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确定的事实。
宫里确实没有炸糖果儿,或者即便有他当初也吃不上。
他曾经唯一吃过的炸糖果儿,就是当初被祝子翎从刑场上拉回神智后,对方为了安慰他,把自己喜欢的零嘴分给了他的那半个。
当初那半个是祝子翎给的,如今这半包也一样。
祝子翎见容昭看着自己,但却仿佛在想别的什么,不由问道:“王爷是在想小时候吃炸糖果儿的事么?”
“你在宫外吃的,是不是偷溜出来的啊?”
“……”
容昭闻言一顿,忍不住心想:祝子翎是不是又想要借机提醒他当初的事,想要跟他相认了?
可现在还不合适。
容昭沉默片刻,避而不答道:“王妃还有其他事么?”
祝子翎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见容昭不回答,倒也不追根究底,闻言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事了,就是美食城的规划方案我想了一些了,等我都写出来画出来,到时候再来跟王爷商量。”
容昭:“……”
写出来他没意见,但……画?
容昭快速皱了皱眉,看祝子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给他重画吧。
容昭默默在心里叹到。
祝子翎没说祝子臻那事,也没提让容昭帮他去给祝子臻加一把火。
之前他确实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打算让容昭帮这个忙。
虽说要是能让祝子臻更倒霉的话,祝子翎当然更开心,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目前给容昭提的要求已经挺多了。
容昭又要派人帮他弄美食城,又要准备派人出海找食材,他那几样产业也还是容昭的人在管……这都得占用不少的人手。
都已经这样了,再给人增加压力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而且他虽然厌烦祝府那些人,但也懒得把对方放在心上。祝子臻都能赌钱欠上七千两,看他今天那副表现,似乎也还根本不想收手,就算这一次能糊弄过去,以后必然也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其实不用他们动手,估计也没多久就会自己被反噬了。
再说祝瑞鸿要是知道了祝子臻赌钱的事,定然会细查那赌坊。若是容昭派人去推波助澜被人发现,必然要引起事端,容易被扯进朝堂恩怨里。
比起他让容昭帮忙管管铺子、找找食材什么的,这个可能带来的麻烦就要大多了。
总之祝子翎想过之后,觉得弊大于利,因此干脆不说这事了。
祝子翎并没有践行自己“有什么要求就提”的话,倒是被他传授经验的温辞,这会儿正想要将之奉为圭臬。
之前虽然听了祝子翎赏花宴上说的那些,但温辞一直没胆子实践,加上也没怎么见到霍玄照,便一直搁置着。这回因为被气上头了,壮着胆子试了一次,没想到霍玄照竟然真的直接就同意了他要求!
温辞惊喜异常,感觉好像就是祝子翎说的那样,霍玄照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要对方不会动手,他以后是不是都可以跟对方提要求了?
温辞的畏惧之心正有些软化,却不料刚才直接顺着他的霍玄照这时又皱紧了眉,盯着他似是不怎么高兴地问道:“你认识厉王?”
“啊?”温辞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那几个丫鬟的事,好像对她们议论厉王,比对议论你自己还生气?”霍玄照语气有些奇怪。
温辞愣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瞪起了眼睛:“将军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认识厉王?”
“我不过就是跟厉王妃有点交情而已!”
“议论皇室亲王和王妃,难道不是比议论我更严重吗?”
再说人家说他的那些,其实句句都是事实,他要是光生这个气,那气也不止是对着那些丫鬟,还要冲着霍玄照去呢!
温辞一时愤愤,少见地对霍玄照瞪起了眼睛。霍玄照头回见到他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怔了一下,突然没了话:“……”
温辞只瞪了没几刻,回过神见到霍玄照眉头紧拧、面相凶恶,那几分刚冒出来的胆子不知不觉又缩了回去。
眼看着霍玄照张口似乎要教训他,温辞顿时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睛,赶紧微微低下了头。
“……”霍玄照见对方不配合的样子,沉默了一下,还是皱眉问道:“你跟厉王妃有交情?什么时候的事?”
“你说有交情,人家这么觉得么?”
霍玄照沉着脸说:“传言肯定不能尽信,不过能传得这么厉害,说不定就有几分真的。”
温辞听到这话忍不住了,“不可能!祝子翎跟传言里的根本不一样!而且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知道他真正是什么样的!”
自从他父母意外过世,祝子翎可以说是对他态度最自然,相处起来他感觉最舒服的人了。
“……”霍玄照看着温辞刚才蔫下去的气势一瞬间又挺了起来,而且这回被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再缩回去,一时间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许久后,霍玄照板着脸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以后还是别跟厉王妃接触了。”
温辞睁大眼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霍玄照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就走了。
温辞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之前曾涌上来的喜意快速褪了下去,直至一丝不剩。
“……少爷。”香雪看见他的模样,担忧地唤了一声。
温辞回过神,微微垂眸,白着脸抿紧了唇。
看来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祝子翎的建议或许很好,但霍玄照对他并不会有那样的迁就。
恐怕他还是该做好和离乃至被休的准备才是。
第39章
祝子翎从容昭那边回来后, 两个吃了炸糖果儿的暗卫才得以去向容昭汇报情况。
“禀告王爷,王妃今天在外面没有碰上说那种闲话的,属下们也没有发现有誉王的人来动手脚,应该是对方的反应做不到那么快。”暗卫说道。
“就是……就是王妃恰好撞见了祝子臻去赌钱被人赶出来……”暗卫声音略有些僵硬, “好在王妃和那祝子臻没什么交流, 属下以为应该没太大影响。”
容昭闻言微微蹙眉, “他正好撞见?”
“是……”暗卫也觉得实在是过于赶巧了,“本来赌坊的人是想过两天再收网, 但王爷您今日交代要加快进度, 赌坊那边就干脆提前动手了……没想到王妃会突然想去那边买炸糖果儿,结果恰好撞见……”
容昭蹙眉了片刻, 心里划过一丝会不会是祝子翎被人故意引导了的怀疑, 但旋即很快消散。
除了他自己,恐怕没哪方人会刻意针对祝子臻这个小角色。而且以祝子翎和祝子臻的关系, 就算有人故意引着祝子翎过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应该只是意外。
容昭淡淡问道:“王妃没发现什么吧?”
暗卫摇头, “那祝子臻刻意躲开王妃,王妃也没拦着他打什么招呼,之后也只是买炸糖果儿,没有刻意让人去赌坊询问具体情况,应是不太在意对方。”
容昭闻言眉头松缓下来,淡淡道:“既然只是这样,那就无所谓了。计划照旧。”
“是!”暗卫连忙应声。
祝子翎因为觉得弊大于利,刻意没有要求容昭帮忙在祝子臻欠赌债这事上做文章,然而实际上,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容昭的手笔。
在祝子翎记忆里的那个前世,赌钱这事并不是被祝子臻糊弄过去了, 而是一开始就没发生过。
自从发现祝子翎就是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小娃娃,容昭就对祝府这一家始终未曾善待祝子翎的人越发心生厌恶。
得知祝子翎被祝子臻推下水,又被胡氏在高烧病重时故意断药,差点被这两人直接害死,容昭就不打算放过他们。
以容昭现如今的势力,想要直接弄死胡氏和祝子臻也不难,但调查过他们曾经欺凌祝子翎的一些事后,容昭便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取了他们的性命还不够,必须要让这些人身败名裂,在痛苦绝望中失去一切才行。
这些人曾经几度诬陷祝子翎且不说,还动了把祝子翎的脸划坏、彻底断绝他前途这样的心思。既然如此,容昭准备让他们自己尝尝这个滋味。
祝府看似光鲜,祝瑞鸿更是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但胡氏和那祝子臻秉性如此恶毒心窄,不愁找不出把柄。即便一时找不出,想要创造一个出来也很容易。
果然,容昭的手下稍微一刺探,便发现祝子臻此人不仅贪慕虚荣,而且很有些贪杯好色,常常跟一些狐朋狗友在外聚会玩乐,美其名曰是交流学习。
之前因祝子翎回门一事,祝子臻莫名就请了一尊“大佛”回来不得不供着,还被容昭罚抄《礼记》,心情十分郁塞,忍不住就试图在外借酒浇愁,但又不好意思跟其他人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些狐朋狗友中便有人提建议,说有地方保证能让祝子臻转愁为喜,把他带去了近来京城里风头正盛的青楼€€€€醉春楼。
这醉春楼是去年才开的,但短短时间内,楼里的头牌嫣雪就夺取了京城里的花魁之位。
据传这嫣雪有国色天香之姿,倾国倾城之貌,才子、郡王、将军这样的人物,都无一不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一时间名声大噪,引得醉春楼也在京城中风头无两。
祝子臻之前就对那嫣雪很是好奇,但祝瑞鸿重名,一直严禁他去那种风月场所,在这方面三令五申过。
祝子臻对这个尚书爹还是有几分敬畏的,之前便一直忍着没去。
那些一直跟他混的狐朋狗友也都知道此事,都并不敢得罪礼部尚书,于是也没人主动撺掇。
然而这回,他们恰好碰到了一个别人带过来的新人,对方一番动情描述,把那嫣雪说得如何美艳动人,又说醉春楼其他的姑娘也都环肥燕瘦、个个都是美人,而且还有十八般才艺,说话更是婉转动听。
只要去过一趟,简直什么烦恼都没了。
而且醉春楼如今在达官贵人中很是风靡,他们作为家世尊贵的公子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该去见见世面,否则岂不比其他人落了下乘?
祝子臻之前尚且还能忍住,但如今正是烦闷至极的时候,又有人这么一撺掇,终于忍不住暂时抛掉了对祝瑞鸿的畏惧,跟人去了醉春楼。
他骨子里本就有些好色,那醉春楼也果然是不负虚名,这一去,祝子臻便直接沉溺其中了。
那花魁嫣雪确实美艳,但祝子臻只远远看过一回,也知道自己估计入不了对方的眼,便并不怎么痴迷,而是迷恋上了楼里的另外一个姑娘沁雨。
那沁雨十分善解人意,长相秀丽俏美,嘴巴更是极甜,三两句便能将祝子臻哄得心情舒畅不已,让他一时完全忘记掉那尊恐怖的金像,还有被迫抄书带来的郁闷憋屈,反倒觉得自己年少有为、英武睿智,美酒在手佳人在怀,未来必然是功成名就之辈。
祝子臻虽然好色,但毕竟才十六七岁,之前被管得也还算严,并未接触过这么贴心妩媚的女子。一来二去,祝子臻就完全迷恋上了对方。原本只想着偷偷去一次醉春楼见见世面,谁知实际却忍不住三番五次地去找沁雨。
那一堆狐朋狗友也有跟他一样沉迷进来的,倒是最先提议的那个不算太熟的人,偶尔来两三次后便没再出现。
祝子臻也不以为意,本身那人跟他们也不算很熟,他的一腔心思更是全扑在了沁雨身上,完全想不到那个没听说过的小官家的子弟会不会有问题。
醉春楼的消费可不便宜,沁雨也算是楼里一等的姑娘,很是受欢迎,祝子臻想要沁雨多给自己服务,就得拿出不菲的价钱来。
祝子臻原本花钱大手大脚,并不为银子担心,但近来因为祝子翎出嫁从祝府捞走了一大笔嫁妆那事,祝子臻从胡氏那里要不到什么钱了,着实有些囊中羞涩。
因为钱不够,祝子臻每回都只能找沁雨服侍很短的一段时间。
他甚至都有心想给沁雨赎身,把对方娶回家里。但那价钱至少要两万两,简直堪称天文数字了,祝子臻实在很难指望。
毕竟他是绝对不敢开口跟胡氏说要两万两银子给青楼女子赎身的。
赎不了身就算了,但连去醉春楼给心上人捧场的钱都不够,对他一个堂堂一品大员的公子来说就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