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派个人去城北请他们回来,今日天冷,若是等会儿天黑了,肯定会更冷。”
陶竹吩咐道。
这夫妇俩的红薯作坊在城北,今天冷的邪门,早上出门时感觉和昨日差不多,结果一日下来,竟是越来越冷。
刚才回城时,马车里的小炉子烧的很旺,他和范圆圆身上也裹着厚厚的狐皮披风,但还是觉得冷。
这不,范圆圆进了大门就往暖房跑,一刻都受不住了。
不过,还得给他们夫妇俩准备一床被褥,让他们夫妇俩裹着,不然他们夫妇俩会如他和范圆圆一般觉得冷。
当然,还有黎荞。
另外也有在铺子里忙活的黎菽黎大山几个人,也都得给他们送被褥,免得冻着了。
将一系列的活儿安排好,陶竹这才进了休闲房。
一进门,热气扑面而来,被冻的红红的脸颊被热气一包裹,顿时有些发热。
他抬手拍了拍脸,看向了室内。
“咦?画哥儿,你怎么了?”
他有些惊讶。
沈画侧躺在炕上,脸正对着他,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可见刚哭过。
范圆圆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和沈画不熟。
“没啥事儿,竹哥,你回来了啊,坐。”沈画吸了吸鼻子,嗓子发哑,他说着双手撑着炕,慢慢坐了起来。
“二宝和橘哥儿喊着要见小睿长风云帆,浅哥儿、夏哥儿就带着他们俩去了。”
“瑜宁在内眷那间看书,小兰去厨房安排晚饭了。”
“你都哭成这样了,还没事呢。”陶竹眉头紧皱,抬步朝着他走去:“肯定是徐瑛爹娘说了什么。”
“他们说的也是事实,谁让我的确没给表哥生儿子。”
沈画说着嘴巴一瘪,眼睛里又冒出泪花。
陶竹:“……”
他紧走两步来到炕边,抓住沈画的手轻轻摇了两下:“徐瑛根本不在意这点儿,你别哭,至于徐瑛爹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画吸了吸鼻子,没吭声,但脑袋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住的往下掉。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低声道:“我就是烦,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其实,生不生儿子的,徐瑛不在意,他原本只有一点点在意。
但徐瑛爹娘来了之后,日日念叨,他心里头那一小点儿不在意被放大了。
再加上不能跟从前一样梗着脖子和徐家人大吵大闹随意赶人,于是郁气一直憋在他心里发泄不出去。
总之,他最近心情不好。
哪怕徐瑛事事顺着他百般关心,他也不想回家。
沈画与徐家人的矛盾,这是老问题,陶竹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陪着他坐着,说一些其他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很快,黎家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沈画依旧不愿走,于是他和黎家人一起吃晚饭。
饭吃到一半,徐瑛来了。
徐瑛有些不好意思,坐下与黎家人一道吃饭,待一顿饭吃完,陶竹拉着沈画去了正房那边,黎荞则是和徐瑛去了他的书房。
“徐兄,我本不该插手你家的家事,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画哥儿整日郁郁寡欢,时间久了,身子怕是要遭不住。”
徐瑛闻言登时苦笑:“我已经想好了,过两日就给圣上递折子自请外放,我去偏远之地,这样的话,我家里人肯定不会跟过去了。”
他又不能跟徐家人彻底断绝关系,所以,他带着画哥儿离开盛京,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竟是这样打算的?”
黎荞惊讶:“可这么一来,画哥儿也要远离爹娘了。而且,画哥儿要跟着你受苦。”
“我知道。”
提起这点儿,徐瑛强撑着的苦笑维持不住了,他一脸痛苦,身子也有气无力的歪在宽敞的太师椅中,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无能,对不住画哥儿。”
徐瑛第一次这般直白的展示他的苦楚,看的黎荞不由眉头紧皱:“……徐兄,画哥儿愿意去善堂帮忙吗?若是愿意的话,他可以去善堂。”
“这么一来,他不必整日待在家中,见的多了,视野开阔了,不用整日面对家中琐事,那心情自然就好了。”
他很想给沈画讨一个正经的但不在大盛官职体系内不必让盛鸿掏俸禄的官职,但这么一来,徐家的家丑就要摊在盛鸿跟前了。
他是外人,不合适。
况且,他的人设也是不插手官员的升调。
因此,他只能让沈画先从那个家离开,免得沈画抑郁了。
“嗯?”
听了黎荞此话,正捂着眼睛浑身泡在黄连汁之中的徐瑛,不由将双手移开,他吃惊的看着黎荞:“让画哥儿去善堂?”
“对,我给他开工钱。不过,这么一来他要很辛苦了,他还得画衣服,照顾欣哥儿。”
“这……”徐瑛迟疑了起来,光是想一下就能知道画哥儿得多辛苦。
可是,若画哥儿跟着他去偏远的苦寒之地,那肯定更苦……
“今日回家,我问问他。”他没有一口应下。
这得看画哥儿的意见。
等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徐瑛说起了黎荞的提议,他话音刚落,沈画依旧有些肿的眼睛瞬间亮了。
去善堂和他竹哥一起干活?
他愿意!
他不想回家,他不想面对徐瑛爹娘的念叨,他想逃离!
他宁肯去干活辛苦一点儿,也不愿待在家中心烦意乱,闷闷不乐。
再在那个家待下去,他会窒息的!
急于逃离徐瑛爹娘的沈画,翌日就来了黎家,要和陶竹一起去善堂。
陶竹把善堂的资料给了他,让他先熟悉一下善堂的事务。
昨日气温猛降了一波,今日气温没有回升的样子,善堂又收到了一些捐赠。
与此同时,木炭煤炭干柴等物资的价格又上涨了。
天气太冷,人们不愿意出门,连带着黎家铺子的生意都有些受影响。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火锅铺子。
火锅铺子不能外带,只能堂食,那些爱吃火锅的贵人富人不愿意出门,火锅铺子的生意自然就冷清了。
黎大山在下午时,让人送回来了一些肉食和萝卜白菜土豆等蔬菜,黎家火锅铺的食材,向来都是当日采购的新鲜食材,不卖隔夜的。
今日吃火锅的人少了,这些东西卖不出去,那就只能自家人吃了。
今日王桂花在家,没去红薯作坊那边,她看着送回来的食材很是心疼。
这些东西都是铺子里的伙计一大早扛着酷寒去菜市场买回来的,结果却卖不出去。
又是遭罪又是白忙活,这种冷天什么时候是头儿啊!
不只是店铺里的伙计遭罪,底层的百姓都遭罪。
菜市场的小贩,街道两边的小摊贩,送菜送肉入城的农人、屠户、小贩,都得日日早起,忙活自家的生意。
还有靠打工、打零工为生的人,也都得早起上工。
反倒是农人,在这农闲之际,可以待在家里猫冬。
可这么冷的天,河流池塘都上冻,屋子吧,也跟个冰窖似的€€€€舍不得烧炕。而且,闲着没收入,心里发慌。
总之,农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盛鸿往边城又调了五千精兵,盛京都这么冷了,盛京以北肯定更冷,胡人受不住冻,怕是要南下。
边城的防御还得再加强。
精兵前往边城,那粮草就得跟上,今年的军费支出要比往年高一些。
但多支出的这点银子,盛鸿不是很在意,他现在腰包不说很鼓,但也绝对不瘪。
待在求贤殿,围坐在炭盆前,盛鸿无比庆幸。
幸好黎爱卿今年收购了许多棉花,在黎爱卿的影响下,他那大儿子、四儿子在暨北省也收购起了棉花,江爱卿在郎方府也收购棉花,明爱卿在东山省也收购棉花。
还有那范家,也在收购棉花。
虽然说,和大盛广袤的土地比起来,这几人收购棉花的行径影响力有限,可是,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展现给所有人的信号。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个信号是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朝廷在救他们。
哪怕现在朝廷的恩惠没有惠及到他们头顶,那他们心中总算是有一个盼头。
对于富人、贵人而言,这个信号是大盛很稳,超稳,无敌稳,别有什么小心思。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会儿盛鸿是真的很想直接把第二道赞赏圣旨塞到黎荞怀里。
和赏赐田地比起来,还是赞赏圣旨更珍贵。
但第二道题目他给出的期限是三年,因此,此时他能做的便是又赏给黎荞十万亩田地。
该种粮食种粮食,该种棉花种棉花,反正荒着也是荒着,不如赏给黎爱卿,借黎爱卿之手,转移到百姓身上去。
当然,最好从明年开始就风调雨顺,噩梦彻底消散!
黎荞又白得了十万亩田地,这让他心里的忧虑冲淡了一些。
这一周以来,天气冷的邪门,但又不下雪,只是干冷,这给人们的日常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还有田地里需要过冬的庄稼,虽然这会儿冬小麦刚种下还没有发芽冒出地面,但再这么冷下去,那藏在地下的冬小麦也遭不住这种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