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猫的那些年 第30章

燕帝摸着猫,把前面两人打量了一遍后,才慢悠悠开口:“今天留两位爱卿,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朕最近听说有一支规模很大的突厥人商行,做生意可了不得了,竟然和太仆寺都搭上了关系。”

尚兴一脸了然,表情没什么变化,辛千脸上却是有着很明显的疑惑和惊讶。

燕帝把两人的反应收进眼底,又道:“好像是叫什么和风商行的。不知道两位爱卿可有所耳闻?”

话落,太仆寺正卿辛千没有犹豫就跪了下去,一头磕在地上:“陛下,臣冤枉啊。太仆寺为朝廷办事,怎么可能和什么突厥人商队有所牵扯?一定是有小人抹黑,故意把太仆寺人与外族商队的个人交易模糊了,陷害臣等。”

尚兴见辛千突然跪下去,整个人一惊也下意识地跟着要跪,没成想腿弯到一半就听见对方把太仆寺摘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描述成了一个绝世小可怜,他当即就不干了。

结结实实地跪下,尚兴大声道:“陛下明察,太仆寺少卿分明早就与和风商行有了合作。正卿大人现下否认,不知是何居心!”

“你,你血口喷人!”辛千震惊地直起身,气得用手指着尚兴,脸都憋红了。

“臣是亲眼所见,太仆寺少卿也是亲口承认,臣如有半点虚言,出了宫门就立刻让马车撞死!”

尚兴举手发誓,信誓旦旦地说完,脑袋里那根弦也终于反应过来,同样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不敢相信的辛千,手也慢慢变换成了指人的动作。

“你,你……”

嗨呀,他刚才被这老东西一跪吓了一跳,都没想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反应过来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时,他心里也开始慌了。

听意思,和风商行和太仆寺的合作陛下根本不知情啊,要不然也不会在五年后突然用这般语气说起。陛下不知道,为什么连太仆寺正卿都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尚兴汗都快下来了。

他娘的,搞半天原来有罪的人是他!

黎沅看着一文一武两名官员的精彩反应,和最后定格般的互指画面,激动地差点用爪子把桌面挠出花纹。

真是大戏啊,这两人的反应解说一下,放在电视剧里起码也得三集起步。

燕帝淡定地把快扒上桌子的猫揽回怀里,看向尚兴:“尚爱卿,说说吧。”

尚兴先拱手一拜,不敢有一丝隐瞒,倒豆子一样说了:“臣驻守固河城的第一年,太仆寺少卿尧忠前往固河城赴任。因为我与他并不相识,所负责的职务也不同,所以我们之间除了基本的问候外,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武官和文官真没啥好说的,聊都聊不到一块儿去,他干嘛要找罪受。

“第二年中,臣看到尧忠的下属送突厥人出门,于是去问了一句,尧忠亲口告诉臣,为了方便,他们太仆寺和突厥商队达成了合作,每年会从他们那里购买良马。”尚兴咬重“亲口”二字。

“臣想着太仆寺的事,臣一名不相干的武将实在没有理由去插手,也怕不懂说多了惹得对方不快,因此就没有多嘴。而且……”

尚兴偷偷看了眼冷脸的燕帝,一头磕了下去小声道:“而且臣以为,这样的事情太仆寺肯定是上报过陛下,有了陛下的旨意尧忠才会这么干的。”

要不然人多眼杂,光天化日的,假传圣旨是嫌脑袋太重了吗?

诶,想不到这个尧忠的胆子还真这么大。

尚兴再次叩头:“臣有罪。”

辛千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身体一歪往旁边倒去。倒了也没人扶,他只能用手撑起自己,整个人跪在那里摇摇欲坠,脸色惨白满目绝望。

见燕帝的目光转向自己,他嘴巴张了又张,勉强出声:“臣,臣一概不知啊陛下。”

有了尚兴的这番话,他承认与否,皆有罪。

“臣与尧忠所通书信上,他一直说那些马和牲畜是太仆寺的人,亲自去往外族花重金购买而来。偶尔给臣送的牛羊,才是自己从外族商人那里购得的。”

太仆寺所掌管的职务在朝廷里众多部所中,潜规则一直是默认最低等的那类,别的大官想干点什么好事坏事拉拢人的时候,都想不起有他们这号人。

太仆寺事情少,负责的事情也没太多幺蛾子,当然了,他们掌管马和牲畜,就算是想闹也闹不出来,所以除了每逢年节正卿给燕帝送一封庆贺奏折外,别的也就是隔几天写个日常情报备一下就完了。

自从尧忠被指去了固河城后,对方一直有按时送公文回来,上面怎么说,辛千自然就怎么照着写奏折。

尧忠自然也可以直接写奏折给陛下,但尧忠在信上说,他们那里发生的都是无关要紧的日常小事,没必要再多写一封打扰陛下,除非大事别的都交给辛千这个正卿回禀。

辛千万万想不到,尧忠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与突厥商人合作并且先斩后奏,隐而不报。

“臣,臣……”

他已经没力气再说下去了:“臣罪该万死。”

满室寂静。

“能把固河城的一切全权交由少卿打理,自己概不过问连督导的人也不派,辛爱卿,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信任他。”

燕帝依旧面无表情:“朕好像听说,你有意推他当下任太仆寺正卿,似乎,还有有意择他当孙婿?”

“难怪,少卿二十有九都不曾娶亲,原来是等着你十四岁的孙女儿长大成人呢。”

“喵?”

卧槽?十四岁?

黎沅忍不住喵出声。就算古代婚娶年龄普遍偏小,但十五岁的年龄差也太老牛吃嫩草了吧?这个老菜皮竟然这么害自己的孙女儿。

“好像不对。”燕帝不留痕迹地捂住猫嘴,继续阴阳怪气:“少卿娶过亲,但九年前,也就是他刚升职少卿的时候,妻子一不小心就病死了,真是可怜。”

尚兴心大,见燕帝没有训斥自己,也低着头竖起耳朵跟着听八卦。

辛千就没那么轻松了。听着燕帝明里暗里讽刺他偏听偏信,老糊涂识人不清还妄想拉拢提拔,整颗心那是一遍又一遍地往冰水里面泡。

尤其是听到五年前那句玩笑话都被拿出来说事了,他更是羞愧万分。

他当年看到尧忠年轻有为,觉得对方因为遭受排挤被分到太仆寺实在是屈才,也不会一直被困在小小的太仆寺,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才有心拉拢。

可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怎么听着,他像是为了笼络人手卖自己的亲孙女儿呢。

“臣罪该万死。”

听着又一声的响亮叩头声,阴阳怪气完的燕帝心里终于舒坦一点了。

“你确实该死,但怎么死朕还要好好想一想。”

燕帝随意道:“太仆寺正卿辛千,玩忽职守犯下大错,现免去他正卿官职压入镇狱司候审。”

“永安,唤人吧。”

“奴才遵旨。”

常公公退出门外喊了侍卫进来,把无话可说的辛千押走了。

屋内只剩下一人,尚兴眼观鼻鼻观心,跪得板直等待自己的惩罚。

“尚爱卿。”

“臣在。”

“你可知因为你的不管不问,和你的‘我以为’,让接替你驻守固河城的张爱卿,也以为尧忠所做之事已经禀明,所以从不过问,进而犯下时间如此之久的欺君大罪?”

“臣知,臣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尚兴在燕帝料理辛千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让他罪加一等的可能了。如果当时他多问一句,或者多在奏折里写上那么一句,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惜没有后悔药吃。

燕帝说出早就想好的责罚:“暂时削去你威武大将军的官职,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年,另外,抄写一千遍千字文并且发放到周边乡镇的私塾里,让有意读书识字的穷苦百姓们自由领取。”

前几个已经让尚兴在心里流泪了,听到最后一个抄书的要求时,他更是如丧考妣。

燕帝提醒:“听清楚了,朕罚的是你,如果被朕知道你让人代抄,那你就拿着纸笔跪在皇宫正门前抄。”

“是,臣谢陛下隆恩。”

最起码没把他弄去镇狱司,尚兴抖着手走了。

这个惩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刚开始听到尚兴为自己的辩驳的理由时,燕帝差点气笑。可从尚兴那个莽人嘴里说出来,还真不能叫做玩笑。

除了在个别的军事上,别的地方对方只要一听是“燕帝准许”那就绝不多问第二个字。这样的下属燕帝用着很省心,但省心之余,这样的“愚忠”被人忽悠利用时,也能让人气的肝疼。

“喵~”

黎沅跳上桌子拍拍燕帝扶着额头的手,安慰:“喵喵~”

事情问完就去睡一会儿吧。从昨天到现在熬了一整宿都在调动各方处理尧忠的事,你这个年纪再不睡觉小心猝死哦。

咦,乌鸦嘴了。可事实嘛,就是这么朴实但不中听。

第30章 白猫影卫

昨夜收到密信后不久,燕帝就有条不紊地调动镇狱司的人分发任务。

这个时候,就看出有一个完全归属于自己,还任劳任怨的团队是多么重要了。要是换在别处,哪个部门愿意大半夜的起床,精神抖擞地给老板干活啊,也就暗卫这种从小被培养起来,事事以皇帝为先的团队会使命必达。

查档案调资料这些都是常规流程,最让黎沅惊讶的是燕帝竟然让镇狱司连夜派人前往固河城,将太仆寺少卿尧忠拿下。

不管怎么辩,尧忠是个狼人没跑,今天听了辛千和尚兴的话,也确定了尧忠就是个坏的。但以黎沅的愚见来看,抓人这事儿是不是该悄悄的做?

但燕帝通通不管,他让镇狱司去到固河城的第一时间就抓人,今天撸官罚人也是搞的众所周知。

燕帝可没有下过关城门瓮中捉鳖的命令。如此大张旗鼓,和尧忠合作的和风商行得到风声,肯定要藏回突厥去。

和风商行在大燕搞了那么多事,就这么眼睁睁把人放走?

最起码得悄悄把事情查清楚,弄个口供之类的铁证把和风商行的人抓几个,或者先抓后查,让突厥人没理由把人要回去吧。不然和风商行完全有借口说,自己只是被“蒙骗”所以才会合作,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想等查清再想收拾对方?除非打起来黎沅想不出第二种,能让突厥王放人的理由。

可说打仗,他看燕帝也没有想打的意图,一点打仗前的准备工作都没有。

真是怪哉,黎沅想不通燕帝要下什么棋。

昨夜燕帝拿纸写写划划的时候,他或许有一次能明白的机会,但当时可能是为了方便与速度,燕帝用的是草书,笔走龙蛇气势很足,唯一的缺点是猫猫看不懂。而且在猫猜懂之前,燕帝就已经把写好的纸张给烧掉了。

黎沅痛定思痛,决定€€€€直接躺平。

他只是一只猫,为什么要学习草书啊,反正他会一直跟着皇帝,现在看不懂,以后通过旁观燕帝的所作所为,慢慢不就懂了吗。

人类最喜欢给自己制造焦虑,猫最擅长拒绝。

一天后,镇狱司送来了辛千的口供。

尧忠干的事情辛千确实不知情,可他身为正卿,不管不问一切放纵的态度才是他最大的错。但凡他长一点心眼送几个督导的人过去,燕帝都不会不给他留面子。

口供后面还写了一些辛千收受底下人贿赂的事,看完,燕帝罚光了辛千的家产,让镇狱司的人把辛千转移到刑部大牢,关押半年后释放。

刑部的牢房虽然是普通的,但辛千一大把年纪在牢里待半年,出来之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有没有命活下去,全看天意了。

由于燕帝刻意隐瞒了尚兴和辛千的罪因,所以他们俩受到的惩罚,给朝中大臣造成了多大的震动和不解暂且不提,一个月后,镇狱司的人压着尧忠和他的一大群下属回到了京城。

而因人员空缺,太仆寺在固河城的职务,暂时由守城将领张题名接管。

顺带一提,张题名也获得了尚兴同款抄书惩罚,只不过他抄的是《兵法》,并且要求抄完送军队里游击及以上职位的人,人手一本。

在尧忠被押回来的第二日,黎沅就见燕帝罕见地换了身浅色衣衫,腰带上面也没有挂乱七八糟的配饰,连玉佩都没带,只挂了一个绣有竹叶的荷包。

燕朝以黑色为尊,燕帝的常服也大都是黑色为主,即使养了他这只爱掉毛的长毛白猫,也没见他换过浅色衣裳,怎么今天突然换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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