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黎荞:“你这天天往县城跑, 太废鞋底了,竹哥儿做鞋子也不容易,你和人家掌柜的商议一下, 看能不能两天送一次货。”
反正都是炸出来的甜品, 哪怕天气热, 放两天也不成问题。
“嫂子这个建议好,我明天问问王掌柜。”黎荞笑眯眯的点头。
他这嫂子的确是嘴硬心软。
送走黎粮和王桂花, 黎荞把院门关上, 招呼陶竹随他进屋子:“我今天买了笔墨纸砚, 从今日开始, 咱们把每天的账记一下。”
“你一个人记就好了,我又不识字。”
陶竹想进厨房把锅碗瓢盆给刷了。
“没关系,来,我教你。”
“教我识字?”陶竹水眸瞬间睁圆,难以置信的抬手指着他自己。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先学简单的,学数字。”
身为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人,黎荞自然希望自己的伴侣也识字,不过毕竟时代不一样,若竹哥儿不愿意学,那他也不勉强。
“我学!”陶竹欢喜的朝着黎荞走去,水眸亮的厉害。
他这个态度,让黎荞心情大好,两个人牵着手进了屋子。
这个时代造纸比较困难,因此纸张很贵,一刀宣纸竟然要一两银子,黎荞此时是穷光蛋,而且他目前也不读书,是以他买了价格中等的白麻纸和价格低廉本地产的草纸。
陶竹自然也知道纸张贵,看黎荞递给他一张草纸,便道:“不如我先拿小木棍在地上写吧,草纸再便宜也需要花钱。”
“不用,数字比较好学。”
黎荞说着摸出铜板,在小小的桌子上摆出了一、二、三……十这些数字:“这是从一到十,简单吧?”
陶竹:“……”
他眸中浮现出笑意,对着铜板学,这谁学不会。
视线一一在这些铜板写就的数字上扫过,他轻轻点头:“就摆在这里,先不要动。”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来,咱们照着这十个数记账。”
黎荞开始磨墨,用毛笔在白麻纸上慢慢写下今日的支出和进账。
原身读书不用功,一手字写的连普普通通都算不上,所以他也不怕露馅,一边写一边解释:“很久没握笔了,有些不习惯。”
陶竹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字好什么字坏,看黎荞一撇一捺,每个字都写的挺板正,而且还大小一致,便道:“写的很好看。”
“有眼光,我也觉得好看。”竹哥儿夸的,黎荞高兴认下,不搞谦虚那一套。
他说着凑过去在陶竹唇上亲了一下:“等我记完了,念给你听。”
“……好。”
陶竹浅浅笑了一下,把板凳挪了一下,与他紧挨着。
黎荞低头,认真记账。
他昨天和陶竹一通忙活,做出了二十斤大嘛花,二十斤沙琪玛,今日全部交给王掌柜,一共挣了四千文。
不过,今天他又买了麦芽糖,为明日的生意做准备,因此支出了不少。
看了眼支出和收入,他抿了抿唇,的确挺冤大头。
做麦芽糖刻不容缓啊。
很快把今日的收入支出列了出来,他指着纸上的字,一个一个念给陶竹听。
陶竹看的很认真,记的也很认真。
读书识字,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他十三岁那年,冬天农闲时,他爹娘说镇上在招工,让他去镇上找活儿做,他至今记得他第一次去镇上时的情形。
到镇上之后,他觉得镇子好大,店铺好多,但他却是两眼一抹黑。
当时他看镇子口一店铺前挂了个小木板,木板上还写着字,而且店铺前围着一些小哥儿和姑娘,他以为是布店在招人做针线活,便上前询问那店铺是不是在招工。
他当时问的是个小哥儿,结果对方以为他是男的,还一身破衣服,便以为他是在故意搭讪,于是狠狠骂了他一顿。
当时年纪小,也是第一次遇见那种状况,他整个人都懵了,只能站着挨骂。
还是一路过的大婶瞧见了他眉心淡淡的痣,就上前替他解了围。
原来那个店铺不是招人做针线活,而是搞了个绣活比赛,小木板上写的是比赛的奖品。
他现在当然不会再傻不愣登的冒然询问旁人什么,但偶尔想起那一幕时,他总会想如果他能识字就好了。
至少今后再去一个陌生地方时,他能稍稍有些底气。
因此,现在黎荞愿意教他识字,他拿出了百分百的认真。
他学的认真,但黎荞只是读了几遍,便拉着他躺到了床上:“这个等你空闲了再学,咱们不急。我累了,你陪我午休一会儿。”
“……要不我陪你躺着,你睡,我拿着账本继续记?”陶竹有些依依不舍。
“?”
这下子轮到黎荞睁大眸子了,咋滴,他的魅力竟比不过文字了?
“我就是觉得,识字的机会难得。”陶竹解释了一句。
“我现在是你男人了,你想学的话,天天都可以学。”黎荞也认真劝:“我是觉得你该休息了。”
昨晚是成亲第二晚,他和陶竹没忍住,在床上折腾了一个时辰。
但今日陶竹起的比他还早,因为陶竹要为他做早饭,等他吃了早饭去县城,陶竹则是开始忙活其他的,做沙琪玛和麻花,挑水,打扫院子。
估摸着他快回来了,还做了午饭。
他是异能者,他能忙活一整日,可陶竹不是异能者。
“你从半夜忙到现在,该歇一歇了。”
“这算什么,和种地比一点儿都不累。”
话是这般说,但陶竹嘴角却是翘了起来,算了,这人说的也对,现在他们成亲了,他想识字的话,天天都能学。
他放下账本,正想要躺好,黎荞却是伸出双臂将他搂入怀中。
“睡吧,睡醒了再干活识字。”
“嗯。”他闭上了眼,嗅着这人身上和自己身上一样的皂角味,他偷偷笑了笑,成亲真好。
当黎荞和陶竹为了挣钱忙碌时,另外一边,庄丰收去县城将第一批大镰刀取了回来。
这批大镰刀很快被制成了麦镰,黎荞也特意做了一把给了张绣花,他答应过的事,会尽力做到。
这批麦镰投入到紧张的麦收中之后,黎荞的名声又好了许多。
虽然黎荞一再强调这麦镰是他从书上看来的,但村人自动忽略他这句话,只知道是他做出了麦镰,见着他都热情的打招呼。
连陶竹去井边拎水,收到的招呼和笑脸也比从前多了很多倍。
人缘好了,黎荞和陶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当然,也有一些影响他们心情的人。
比如说陶老太,她过来问陶竹要钱,要给陶树和赖冬梅治病。
陶树的鼻梁断了,额头上的伤口也一直没彻底好,赖冬梅胳膊断了,这些都需要吃药花钱。
而且,她家的麦子,没人收了!
之前陶家田地里的活计,都是陶竹一个人的,现在陶竹嫁人了,不去收麦子了,所以她家的麦子就那么晾在地里了!
这怎么可以!
她家本来粮食就不多,全靠着这批麦子吃饭,现在麦子长在地里,她一家四口怎么吃饭?
陶老太的要求,陶竹当然是拒绝。
黎荞只承诺给陶老汉治腿,毕竟陶老汉是他亲爹,可陶树算哪根葱?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黎荞给陶树治病的道理。
况且,黎荞自己也欠着一屁股债。
至于下地收麦子,更是想都不要想,在这十里八村打探打探,哪个出嫁的夫郎天天跑娘家干活的?
他又不想被黎荞休回家,他才不去给陶家干活。
至于吃饭的问题,陶老汉陶老太若是饿了,可以来找他,菜窝窝一顿四个,野菜汤随便喝,管饱。
但多余的没有。
更别想带回去让陶树、赖冬梅吃。
敢带走一个,下顿他就不供饭了,别说是掺了杂粮的菜窝窝了,就是纯野菜汤他都不给做!
陶竹这一番话语,气的陶老太哇哇大哭,一个劲的骂陶竹不孝,而且还唤了村人过来,想让村人都知道陶竹是个白眼狼。
陶老太对着村人卖惨,陶竹也默默红了眼眶,他也不容易啊,陶家人把他的东西都扔了,把他当老黄牛使,他都出嫁了还追着他让他给陶家干活,哪个出嫁的夫郎这么惨?
而且他男人黎荞欠着债,家里也没田地,他刚和黎荞成亲,若是他把黎荞好不容易挣来的东西往陶家搬,那黎家人肯定不同意!
双方都哭诉不容易,村人看了好一场热闹,绝大部分都站陶竹这边。
黎荞只娶了陶竹一个人,不是娶了整个陶家,想这样赖上黎荞,天下真没这样的道理。
陶老太讨不了便宜,只能悻悻而归。
下午黎荞从县城回来,从村人口中知道此事,回家之后立马夸陶竹,干的漂亮!
很快到了麦芽长好这日,黎粮王桂花来学习做麦芽糖。
把麦芽洗干净,切碎,然后和蒸好的糯米搅拌在一起,最后再把搅拌好的麦芽糯米放到温暖的地方发酵三个时辰。
现在天气热,直接搁灶台上就可以发酵。
很快到了晚上,发酵完毕,找一个干净的麻布包住发酵好的麦芽糯米,然后使劲往外挤,挤出里面的水份。
这个水就是糖水。
把这水倒入锅里,先大火熬煮,等锅里起泡泡了,就小火熬煮。
锅里的汁水很快变成黄色,再继续熬煮,液体状态的麦芽糖就做好了。
“这就是麦芽糖?”
黎粮、王桂花包括陶竹都一脸惊奇的盯着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