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大学士顾虑多,没有求见盛鸿,但七皇子和四皇子都去找了盛鸿。
这是不是太过了?
他们也不是为史总督求情,他们只是觉得若是这个口子一开,那今后大盛的官员日日都要陷入恐惧之中。
人力终有穷,人类在天灾跟前太被动了,这样的重罚实在是不妥当。
这么一来,盛鸿仁君、明君的名声要大大的受影响。
面对着两个儿子的疑惑,盛鸿心平气和的与他们解释。
他此次就是要杀鸡儆猴,好让天下官员今后都兢兢业业的给他守护一方安宁。
况且,史总督此次的确不如俞知府做的好,此前俞知府募捐御寒物资,史总督就口头过问了几句,没付出什么实际行动。
此次灭蝗,俞知府自掏腰包设下奖金刺激百姓灭蝗,史总督却是下令号召全体官员百姓一起捕捉蝗虫。
两相对比,史总督凭什么继续占据总督之位?
真以为一个月几千两银子的俸禄是好拿的?
拿了他的血汗钱,那就主动、积极的给百姓办事,给他守护大盛的江山,而不是事到临头了追着天灾的屁股跑。
史总督此次被罚,一点儿都不冤枉。
他怎么不去罚明总督?
人家明总督接到蝗灾的消息,立马研究蝗虫大军的路线,然后从首府赶往大泽府。
其实明总督的行为是有些冒险的,因为明总督很可能会扑空,蝗虫大军完全不可控,路线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但收到消息之后,明总督还是千里迢迢赶往了原河省和东山省的边界。
明总督宁肯白跑一趟,也不愿意坐在首府焦急的、被动的等待消息。
若史总督跟明总督一样,接到蝗灾的消息之后,立马赶赴灾区,积极组织百姓救灾,而不是坐在总督府发布一道道的命令,那他何至于将这位三省总督的脸面给丢到地上摩擦?
史总督被降职,这是史总督自己找的!
还有,他此次又不是只罚人不赏人,干嘛只记着史总督不看看俞知府?
除了俞知府,还有田知府以及好几位地方知县,这些人将来都是要升官的。
怎么不看看这些人的飞升啊?
他也表扬了明总督,赏了明总督三个月俸禄€€€€这种品级的大官,他也只能赏金银了。
只瞧得见史总督跌跟头,看不见俞知府等人的飞升,这心态很有问题啊。
是不是在心虚?
若不是心虚,那心里害怕什么?
他又不是真的不讲道理。
只要真心治灾救民,他肯定会奖赏的。
以他看来,大盛官员的日子太舒服了,拿着高俸禄,掌握着一地大权,过的比他这个皇帝都滋润。
他一大把年纪了,每日还从睁眼忙到天黑呢,地方官凭什么比他过的舒坦?
怎么着,他宵衣旰食、夙兴夜寐的处理政务,费尽心思充盈私库,其实是在为这帮官员打工?
他身为皇帝累出病来,这帮官员却是舒舒服服的在地方当土皇帝?
想得美!
今后就该出台一项专门针对各级官员的追责制度,好叫这帮官员把心思都放在做官上。
不想为官,那可以给他递辞呈,他保证一个都不挽留。
天下想做官、能做官的人才多的是,不想干那就麻溜滚蛋。
盛鸿这一番话语,让七皇子和四皇子有些羞愧,两人赶紧认错。
他们只担心天下官员今后会惶惶不安,却忽视了他们老父亲的付出,是他们错了。
恰好当时黎荞坐在屏风之后批阅奏折,将盛鸿这番话听入耳中,他无比想为盛鸿点赞。
是这个理儿,盛鸿贵为皇帝,本该享尽人间富贵,结果盛鸿累死累活维护大盛江山,还高薪养廉,但很多官员却是不办实事拿着盛鸿的银子吃吃喝喝,盛鸿完全就是冤大头嘛。
若是在太平年间,那盛鸿或许忍了。
但今后十余年可是天灾不断。
唯有这样的重罚,才能让各地的地方官都重视起来。
七皇子和四皇子找人将盛鸿的意思传了出去,这下子满朝文武安静了。
甭管心里如何想,但嘴巴上不嚷嚷了。
几位大学士都不出面,两位皇子也站到了盛鸿那边,下面的官员拿什么去劝盛鸿改变主意?
只能认了。
唉,世道艰难啊,哪怕是官儿,今后身旁也多了一根鞭子,稍稍不注意,这鞭子就落下来了。
从三省总督降为一府知府,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呐!
不过,也有人因为盛鸿的这份赏罚圣旨而高兴。
那就是最近几届科举出身的小官。
此次盛鸿调了七八个这样的小官前往地方掌一地大权,若以后还有地方官员不作为,那他们就有机会升官了。
黎家。
这会儿是深秋,但暖房已经烧上了,气温虽然还没有降到零下,但干冷干冷的,家中小孩子多,于是黎家的暖房早早烧上了。
今日虽是晴天,天上挂着太阳,但吹着小寒风,其实挺冷的。
辛知一大早上班去了,黎瑜安睡到自然醒,先是去给辛家长辈请安,然后回他和辛知的小院儿吃早饭,早饭过后,他先是去点心铺子转了一圈,然后来了黎家。
黎菽、王桂花一个在铺子里,一个在城北的红薯作坊,陶竹和范圆圆在家,自打沈画几乎住在善堂之后,陶竹和范圆圆的空闲就多了起来。
黎瑜安今日过来也是闲的无事,辛家人待他很和气,成亲之后,辛知立马就把自己小院里的人和事都交给了他。
他自己身份高,辛家人对他又重视,于是他这个新夫郎将辛知小院里的大权握的稳稳的。甭管是府内伺候武安侯几十年的老人,还是俊俏的丫鬟、小厮,对他都恭恭敬敬。
下人们都很听话,他也没碰见什么不顺心的,不过,如今他和辛知成亲都一年了,他肚子还是没动静,这让他有点烦恼。
辛知都二十五岁了,辛知同龄人的孩子都能上私塾读书了,他和辛知成亲一年却是没能为辛知生下孩子,虽然辛家人没给他压力,但他自己难免郁闷。
因此,今日辛知出门之后,他便回了娘家,找娘家人解闷。
这一天下来,先是陪着黎小兰、范圆圆做甜品,黎家的很多甜品是不出售的,他恰好馋了肉松小贝,便和黎小兰、范圆圆一起在厨房折腾了许久。
午饭过后,他待在前院的多功能休闲房里给郑浅浅、黎夏带孩子。
黎二宝和橘哥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在暖房里待不住,但郑浅浅今年刚生的双胞胎却是只能乖乖躺在炕上,任由他亲一亲,捏一捏。
黎夏的二儿子比双胞胎大三个月,赵深黎夏为其取名乐,夫夫两人也不指望赵乐将来干出怎样的事业,能开开心心一辈子就成了。
赵乐已经会爬了,在炕上慢悠悠的爬来爬去,肉呼呼的小身子圆滚滚的,可爱极了,看的他也是忍不住亲一亲捏一捏。
很快,大盛官员的下班时间到。
但黎瑜安没有急着离去,他中午时让人给辛知传了信儿,让辛知来黎家接他。
辛知是和黎荞一起回来的,五万大军进驻边城之后,秋收告一段落,黎荞虽然依旧忙,但不跟前段时间似的深夜才回来。
饭桌上,黎荞和辛知喝了两杯。
因为辛知也有一丢丢郁闷。
盛鸿此次的赏罚透露出一个鲜明的信号,想升官,那得去地方干实事。
不然的话,只待在翰林院,想升官那是痴人说梦。
可是,若是外放离京,他又有些舍不得。
他生在盛京长在盛京,他的小夫郎安安的家人也都在盛京,远离亲朋好友,太苦了。
但是吧,他其实也很想为大盛江山、百姓做些什么,不然那么多年的书不就白读了吗,在翰林院虚耗光阴,他也不情愿。
于是他现在就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想外放做地方官,他没有十足的勇气。
留在翰林院,他又不甘心。
心中郁闷,他便借酒消愁。
不过,黎家的酒基本上都是米酒,他也不想喝的醉醺醺的一身酒气熏着他的安安,他便独自灌了一小坛米酒。
辛知的郁闷,黎荞解不了。
他的人设是不干涉官员的升降。
他只能陪着辛知喝两杯,说些其他的转移辛知的注意力。
晚饭过后,黎瑜安拎着两盒子今日新做的甜品和辛知回家,黎荞送走他们小夫夫之后,直接和陶竹回了正房。
黎小睿黎长风黎云帆三个小家伙正坐在炕上拼三柳村的地形图,他们仨将来肯定要去三柳村转一转的,这会儿给他们搞一个三柳村的地形图,也算是让他们提前熟悉熟悉老家。
地形图很大,长宽都是两米多,三个小家伙拼的很认真,黎荞拥着陶竹在陶竹的小书桌前坐了下来。
今日陶竹收到了皇家物流送来的信,黎粮和黎二山在回盛京的路上拐了弯,先回平城一趟,接下来还要去微青县一趟,等两人回京,得冬天了。
今日的信是从平城寄来的。
黎粮黎二山两人这会儿在平城。
信很长,是以黎粮的口吻写的,黎粮是盛平十二年留在盛京的,现在是盛平十五年,时隔三年回村,他兴奋坏了,什么事都想念叨几句。
回村之后先去祭拜了黎父黎母,然后才在村子里转悠。
现在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新盖的青砖大瓦房,而且水泥出现了之后,村里人还将墙根处都抹了水泥,这是防止墙根被雨水侵蚀的。
黎荞和陶竹的快乐老家经受多年的风吹雨淋,墙根已经有些被侵蚀了,抹上水泥之后好了很多。但这房子毕竟已经十年了,而且黎荞陶竹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回去,黎粮便想着要不要将所有墙壁里里外外都抹上水泥。
还有大门口挂着的御笔匾额,虽然日日都擦拭,但整日挂在外面被太阳晒着,已经有些脱色了,看得他颇为心疼。
他想把大门的门檐给加宽一些,好让雨水、烈日够不着匾额,但又怕这样一加宽,影响了御笔匾额的威严和众人的观看。
要知道哪怕这匾额出现十年了,依旧是平城最有名的景点,外地人来了平城,必看的景点便是黎家大门上的御笔匾额。
还有三柳村、朱家村的红薯作坊已经开工了,圣上之前调集了周边几个府的地方驻军运送红薯,村人不用出运输费,只需要掏钱买红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