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体挑眉，看着何屿菩道：“还行，脾性不太好，还总是喜欢伤人，跟只猫似的。”
谢€€言半垂着视线，看向帘子：“尾巴漏出来了，被我揪出来跟自己出来，选一个。”
复制体原本想就此跳离别墅将谢€€言引开这个地方，但在看见纸箱露出点白色发丝后，眼眸眯了下，透着几分戏谑。
他改变主意，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窗帘，轻轻跃下窗沿，抬起眼眸，碧眸像是粹了星光，竖瞳直勾勾地看着谢€€言。
分明是与何屿菩如出一辙的相貌，却凭空多了几分诡秘感。
复制体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舌尖舔过唇角的血迹，微扬起下巴，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
谢€€言惊讶：“何屿菩？”
复制体：“是我。”
谢€€言蹙眉道：“这里危险。”
复制体似乎很满意对方的紧张，轻笑了声，踮着脚尖朝着对方走去：“回答我个问题，得到答案我就走”
“我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他话语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告诉我，上次你能跟€€打成平手，是有一定运气加成的，这次，你可能会死在€€的手下。”
复制体眸底暗了几分，而后猛地跃到对方身旁，直视过去，勾着唇角道：“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来找我，我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谢€€言偏过头，耳朵红了几分，似乎有些不自然，用手握拳掩住唇，像是在遮掩住害羞：“重要。”
他这两个字极轻，得靠近些才能听得见。
复制体也这么做了，只是他还没说出什么话，心脏陡然发疼，低头看去，只见三棱军刺毫无征兆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三棱军刺的刀身三面各自带着圆型洞，不仅血液会流入其中，而且肌肉会因为疼痛而剧烈收缩，将刀身紧紧吸附体内。
复制体蹙了下眉，看着谢€€言，：“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他的能力是魅惑，也可以让你幻视看见尾巴。”
谢€€言：“眼神不一样。”
他握着刀柄，另手抵住对方肩膀，接连刺了好几刀，血液与心脏碎屑散了一地，最后将刀身横起，直径插入复制体白皙脖颈的大动脉上。
“下手真狠。
复制体的身体化成微小的蓝色数字，在空中慢慢消散，喉结微动，弱着嗓音道：“不过算了，看着你这张脸的份上，原谅你。”
他瑰丽的面容掠过痛苦的神色，淡然的猫眸湿漉漉的，但始终没有逃跑跟反抗，而是眼神紧紧落在对方身上。
想把最喜欢的玩具样貌刻入灵魂。
谢€€言冷眼看着这个与主角相同面貌的€€死去，化成数据消失了。
但奇怪的是，系统没有说游戏结束。
谢€€言蹙眉，眼神蓄着点疑惑，但随即像是意识了什么，抬头看向窗帘。
一只白皙的手探了出来，与色调灰暗沉重的窗帘形成强烈对比，面无表情的白发美人走了出来，轻轻撩了下头发，每根发丝都沾染上了光的痕迹，宛若仙人。
这人跟他刚才杀掉的复制体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耳朵跟尾巴：“游戏没有结束。”
“没想到你还能再次来到别墅，能从孤儿走到这一步，还算是有点东西。”
谢€€言视线停留在何屿菩的手上。
白发美人的手保持着撩发的姿势，搁置在耳旁，指骨关节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蝴蝶戒指，在光线的折射下，亮得让人心慌。
谢€€言沉默了会，在见到对方的刹那间，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所以，我刚才杀的“€€”，是你放在副本中的替身，而你才是真正觉醒自我意识的€€。”
何屿菩点头：“可以这么说。我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过猜想，就有过猜想，但是觉得太过于离奇了，一直得不到证实。”
他展示了手上的蝴蝶戒指：“直到我刚才融合了复制体的所有记忆。”
何屿菩说出这些真相时，眼神紧紧地落在对方的脸上，故意透露这些信息，借此通过对方的微表情，来推断出谢€€言的立场。
他即使是逃出系统成为了22年的人类，但身体不好，常年独处在医院，并不能融入所谓的人类社会。
所以何屿菩更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是纠缠了大半个游戏的宿敌，却在对视眼神中找到了些拉扯的情愫。
就像是在万丈深渊初见这个玩家，眼神带着点野性难驯，分明是个怪物见了都想打的性格，却莫名其妙地吸引了他，甚至觉醒了为此自我意识。
他与复制体融合记忆后，系统也跟着同步了，视线所到之处，副本建筑模型透视，且附有属性跟各种数据。
甚至能自动分析玩家的攻击性跟危险度。
比如谢€€言现在的眼神，带有点阴沉的压迫感，手中的三棱军刺是经过改造的s道具。是特级危险攻击性的存在，需要防备跟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
如数据那样分析，谢€€言手中悬着军刺，步步紧逼。
谢€€言：“弄个替身在这当障眼法，这个大的一个bug，系统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不然复制体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找你。”
何屿菩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不想干的事：“我的悬浮页面早就标红了，是系统锁定的嫌疑犯之一。”
他作为怪物的时候，只是个冰冷冷的数据，没有所谓的情绪。
但或许是22年的人类生涯影响到了，身体出现了错误程序，衍生了名为情绪的东西。
他看着对方拿着刀走来，背脊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喉结不可控地滚动了下。
不是害怕，是难受。
何屿菩想依照本能，捅碎对方的喉咙，然后压着对方，问一句：愿望不是想要见到我吗？可是为什么见到了，又想杀了我？
十四年前的交汇，数以百次的交锋，他们之间的情感当真清白吗？
可何屿菩没有动，而是按照程序设定的模式，藏起獠牙，抬起下巴，露出脆弱白皙的脖颈，故意将自己处于弱势：“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指尖缠上了白业火，骇人的温度甚至让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扭曲，碧色竖眸紧紧地捕捉着对方的动作，运动轨迹在眼底放慢了数以百倍，破绽百出。
可是当谢€€言真的走来，他却没有像对待其他玩家那样，没有探出手扼住对方的喉咙，獠牙咬破大动脉，让躯体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冷却下来了。
何屿菩想着，自己程序真的出现了错误，不然当下有这么好的时机，他应该早就动手了。
系统判断出了何屿菩并没有攻击的倾向，于是设定了躲避路线跟方案。
但出乎它意料的是，何屿菩没有依照系统的指引逃离现场，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对方靠近，像是累了，浑身疲惫，名为孤独的海浪没过整具躯体，根本呼吸不上来。
何屿菩用尽手段在系统眼皮子底下逃到现实，一路走来，就是为了得到人类朋友，家人，以及心爱的“玩具”。
结果呢，因为作为怪物不适应人类世界而总是生病，间接害死了爱他的父母。复制体在过去自己的指引下，杀了所有真心对他的朋友。
家人为他而死，朋友因他而死，剩下唯一在乎的人，也铁了心想杀他。
这样的他，存不存在都无所谓。
谢€€言忽然很轻地笑了下。
何屿菩接受了他要杀自己的事实，但还是有点不悦：“你怎么就这么开心？”
谢€€言很小心的拉起对方的手，低头吻了下：“不，而是我可以想到让你永远记住我的办法了。”
何屿菩挑眉：“什么？”
谢€€言毫无征兆地将三棱军刺伸出去，就在离何屿菩心脏半厘之远时，猛然回转，抓住对方的手握住刀柄，直接捅入自己的心脏。
何屿菩感受到了手上湿润奇诡的触感，血液顺着他白皙的胳膊，一点点地流了下来。
他分明没有受伤，但皮肤被谢€€言血液浸流过的地方却像是遇上了滚烫熔浆，强烈的灼伤感蔓延向其他皮肤，顿痛感传遍神经。
何屿菩惊愕抬头：“？”
谢€€言握着他的手拿住三棱军刺，眼神暗了几分，面无表情地顺势旋转刀身，将心脏的肌肉组织大面积割裂而开。
这过程分明是疼得令人发晕。
他却在笑，唇角勾起病态的弧度，胸膛起伏着发颤，眼神残忍疯狂，像是在眷恋，而后猛然狠拽何屿菩的头发，覆上柔软的唇。
这是在接吻。
谢€€言毫无章法地破开城池掠夺，肆意虎牙咬破对方的红唇，像是要让何屿菩永远记住他，让整个缠绵的过程，都带上了血腥味。
不可抗拒、强制、窒息。
被滋养的恨意衍生出扭曲的爱，刻在骨髓之中，留存在灵魂。
何屿菩仰着头，另手抵着对方的胸膛，怎么也拉不开距离，身体猛然起伏，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在喘息着。
他皮肤蔓延着□□的微红，眼角垂了滴泪，这股窒息的恐惧，存于清醒与半幻觉之间，与x兴奋交融，形成与可卡因同样成瘾的快感。
好在唇中隐约的血腥味，激起了何屿菩作为怪物最本能的欲望，勉强拉回理智。
他怒不可歇，尾巴直接炸毛了：“你干什么？！”
“你杀了只有我，才会消除系统的怀疑。”
谢€€言擦了下唇角的血迹：“因为我是你最大的威胁，你跟我有渊源，作为人类会放过我，但是作为程序，你不会。”
“我跟系统交手很久，我对它的了解，不一定比你少。”
谢€€言看着他，又低头亲了下，气息微弱：“说过了，不会让你死的。”
【代号001击杀玩家谢€€言】
何屿菩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对方倒下来的身躯，下意识地伸手抱住。
他听见了自己的旧名，偏头看去，陡然看见击杀名单上，多了“谢€€言”三个字。
后面还紧跟着两个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名字€€€€“简子珩”、“许姜安”。
“我的所有都是你给的。”
谢€€言眼神在慢慢地失神，靠在对方的身体变得沉重，咳了声，血液滴在了何屿菩的后背上：“你要记住我，你一定要记住我，不能忘……”
他的声若蚊蝇，气息微薄，到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何屿菩抱着谢€€言逐渐冰冷的尸体，眼神紧缩，哑着声音问道：“不是，我给你什么了？”
但谢€€言没办法回答他了。
何屿菩回想了下自己作为怪物时干的破事。
先去违背系统设下的规定去见谢€€言，又在现实世界刻意相遇，让自己成为对方的执念，骗这样进游戏。
进了游戏之后，又安排游戏中的复制体跟谢€€言打成平手，让对方在万丈深渊关了两百年，好让过去的自己去遇见他，完成觉醒。
形成了个圈。
谢€€言被迫卷入这个恐怖游戏是因为他，在万丈深渊关了两百年也是因为他，甚至最后死在这里，还是因为他。
何屿菩不明白，抱着手中的尸体，眼角缓缓地留下了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