川’的八个木牌,问道:“柏玉啊, 你们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颜柏玉说道:“食堂隔一段时候会做一些地方的特色菜,这种时候会挂牌提醒村民。”
“哦。”徐怡恍然大悟, 发出艳羡和赞许的感叹声。
那头南星已经排到了包子队的最前头,南星说道:“拿两个包子。”
窗口内的人问:“要什么馅的?”
南星很上道地说:“一个酱肉的,一个粉丝的。”
徐怡见状对颜柏玉笑道:“这姑娘上次来肯定没少受你们照顾, 回去了把你们一顿夸, 说这边吃的如何如何好, 把我的馋瘾也勾起来了,我想她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在,来之前心里还是把期待压了压的,没想到的是她说的还是克制的。”
南星打了包子,却不坐下,端着碗就从通往东二食堂的侧门出去了。
许常安看了眼食堂内,还有不少座位,不禁奇怪,“她去哪?”
颜柏玉说道:“东二食堂还有一些早点,她应该是去那边打饭去了。”
徐怡笑骂道:“她这人真是一点不客气,拿了包子还不够。”
徐怡和许常安好奇地跟了上去,颜柏玉从容地跟在两人身后。出了侧门,便是两个食堂间的空地,距离有十来步路,中央用石子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两旁栽种了向日葵,这时候正是向日葵盛放的季节,鲜艳的黄色让人心里骤然一亮,鲜花总是怡人。
“这是李村长种的?”
颜柏玉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许常安看到颜柏玉的眉眼在顷刻间变得异常柔和,闪耀着一层爱意的光辉。
三人进了东二食堂。食堂里依然排着长队,东二和东一布置一样,只是朝向相对。
这边也是三个窗口,第一个窗口挂着牛奶、豆浆、豆腐脑和绿豆汤的木牌,第二个窗口则是锅盔烧饼这些小吃,第三个窗口是烘焙类甜点,今天供应的蜂蜜脆底小面包。
徐怡和许常安已从兴致高昂到了惊诧错愕,但是一个早点就这么多花样,在生产力倒退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情况下,这每样早餐后边都少不了物资、人力和时间的支撑,样样都是成本,花销未免太过,在两人看来这太奢侈了。
徐怡道:“柏玉啊,你们村子的伙食每天都这么丰盛,要维持这样的后勤,花销不小吧。”
颜柏玉笑道:“只有这段时间才有这么丰盛,村子平时的早餐只有一两样,就是过节也只会开三个窗口。”
徐怡和许常安互看了一眼,随即明白,食堂这般热闹景象是为了款待他们。被这样盛情款待,换谁不高兴。两人相视一笑,许常安道:“你们呐,照这样下去,我们可舍不得走的。”
颜柏玉道:“现在村子里储量充足,我们村长正想着要扩充人口。”
徐怡道:“诶?南星说你们村长上次要伙食费的,你可跟你们村长交代清楚,我们这次带来的绵羊都是我们的伙食费,交易的货物只是那一批马。”
三人说说笑笑,打了早饭,吃完出来,已经有些晚了。三人看到一行人骑马从食堂门口过,马队里一半是探索队的人,另外的则是南海村和巴冬村的人。
许常安叫住人,“庚平,你们干嘛去?”
男人勒住了马,扬了扬手上的工,说道:“村长,李村长说可以把这些马和弓箭借给我们用,吕哥他们正要带我们去北面的森林转一转呢,等我们打猎回来,给你弄头狍子回来,做小鹿冒。”
两个村子的人兴致颇高,生怕自个村长拦似的,还不等徐怡和许常安开口,便暗地里打手势,说一声,“村长,我们走啦!”骑着马飞驰而去,两个人的喊声都追不上。
许常安还在无奈地说,“这些人......”
徐怡一转头,看到另一个方向上,也有一队人马在聚集。徐怡走过去,许常安和颜柏玉也跟了上去。
“南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南星带着巴冬村的人和探索队的人、南海村另几个人混迹在一起,手上提着鱼篓,肩上扛着一只鱼竿,牵着马正打算上马,“徐姐,我们正要去东湖钓鱼呢,你去不去?听说那边有荷叶,现在正是荷花开的时候。”
徐怡心里动了一动,还是嘴硬道:“我不去。”虽然口上说是来做客的,其实到底是来交易,人家盛情款待是情分,可自己安然享受,玩乐得忘乎所以,跑个没影了算怎么回事呢!她心里就这么转了个弯,那头南星已经上了马,说道:“那我去了,要是有莲蓬,我给你摘些莲蓬回来。”
“诶€€€€!!!”还没说出话来呢,这头的人也跑没了影。
徐怡无奈道:“这几个人不像话,也不说留下来帮帮忙。”
颜柏玉笑道:“哪有让客人帮着做事的道理,一年也就这一回,让他们去玩玩罢。”
徐怡叹了一声,也只有由得他们去了。
村子到森林和东湖,步行都得半天,骑马过去能快些,可要玩得尽兴,一个来回,少说得一天。
李寸心正是考虑到这情况,才将宴会定到了明天,让这些人能畅快得耍一耍。
徐怡和许常安留在村里和村民一起吃了午饭,午休时段两人在村长屋子里和李寸心、颜柏玉、孙尔聊了不少事,各村当下的情况以及未来的合作。
三个村子都没有过度追求利益的心思,在自身利益和交情达到平衡状态时的交往,是三方都比较舒适的状态。
外出的队伍在晚饭前归来,带回来不少战利品。
这些食材被用到了第二天的宴会中,木耳草菇、鱼片河虾、新鲜的菱角木耳。
徐怡见识到了被南星回味了大半年的火锅,长桌条凳被搬到广场上,碟盘备的配菜在桌上累成小山,提上桌的瑞典火炬燃烧着明艳艳的光,端上来的红油锅底飘着辛辣的香气,浸在低温水中冰镇的水瓶拿上来触手冰凉。
远处桌上的村民在说笑,隔壁桌上的已经迫不及待倒了啤酒喝上了,打起了酒嗝,去调蘸料的人来往在桌与桌的间隙间。恍惚之中,这种烟火气让徐怡和许常安觉得回到了盛夏夜自家楼下的夜市,心里不再平静。
说这是一场宴会,倒不如说像一场狂欢,酒精的推波助澜让人更加放浪形骸,除了维持秩序,防止人醉酒闹事的护卫队被禁止饮酒外,连不会喝酒、不喜欢喝酒的人,气氛到这了,也得喝上两杯。
东桌的人在唱《好汉歌》,西桌的人在唱《难忘今宵》,乡愁乡愁,在这建设出的第二个故乡也忘不了的乡愁。
众人从下午太阳尚在,吃到月亮升空,红灯笼高挂。在这种越热闹的场合里,李寸心越显得安静。
狂欢过后是疲惫,众人玩乐到最后连桌椅和桌上的残羹冷炙都来不及收拾,便急着寻找床榻要进入梦乡来享受一天最后的快乐。
颜柏玉倒了水进屋,李寸心还坐在烛光前发愣,颜柏玉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颊,那里还残留有被火锅和酒气熏蒸起来的热度,“醉了?”
李寸心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没有。他们劝的酒不是都被你拦下了么,我没喝多少。”颜柏玉喝酒不上脸,酒量也不可测,那么多酒下肚仍然云淡风轻。
颜柏玉贴靠着李寸心的背,微微垂首,下巴靠住了李寸心额角,“宴会的时候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寸心说道:“可能是在发呆。”
颜柏玉垂着眼睛看向李寸心每次敷衍话题时那都会显得失去合适摆放位置而彷徨不安的双手,她不在词面上纠结是‘心不在焉’还是‘发呆’,顺着李寸心的话说道:“好几次宴会节庆你都默默坐在一边,看着村民们发呆。”
“有吗?或许是看着这热闹的样子有点感慨,”李寸心回过头,笑着对颜柏玉道:“再说村民们疯闹疯乐,总得有个人保持清醒,免得大家都忘乎所以了吧。”
颜柏玉凝望着李寸心的眼睛,敏锐如她,察觉到李寸心内心深处保留了一块隐秘之地,即便是亲密如她,也无法窥探一二。这是寻常事,就是夫妻也需要给对方一点自己的空间。
但李寸心愿意和她聊自己原来世界的家庭,分享自己成长期的故事,谈一切关于村子的事,诉说自己的烦恼和想法。
唯独不向她说起那流落到异世界后,未与她相遇的前五年。
她的猜测无法落实,几次旁敲侧击被拙劣的规避,她意识到那必然是一份深刻到让她不想触及却无法遗忘的记忆,重新揭开伤疤会带来怎样的痛苦,她无法预料。
她并非一定要知道这份经历,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因为痛苦无法分担。
只是希望在一次次试探的过程中有一天能得到她已经释怀的信号。
第135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半个月后尽兴而归, 送别的日子村民围满了广场,约定下次再往森林打猎,再往东湖捕鱼。
徐怡扬了扬手中用一方棉布仔细包裹起来的书, 向文曜笑道:“文馆长,这本书我带走啦, 就算下次我没办法过来, 也会叫队伍给你捎回来的, 你的下册要快快誊写出来啊, 我等着看呢。”
许常安向李寸心说道:“李村长,你说的三个村子统一度量衡和日期的事,这一次没机会了, 等下次探索的队伍再来,我会派村子里的工匠过来和你们一起核对。”
“好。”
两个村子的人各自上了马, 分走两条不同方向的道路, 村民们挥手作别,叫道:“路上注意安全, 明年再来啊。”
送离两个村子的人后,村子恢复到日常平静的生活中,种庄稼、修房子、织衣裳、喂养家畜,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秋收前通往石矿的道路修缮完成,村子转向修建通往巴冬南海两个村子的道路, 三个村子间距离虽然遥远,但路径相比较于通往露天铁矿的路不算复杂,没有崎岖山路和险湍激流, 地势起伏还算得柔和。
村子不需要开山凿路, 也不需要遇水搭桥, 对于他们来说最麻烦的还是茂密的灌木禾草碎石树林遮挡住路径。
村子趁着秋冬两季天气干燥,放火将杂草和灌木清除干净,等到泥土裸露出来时,再将土地一寸寸夯平,遇上烂泥地,还要用来一车车石头填铺,工作虽不用似夯地基那样细致,但路径长,周期长。
三个月后,要到施工最前方还得骑马过去,队伍趁着路过树林,也不绕远路,趁势伐木开林,劈出一条道来,又用这伐来的木材在路边搭出几间简易的木屋,做为提供后勤的场所。
一直到严寒大雪,工程实在难以进行,村民们不得不返回村子越冬。为着避开植被茂盛水分充足的季节赶工程,在冬天里做事,不少人积劳成疾。这冷风一刮,骨头缝里就像冰渣子在摩挲一样。
医馆里在两村融合治疗烧伤患者之后,十来张病床上又躺了不少来艾灸热敷的人。
这些村民,男女皆有,年长的四十多,年少的也快到三十,除了在李寸心那儿能没皮没脸,跟小孩似的哼哼唧唧,就数在钱榆这儿最会撒娇撒痴耍无赖,连脸都不要了,带着哭腔对钱榆巴巴喊疼,让人怀疑医馆的门槛是否对年纪有满三十减二十的奇异功效。
村民们享受着这种被关切被在乎的感觉。即便钱医生没多少好脸色,不是病人哭一声就去哄一声给糖吃的人,但她在职业上也有足够的耐性,只要病人说不舒服,她就要去看就要去检查确认。
冬天的村落得到短暂的休憩时光,除了特定时间的食堂,就属医馆最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