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月哥儿准备去隔壁借件棉袄,好去染坊将前两天看中但没买的瑕疵布料买回来,算了,不货比三家了,多花钱就多花钱吧。
月哥儿裹着被褥下了炕,刚出了屋子,院门就被推开了。
他闻声扭头一看,竟是张老三和刘福两人又回来了。
而且,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大包裹。
“你们这是?”
月哥儿惊讶不已,眼睛直直看着张老三手里的大包裹:“当家的,你手里拿的什么?”
“棉衣!”
张老三喜滋滋的大声道:“我和福哥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一堆人围在城门口看告示,我们一打探,原来是善堂在发旧棉衣!家里穷的人都可以领!”
“我和福哥拔腿就往善堂跑,排了好一会儿队,真领着了。”
“你瞧瞧,这里面是两件棉袄,一个是缎子小袄,一个是棉袍,都是八成新的,可漂亮了。”
伴随着张老三此话,他手中的大包裹被打开,里面的缎面小袄和棉布做的棉袍露了出来。
月哥儿惊喜不已,抱紧身上的被褥,小跑着来到了张老三跟前。
而这时刘福已经急急的拿着他的包裹朝着他家走去:“月哥儿,我把我领的棉衣给你梅姐送去,你和你梅姐慢慢看,我和老三还得去做工,今日已经浪费半天了。”
“哎,好!”
月哥儿应了一声,眼睛放在那个黛蓝色缎面小袄上,有些移不开。
这小袄是对襟的,上面还绣着精美的暗纹,这种小袄若是放在布庄,那得三四两银子才能买到呢。
“月哥儿,这个小袄给你,这个棉袍改一改,可以给俩孩子各做一件小袄。”
张老三将两件棉衣塞到自家夫郎手里,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
“我和福哥原本还有些心虚,怕领不了,毕竟我俩都在灰泥作坊干活,可谁知陶副总管就在善堂门口站着,他一眼就瞧见了我们哥俩,然后特意挑了这两件棉衣。”
“呀,这是陶副总管亲自挑的啊?”
月哥儿震惊不已,捧着棉衣有些呆。
“可不是!他一直记着我呢,还记着咱们家的情况,给我棉衣时还说小冲有前途,让小冲好好干活好好学习。陶副总管人真好!”
张老三颇为感慨。
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而且他去灰泥作坊应聘也是一年半前的事儿了,可陶夫郎清楚记得他家的情况!
多好的官儿啊。
要不是怕给黎大人夫夫惹事,他真想在自家给黎大人夫夫供个长生牌位。
月哥儿这时回神了,但他还是惊的嘴巴大张,陶夫郎竟然连他家大儿子是干嘛的还记着。
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官儿!
“等今天小冲回来,我一定把陶副总管的话告诉他!”他抱紧了怀中的棉衣,也挺直了脊背,双眼放光,对未来的日子满是憧憬。
黎大人夫夫记着他们!
这日子太有奔头了!
而此时,刘福从自家屋子里出来了,他婆娘田小梅也一并出来了。
田小梅也是又惊又喜的,叮嘱自家男人和张老三快些回作坊干活,干活时也别偷懒,不然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黎大人夫夫!
张老三和刘福正准备走,小院儿里第三户人家的夫郎湘哥儿出来了。
刚才月哥儿正是打算找他借件棉袄去染坊买布料。
湘哥儿男人在灰泥作坊开办前应聘上了大皇子赌坊的伙计,那会儿虽在试用期,但这份工作也稳定,因此湘哥儿男人便没去灰泥作坊应聘。
赌坊的伙计不仅工钱稳定,客人偶尔还会给点小费,而且赌坊里的点心日日都是新做的,当日卖不完的会分给赌坊的伙计。
湘哥儿男人在赌坊待了快两年,家境已经比张老三和刘福这两家要好一些了。
可这个好是有限的,真家境好的话,不会租住在这小小院子里,因此湘哥儿听到张老三的话,忍不住从屋子里出来了。
“三哥,这会儿还能去善堂领棉衣么?”湘哥儿一脸期盼的看着张老三。
“我和福哥回来时,善堂还在发棉衣,陶副总管说善堂的棉衣库存挺多,城中百姓家里穷的都能领,这个穷到底是多穷,陶副总管没说,但你可以去试试。陶副总管很和气。”
刘福仔细解答。
“好!”
湘哥儿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很快就锁了门,直奔善堂而去。
与湘哥儿一样的人有很多,对于底层百姓而言,往年勉强够用的棉衣,今年扛不住冬日的严寒了。
他们舍不得花钱去置办新的,此时善堂发放棉衣,这一举止就是及时雨,是在给他们发保命药。
凡是领到棉衣的,都对黎荞陶竹和盛鸿感恩戴德,圣上要万寿无疆,黎大人也要一直升官啊!
善堂忙活了两日,终于将棉衣发放的差不多了。
陶竹此前握着大批底层百姓的资料,再加上盛鸿将盛京户籍资料给了他和孙大人,因此,此次发放的棉衣,绝大部分都是发给了真正需要这些棉衣的人。
至于小部分的因为贪便宜来领的,这是不可避免的。
善堂所收到的这两批捐助,都是来自于官僚、富人,这些人家的衣服被褥,大多是绫罗绸缎,甚至还有裘衣。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七八成新的,有的甚至是九成新只穿过一次两次的。
这么好的衣服,若是直接发给底层百姓,那么绝对会有人来占这个便宜。
一件皮袄最起码值十两银子呢。
因此,陶竹和孙大人商议了一下,打算把能卖钱的都卖给布庄或者是普通百姓,换了银子之后,可以从布庄或者是普通百姓家中买一些棉布、棉花和旧棉衣。
这样的话,善堂能得到更多御寒的衣物能帮到更多的人,家境不错的人家也不会来占便宜。
但因为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而善堂人手不足,是以陶竹只来得及将最贵重的那些棉衣被褥皮裘卖给布庄,余下的只能发给底层百姓。
因此,此次底层百姓得了一些上等布料所做的棉衣。
不过,真正贫苦的人家,会把这种棉衣卖掉,好多换一件棉布做的棉衣。
不管如何,此次陶竹是尽力了。
可即便如此,他目前能帮的只有城内的百姓。
城外还有不少百姓呢。
好在这场雪化了之后,太阳出来了。
陶竹赶紧在善堂、自家铺子门口、盛京城门口挂出了收购旧棉衣的木牌牌,同时将第一批衣物的去向公布了出来。
虽然盛鸿定的规矩是只要捐了那剩下的一切都无权过问,但陶竹自己不想引来质疑,所以在发放御寒衣物时,谁家领取了什么,他都让人写下来了。
现在第一波免费领取御寒衣物的活动结束,他便将这份名单贴了出来。
包括之前的捐赠名单,还有最贵重的那一批御寒衣物的去向也一并贴了出来。
谁若是想对账,尽管对,他不怕质疑。
陶竹将这两份单子贴在了善堂门口和盛京城门口,贴出来之后,当真有不少人去核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而且,圣上规定的是不准捐赠之人瞎质疑,但没说不让围观者出言呐。
这两份单子贴出去一周,天天都有人围在善堂门口、城门口核对。
但核对来核对去,谁都没挑出毛病。
这么一来,处在观望中的人,对善堂多了几分信任。
当陶竹忙着善堂的事儿时,黎荞则是又向盛鸿提出了第二个建议:开一个专门培训大夫的培训班。
上一次雪灾时,医馆爆满。
去年天冷,医馆也是爆满。
今年因为发放棉衣及时,目前没有人冻死,但换季嘛,再加上天冷稍不注意就能冻出病来,因此现在的医馆生意依旧很好。
医馆生意好,但大夫明显不够用,上一次雪灾时,七皇子甚至把自己的府医派出去支援医馆。
至于现在,现在城内二十多家医馆,每家每天门前都有病人在排队。
而且这还是盛京城内的状况,在盛京城外,像是三柳村,附近几个村子只有一个李大夫。
若一段时间内染病的百姓陡增,那医馆肯定应付不过来。
所以黎荞觉得可以开一个培训班,专门培养大夫。
一个学徒想成为能妙手回春的大夫,那或许要花费半生时间,但是,想成为可以应付日常常见病症的大夫,那几年时间足矣。
但花几年时间培训一批可以治疗头疼脑热的赤脚医生,这件事对于盛鸿而言有些没必要。
医馆又不是天天爆满,只是这两年情况特殊罢了,特意多培训一批大夫,这不是和现有的医馆、乡村大夫抢生意么?
黎荞只能尽力解释:“微臣是觉得有备无患。”
“要不,由微臣出银子办这事儿?等将来这些人出师了,微臣家中肯定要留两个。现在微臣家中孩子多,这些孩子有个什么不舒服,微臣家的人大半夜还得跑去请大夫,这太麻烦了,微臣要学着那些大户人家,在自家养几个大夫。”
“三柳村也要养几个大夫,三柳村的黎家人更多,而且平日里南来北往也有不少商贩,也需要大夫。”
“……那你折腾吧。”
盛鸿有些无语。
但只要不花国库的银子,黎爱卿随意。
这是小事儿。
他不在意。
得了盛鸿此话,黎荞立马就筹备上了。
他在城南平民区买了个大宅子,至于人手,征询过盛鸿,盛鸿让他随意,于是他就公开招聘。
凡是识字的,八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甭管男、女、哥儿,都可以报名。
在学习期间,他黎荞包吃住。
每个月还给发一百文的月钱。
但是,学成之后,必须得先给黎家干五年活。
当然,这期间也是有工钱的,工钱按照市面价格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