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皇子,他其实最希望二皇子登基,在七位皇子当中, 属二皇子最好控制。
但二皇子母家太废,自己也没夺位之心, 恰好许家来拉拢他, 他综合考虑一番,便点了头。
密探头子,说起来神秘, 其实背地里全是风吹日晒酷暑严寒!
常年见不得光, 还得满大盛的奔波,现在有灰泥路还好, 最起码不用受颠簸、泥泞之苦了。
但从前的几十年,他真是受够了路上和野外的辛苦。
他想如钱三一般,万人敬仰, 待在繁华的盛京安享富贵!
可盛鸿万万不可能让他出现在人前。
他只能藏在黑暗里, 直到死。
于是他接受了许家的拉拢,与许家合作。
六皇子这人自负, 有能力, 很不好掌控, 但许家实力不俗,一直做海外的生意, 当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周皇后和大皇子,经过多年累积,在海外更是有不少人手。
可谁成想六皇子废了一臂!
了解到盛鸿€€六皇子的防备,他明白除了谋反,六皇子绝无可能拿下皇位。
正好,这几年他和许家已经做好了谋反的准备€€€€
有周皇后这个大仇在,再加上其他皇子也挺出众,许家早就做好了若六皇子没拿到皇位就硬抢的准备。
许家€€皇位势在必得。
他和许家开始制定合适的计划。
当时他提议将许家的计划告知六皇子,免得六皇子关键时刻掉链子。
可六皇子只想正大光明的与其他皇子竞争,怕六皇子流露出异样惹人怀疑,许家人不同意将计划告诉给六皇子。
他犹豫再三,没有坚持。
罢了,只要他们制定的计划够完美,那六皇子知不知道又何妨?
他们都谋反成功了,六皇子还能将皇位让给盛鸿不成?
肯定不可能。
到时候六皇子会如他们想的那般,乖乖登上皇位,好好孝顺盛鸿。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许妃关键时刻捅了许家一刀!
更没想到六皇子此时的反应!
都被盛鸿当众处刑了还这么维护盛鸿,真他妈的孝顺!
气死!
陈枚心中的滔天怒火,全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只点出目前许家的情况。
可听在六皇子耳中,却是压垮六皇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没有第二条路呢?
怎么就只有谋反这一条路?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大皇子。
他大哥身子倾斜着,全身的力气都在左腿上,没有轮椅,没有拐杖,完全靠自身站立着。
这是觉得坐轮椅或者是拄拐杖声讨许家会显得势弱么……
可他大哥的右腿和许家没关系!
他大哥的右腿是他三哥搞断的!和许家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大哥……看到他大哥身上的披风,他心中狂烈的愤懑戛然而止。
都农历四月底了,他大哥身上还披着冬日的白狐披风。
若是当年有周皇后的庇护,或许,他大哥的腿不会断。
更不会在娘胎里就中了毒,三十多年来被病痛折磨的与苦药相伴……
他怔怔的看着他这位大哥,“咣当”一声,他手中的刀掉在了甲板上。
可不是么。
换做是他,当真要恨死了。
就算是死,那也得把凶手找出来报仇。
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在,许家的确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许家将路走窄了。
而且许家逼他必须谋反。
他这半生,真是个笑话。
视线空洞了起来,他直挺挺的往甲板上倒去。
身子重重摔在硬硬的甲板上,疼痛自全身袭来,而他像是没有知觉,缓缓闭上了眼睛。
累了。
毁灭吧。
“煦儿!”
“六皇子!”
许府兴和陈枚瞧不见甲板上的情况,听到“咚”的一声闷响,顿时急了。
但没人回应他们。
大皇子挥了挥手,示意他的贴身侍卫将六皇子抬回殿内。
他信他这位六弟不知许家的狠毒。
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怪罪无辜。
可下一秒,黎荞来到他身旁搀扶住了他:“外面危险,您该回殿内了。”
“……”
他又扭头看向€€面的许府兴。
天色太暗,他只能瞧见许府兴的轮廓,看不清楚这个仇人的具体神色。
但没关系。
许府兴认了他母后的仇以及他七弟的仇。
认了就好。
仇人找着了。
都找着了。
心头一松,疲惫瞬间将他包裹,左腿酸的厉害,右腿也疼了起来,刚才他甩开轮椅的行径,这会儿有恶果了。
他刚才太过激动,根本没注意到其他,只想冲过来确认许家到底是不是杀害他母后的凶手。
好在他这条左腿还算管用,没让他摔下去当着仇人的面出丑。
长长呼了口气,虽然浑身都不适,但他心情畅快极了,他将身子的大半重量靠在了黎荞身上,应了一声好,然后在黎荞的搀扶下慢慢往殿内走去。
他还未走入殿内,身后就传来了交手的声响,近卫与许家人又打起来了。
到了这一步,没废话可说,只能打。
黎荞将大皇子搀扶回去,拎着长枪又出了大殿,儿童弓箭的箭矢射完了,他拿着长枪站在陈枚黑箭射不到的地方,一副准备随时支援近卫的模样。
但实际上,他的两个小水珠正在破坏许府兴的船舷。
大盛的船只都是木船,木船是用木板拼接而成,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填充着一种类似胶水的物质,这种物质由麻、桐油、石灰混合而成,涂在木板之间,可以有效阻挡河水侵入木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给割开,好让河水进入许府兴的船只。
若许府兴的船沉了,沉船会有一个过程,那后面的船一时半刻靠近不了龙舟。
后面船只上的人一时半刻也靠近不了龙舟。
不过,沉船肯定会被打捞上去,沉船可不能影响运河的正常使用,因此他不敢让水珠去炸船底,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他只能让水珠去割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将沉船的原因推给该船质量有问题。
但这是个精细活儿,而他的水珠离了他的视线做不了这种精细活儿,因此,他不能让水珠去割他看不到的船底,他只能让水珠去破坏船舷的侧面。
等船舷侧面的木板松动了,他再操控河水沿着缝隙往船里灌。
这种方式笨,但安全。
就算是事后有人怀疑,那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管他什么事儿?
他一心忙着护驾呢!
黎荞的法子很有效,许府兴船上的人很多,而这些人都忙着攻打龙舟,没人注意到船舷侧面的木板竟然松动了。
等船上的人发现船中竟然进水时,这艘船已经不可挽救了。
而身后的榆林闸,黎荞的水珠不必伪造质量问题。
因为唐典正不惜一切代价撞闸门。
大运河宽度有限,为了不影响旁的船只正常通航,所以盛鸿的三千禁军没有在龙舟两侧护航,而是位于臣子的船只之后。
龙舟之后紧跟着的是沈侧君和许妃的船只。
沈侧君发现不€€,忙命人放下小船去通知唐典。
而因为许妃就在这艘船上,所以榆林闸的三千红巾军没有攻打这艘船。
唐典接到消息,快速转移了沈侧君、许妃等人,然后命人不惜一切代价撞开闸门。
反正闸门是要裂开的,所以黎荞不必顾忌太多,直接用水珠将闸门给炸开。
闸门坏了。
榆林闸的三千红巾军可就拦不住三千禁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