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其时 第69章

他们坐在海岸边上,对面是初升的太阳与平静的海面,都不太熟练地面对着手机上的镜头,拍下了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

“等我手机修好了就用这张做屏保。”易尘良把手机还给他,“记得发给我。”

云方低头看手机里的照片。

他和易尘良都是后背挺直,他甚至因为不太习惯对着镜头微微皱起了眉,两张冷脸挨在一起表情无比地严肃,看着不像情侣,倒像是气势十足地在挑衅。

云方:“……”

但是他俩真的尽力了。

海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易尘良早就跑到沙滩上去玩了,站在海水里远远地冲他招手。

他把手机扔进兜里,从石头上跳下来,踩着软软的沙子朝着易尘良在的地方走去。

“我找到了两块石头!”隔着几步远,易尘良对他晃了晃手里的两块黑黢黢的小石头,“你来看。”

云方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掌心多了两块小指甲盖大小的石头,被海水冲刷地很圆润,放在手心里还有点凉。

普普通通,毫无特色,海边随手一捡能有一大把。

但是云方一眼就知道易尘良为什么捡得这么开心,“两块一样?”

易尘良从他手里拿走一块,开心道:“咱俩可以一人一个。”

云方笑了,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小石头,道:“等会儿可以找个绳子编起来戴手上。”

易尘良道:“找谁编?”

“我编。”云方把那块小石头揣进兜里,和易尘良一起沿着海边踩水。

易尘良一听来了兴趣,“你竟然还会编手绳?”

“从别人那里看来的。”云方攥住他的手腕比划了一下,“你想戴红绳子还是黑绳子?”

“跟你戴一个颜色的。”易尘良抓住他的手扣住,晃了晃,拽着他往前走。

易尘良不会游泳,只能在海边上玩玩水,没一会儿沙滩上的人多了起来,两个人都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就慢悠悠地散着步回住的酒店。

昨晚在车上没睡好,易尘良洗了个澡就趴在床上补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睁开眼就看见云方倚在床头,手指间缠绕着几根细长的红线。

易尘良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你真会编啊?”

“当然。”云方将最后几个结收紧,“手腕。”

易尘良把自己的左手腕递上去。

几根细细的红线编成了手绳,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条红绳,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石头被巧妙地缠进了手绳中,表面缠绕着的红线结成了个样式繁复的图案。

云方低着头,仔细地给他系好,红绳在手腕上颜色热烈又莫名地和谐。

“好看。”易尘良实话实说,自己美滋滋地欣赏了半晌,盯着自己手上的绳子翻来覆去地看,“这石头上你是不是编了朵花啊?还怪好看的,你从哪里学来的?”

“是个结。”云方捏了捏他的手腕,“从前跟着位阿婆学的。”

€€€€那是位年逾古稀的和善阿婆。

阿婆很擅长编东西,村里的姑娘们都很喜欢去她那里学着做。

阿婆年纪大了,但是手很稳,几根细细的红线在她手里翻飞,像花间的蝴蝶。

“这个……结只能编给自己喜欢的人哩€€€€”阿婆的缅甸语说得不太清楚,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她说得是哪个词。

“用红线编上,扣在他的手腕上,”阿婆特意放慢了动作让周围的姑娘们看清楚,“这辈子以后不管他走到哪里去,你都能晓得,他有什么苦头灾厄,你都能替他担一半……”

姑娘们笑做一团,有人问:“阿婆,那下辈子哩?”

“一辈子才刚开始,你就定好下辈子啦?”阿婆揶揄地笑她,“你中意哪个情郎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有人喊不远处背着枪的人,“阿良!阿良!有人要送你手绳呀!”

被喊的人只是淡淡地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换个人吧,阿良的心是石头做的!”有姑娘笑嘻嘻地推了旁边的人一把,“阿婆,我能不能也戴上?和我家哥哥戴一样的!”

“你要是舍得让他给你担一半苦头灾厄,就给自己也戴上。”阿婆笑道:“女儿家的苦头太多哩……”

他在不远处听着,目光从阿婆手里的红绳上扫过,就记住了那个结的样式€€€€

“你的呢?”易尘良低头去找,从枕头底下拽出了根编好的红绳,“我给你戴上!”

云方望着他。

易尘良拿着红绳奇怪道:“你石头上的结怎么跟我不一样?”

“可能是不小心编错了。”云方伸出手腕来笑道:“小易,给我戴上吧。”

◎作者有话说:

他们说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我就把那块石头系在了你的手腕上。

第81章 感冒

宋丽丽看着面前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的男人, “你是?”

“我姓周,叫周昂。”周昂冲她微笑道:“我是代表易尘良的亲生父母过来拜访的。”

宋丽丽脸色瞬间煞白,忙不迭失地撇清关系, “我们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官司都打完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想是您误会了。”周昂客气道:“易尘良的亲生父母很感激您和易明智先生抚养了他九年,也知道您和易明智先生的亲生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所以为了回报您二位的恩情,苏先生和楚女士希望能够全部承担易晨泽的治疗费用。”

宋丽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砸蒙了, “啊?这、这€€€€”

“我们这边通过了解,知道您的一些家庭情况, 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您不要感到被冒犯。”周昂说得话让人挑不出错处, “您和易先生平时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务农, 易明智先生之前还可以去打工, 但是几个月前腿受了伤一直歇在家里, 您亲生儿子的治疗费用对你们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不管是因为什么,您答应这个提议对您来说是最有利的。”

宋丽丽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 易尘良他亲爹€€€€就是那位苏先生他们、他们愿意给我们钱让晨晨治病?”

“是的。”周昂笑着点点头。

宋丽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们能给多少钱!?我们可是省吃俭用养大了易尘良,还供着他读书,他可是考进了芜城一中!我们两口子为了他不知道操了多少心!他还要打官司跟我们断绝关系……他亲爹妈打算给多少钱?”

周昂眼底闪过一丝嫌弃,但还是微笑道:“我刚才跟您说过了, 苏先生和楚女士会承担易晨泽全部的治疗费用。”

宋丽丽激动地快要哭出来,“哎呀, 这可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苏先生和楚女士真的是好人呐!天大的好人!”

“但是我们这边还有个条件,希望您和易先生考虑一下。”周昂道。

宋丽丽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他, “什么条件?我们家可以为了养易尘良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您和易明智先生跟易尘良打了官司,易尘良现在年满十六周岁,但是没有法定监护人。”周昂道:“我们希望你和易明智先生上诉二审。”

“啥意思?”宋丽丽听得一头雾水,“还要打官司?我们因为这事儿被村里人笑话地都抬不起头来了!”

“是的,因为情况特殊,我们会帮助你和易明智先生拿回易尘良的监护人身份。”周昂继续道:“然后你们再办理退养手续。”

宋丽丽没听明白,“这有啥区别吗?”

“这样一来,苏先生这边就可以通过领养手续成为易尘良的法定监护人。”周昂耐心地给她解释。

“咋、咋认回自己的亲儿子还得领养呢?”宋丽丽听了个大概勉强能够理解了,“亲生的直接挪到户口本上不就行了?”

“这属于苏先生的私人问题,我不便回答,请您理解。”周昂道:“但是苏先生和楚女士很希望能够把易尘良接回去,请您务必帮这个忙,官司期间所有的费用和律师都由我们这边提供,还会给您二位补偿误工费等其他费用。”

宋丽丽试探地问道:“易尘良他亲爹是不是很有钱啊?”

周昂微笑,“只是小有资产,苏先生爱子心切,不愿计较其中花费,毕竟亲情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宋丽丽讪讪一笑,“对对,你们文化人说话就是有水平。”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现在这个家庭情况确实是非常困难啊,为了易尘良上学砸锅卖铁,虽然不是亲生的我跟他爸可是把他当亲儿子来养的,他弟弟现在还病成这样……”宋丽丽说着就红了眼睛,拿袖子抹眼泪。

周昂哪里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道:“这个您放心,生恩不如养恩大,金钱上的问题您不用担心。”

“你们真是好人,知恩图报的大好人啊!”宋丽丽连连点头,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以后良良跟着他亲身爹娘我们也就放心了。”

周昂抚平了自己袖口的褶皱,微笑道:“感谢您二位的理解。”

€€€€

楚夏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苏青柏站在一旁看着她。

楚冬气势汹汹地从门外进来,眼里还隐约藏着怒意。

“姨妈。”苏青柏和她问好。

楚冬再大的气也不会朝着孩子撒,和他点了点头,“你妈怎么样了?”

“医生说情绪过于激动。”苏青柏垂眼望着病床上的人。

“不是说这段时间吃着药稳定下来了吗?”楚夏皱眉,“那天还跟我打电话说自己好多了。”

“我妈想去见易尘良。”苏青柏抿了抿唇,“人不在家,没见到,我妈情绪就崩溃了。”

楚冬自责道:“怪我,我那天不应该在电话里多嘴。”

“不怪你姨妈,找到了易尘良,我妈早晚会闹着要见他。”苏青柏道:“是我没考虑周到,带着她就去了。”

“你这孩子……”楚冬对自己这个懂事又周到的外甥向来是喜爱和心疼的,“你爸呢?”

“我爸在北京,没办法赶回来。”苏青柏道:“我会照顾好我妈的。”

楚冬压下眼底的怒意,到底不好对小辈说什么,只是道:“子期正好这几天有空,我让他来陪你。”

“不用了姨妈。”苏青柏客气地拒绝,“您和姨夫好不容易回国,多陪陪子期吧。”

楚冬看着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床上的楚夏醒了过来。

楚冬对苏青柏道:“青柏,你去楼下帮姨妈把车里的包拿上来。”

苏青柏看了楚夏一眼,接过楚冬递过来的车钥匙,推门出去了。

楚夏从床上坐起来,“姐,你回国了?”

楚冬红了眼睛,“你看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我没事,没事。”楚夏握住她的手,“姐,我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真的没有生病。我差一点就见到小良了。”

“小良迟早都会回来苏家。”楚冬皱了皱眉,“夏夏,你不能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你还有青柏,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为青柏想一想。”

楚夏怔愣地看着她。

“别人不敢跟你说,我跟你说。”楚冬面色严肃地望着她,“青柏他也是你亲儿子,你不能仗着青柏懂事,就真的不管不顾,他北京那么好的学校不读一声不吭从北京陪你来芜城,陪着你跑前跑后一个人照顾你……青柏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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