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闻言微顿,很快淡淡道:“不用。”
“那巩子杰举止不端德行败坏,自然是王妃被他冒犯了。”
巩子杰虽然对容昭来说只是个小人物,但因为行事招摇,容昭也略有耳闻。此人无德无能,纨绔好色,常常仗着丰国公府的势力惹是生非,欺男霸女之事也不在少数。
只是因为是家中受宠的嫡子,每每惹出事来,也都被丰国公府帮其摆平了,至今没有闹大。
而且此人比起女色,似乎更好男色,他只是远远地看到这人对祝子翎说话时的神情,就觉得巩子杰定然心思不正。
祝子翎的脾气他清楚,比一般人可都要好多了。如方简之前那般明显不满他的,祝子翎也完全没生过气。
这回祝子翎直接要侍卫赶人,显然那巩子杰的性质要恶劣得多。
以祝子翎的相貌,确实会惹得那等好色之徒的垂涎。
但区区一个丰国公家的纨绔子弟,敢觊觎他的王妃,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容昭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以往他没那个心思专门去为民除害,但既然此人都敢觊觎到祝子翎身上,丰国公府就别想再把这等垃圾货色当宝贝护着了。
祝子翎看着直接先给他找了理由的容昭,轻轻眨了下眼。
其实巩子杰这回倒算不上冒犯了他,真正的冒犯是在前世。
真要说的话,他第一回 嫁人差一点就不是这辈子嫁给容昭,而是前世被迫嫁给巩子杰了。
第67章
前世祝子翎没有被赐婚给容昭, 胡氏当然也不会为他的婚事操心,只一心给祝子臻张罗。
胡氏千挑万选,看中了内阁三辅魏老的嫡孙女,试着让祝瑞鸿去跟人联系。
当时祝瑞鸿有望入阁, 风头正盛, 魏老倒也并不排斥与祝府结亲。只是那位胡氏看中的准儿媳魏小姐是个有主意的, 得知自己有可能要与祝府联姻后,先找人去看过了祝家的子弟是个什么样。结果长相一般还略有些肥头大耳的祝子臻就没能入这位魏小姐的眼, 反倒是样貌出色的祝子翎被看上了。
三辅家不清楚祝府的那些腌€€事, 只想着祝子翎虽然不是胡氏亲生,但也是嫡子, 还是嫡长子, 有祝瑞鸿这个父亲在,结亲的效果应该差不多。
祝子翎看着也比那次子灵秀, 又更得自家姑娘喜欢,不如就把人选换上一换, 想来也不妨事。
祝瑞鸿确实不那么在意对方挑他哪个儿子,反正最终都是三辅和他这个礼部尚书成了亲家。但胡氏和祝子臻得知此事后,那简直就是义愤填膺。
胡氏哪能甘愿这么为祝子翎做嫁衣,自然是千方百计想要阻止魏家真的换人选。为此胡氏不断想法子在魏家人面前抹黑祝子翎的名声,说他空有皮囊实际是个草包,又想方设法地夸奖祝子臻,几次三番之后,成功让魏家人开始犹疑起来。
为了让祝子臻能赢下魏家人的青睐,胡氏三令五申要他好好表现, 哪知道祝子臻竟然跟她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早有勾搭,还恰巧在这个时候, 那丫鬟发现自己怀孕了。
祝子臻就是再蠢,也知道这事要是曝出来,他跟魏家小姐的婚事定然会彻底泡汤,因此只能慌乱地去找胡氏求助。
胡氏没想到他不光勾搭上自己的丫鬟,甚至还在这个关键时刻珠胎暗结,差点没气个半死。
只是再气也还得为祝子臻遮掩。
胡氏第一反应便想直接把孩子打掉,将那丫鬟封口,但突然又想到,既然这种事会影响跟好人家说亲,那栽到祝子翎头上岂不更好?
于是胡氏干脆没让人动手,而是找那丫鬟“谈心”。
对方胆大包天巴上祝子臻,如今还说自己怀了孕,自然是想要借此飞上枝头,争取个姨娘的位置。
这人是胡氏的丫鬟,自然知道祝子翎在尚书府里的待遇跟祝子臻有多少差距,一心想攀上的自然也是祝子臻。但胡氏萝卜加大棒齐下,告诉丫鬟,要是敢纠缠祝子臻,那别说姨娘的位置,肚里的孩子和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但要是她愿意对外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祝子翎的,那胡氏一定让她名正言顺地嫁给尚书府的大少爷,以后甚至能扶正成府里的大少奶奶也说不定。
而且那个孩子既然是祝子臻的,就算名义上要叫祝子翎爹,胡氏和祝子臻自然也会对其善待。
如此一来,丫鬟又有名头又有实利,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胡氏给丫鬟许了不少好处,总算将人说动,刻意找了个机会,让丫鬟当着其他人的面闹了一通,要祝子翎负责。
祝子翎当时几乎百口莫辩,但绝不愿意背上这口黑锅,直接怒斥丫鬟腹中孩子的父亲是无父无母、无人教养的寡廉鲜耻之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认,日后定然断子绝孙、没有好下场。
胡氏等人没料到向来好欺负的祝子翎反应会这么激烈,被他意有所指的诅咒说得颇为不自在,当场只能暂且偃旗息鼓,不让他继续再说。
只是虽然没能一下子就把丫鬟塞给祝子翎当姨娘,但胡氏还是故意不分青红皂白地盖棺定论,把祝子翎搞大继母身边丫鬟肚子的消息传了出去。
此事一出,魏家人自然彻底把祝子翎给剔除了备选。
但胡氏和祝子臻也没能高兴多久。
因为祝子翎坚决不承认丫鬟跟自己有关,让许多人对丫鬟的说辞也有些将信将疑。胡氏又不敢逼迫得太明显,以免让祝瑞鸿知道真相,于是情况一时僵持住了,那丫鬟迟迟没能拿到她想要的名分。
觉得胡氏之前让她当上姨娘,乃至以后扶正的承诺都已经无望,丫鬟不由地又重新缠上了祝子臻和胡氏,想要一个说法。
这丫鬟本身也是功利心强的,得不到好处,言辞间就透露出几分拿事情真相威胁胡氏和祝子臻的意思来。
胡氏哪能受得了被这么个丫鬟要挟,加上觉得对方看起来也是个心大的,以后保不齐会时时拿着这事当把柄作妖,于是干脆一狠心,直接要让这丫鬟“不慎落水”没了命。
哪知道恰好祝子翎一直试图找出真相为自己洗清污名,正想办法盯着这丫鬟,便瞄到了这一幕,及时让周生把人救了。
这丫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彻底恨上了胡氏,心知这次不争下回定然还要遭胡氏的毒手,于是直接大吵大闹,在祝瑞鸿跟前说出了真相。
因为事情闹得不小,而且弟弟跟丫鬟有了孩子却诬陷给兄长,让兄长戴绿帽子还帮自己养孩子的故事颇有些耸人听闻,祝瑞鸿也没法完全控制住府中下人的口舌,消息没多久就从尚书府传了出去。
魏家一听说这事,哪怕祝子翎完全是被冤枉的,也不可能再想跟祝府结亲了。
胡氏和祝子臻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祝子翎好歹算是给自己洗刷了污名,还让胡氏和祝子臻吃了个亏,但作为根源的说亲这整件事,祝子翎其实始终都不知情。
因为这事,祝瑞鸿很是冷落了胡氏和祝子臻一段时间。
给祝子臻说亲的事就更搁置了下来,至少也得等到事情平息了才有机会再提。
但就算坊间的传言过去,出过这样的丑闻,祝子臻多半也不可能再说上特别好的亲事了。
胡氏因此心中恨急,更担心下回再出女方家看中了祝子翎而没看中祝子臻的事。
要是祝子翎因为娶了一门好亲翻了身,那她绝对是受不了的!
最好是早点给祝子翎定上一门不怎么样的亲事,免得他再靠那副皮相糊弄了什么名门闺秀。
胡氏正有心寻摸,恰好巩子杰这人见到了祝子翎,当即就想要亲近,为此还找到了祝子臻头上。
胡氏得知此事后,顿时起了念头,试图把祝子翎嫁给巩子杰当男妻。
巩子杰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祝子翎始终不愿意搭理他,反倒越发激起了他的兴趣和胜负欲。因为迟迟不能得手,巩子杰反而对祝子翎越来越势在必得,一段时间下来还真被祝子臻说动,跟国公府的人说要娶祝子翎。
要是能跟丰国公结亲,祝瑞鸿自然也并不会太介意把自己的儿子嫁出去当男妻,因此这桩亲事还真有望能成,胡氏不由下了大力气在中间撺掇。
这回祝子翎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哪怕他再不愿意,在这个时代也没理由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幸的是,虽然祝瑞鸿不介意嫁儿子,丰国公府那边却是不想让巩子杰娶男妻的。
哪怕巩子杰百般歪缠,巩母也只同意他在跟名门闺秀大婚后,再找个男人当低一级的平妻侧室,绝不许他为了区区一个男人放弃国公府的继承权。
胡氏一边鄙夷祝子翎长了张把男女都狐媚了的脸,一边对祝瑞鸿说只要按平妻算,也能算是跟丰国公府正经结亲,劝他答应。
好在祝瑞鸿终归爱面子,祝子翎几番强调堂堂尚书嫡子去给人做小实在太过丢人,最终还是勉强躲过了这桩亲事。
只是说亲不成后,那巩子杰仍不甘心,几次三番地骚扰祝子翎,还有祝子臻帮忙为虎作伥。
祝子翎警惕心强,没吃大亏,但着实被恶心得够呛,烦不胜烦。
直到丰国公府给巩子杰安排了婚事,为免定亲和大婚的时候闹出丑闻,这人才不得不稍微老实了一阵。
再后来就是风云变幻,容昭登基成了新帝。
巩子杰没有意识到天已经变了,习惯性地又在外面为非作歹、作威作福,结果被正整治朝堂的容昭抓着这个把柄,直接把丰国公的爵位都给削了。
之后巩子杰就再也没法来烦祝子翎了。
因为这些事在记忆里都隔了有一个末世之远,其实祝子翎已经没太大感觉了。
但这回巩子杰又出现在了祝子翎面前,那副令人恶心的眼神一下子又把祝子翎心里曾经的那种厌恶感唤起来了。
祝子翎一点也不想多看见这个人,干脆让人直接把他赶走,顺便还送了巩子杰一份“大礼”。
但是在一般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巩子杰没什么错,反倒是他这种突然让侍卫赶人的行为显得十分无礼。
没想到容昭居然会问都不问他,就直接把问题都怪到了巩子杰头上。
祝子翎一时间忍不住想再扑到容昭怀里蹭一蹭。
说实话,他习惯了被胡氏和祝子臻想发设法地冤枉诬陷,也习惯了祝瑞鸿和其他人的漠视,能被人这样直接袒护的时候实在太少,以至于这感觉甚至都有点新鲜,几乎让祝子翎觉得不适应了。
考虑到容昭的洁癖,嘴上和手上都是油的祝子翎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往容昭身上扑,改为把手上香喷喷的叫花鸡递到容昭嘴边:“王爷吃鸡!”
容昭顿了顿,看祝子翎并不太把巩子杰放在心上,神色也微微放松下来,垂眸看了看祝子翎手里的大块鸡肉,低头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么?”祝子翎专注地看着他,“因为王爷喜欢清淡的,我特地没让人用太多酱料。”
容昭闻言顿了顿,纤长的眼睫微垂,不动声色轻轻应了一声:“嗯。”
也亏容昭来得及时,祝子翎没多久就把最先那只鸡给消灭了干净,而剩下煨着的三只还得再等很久,要是没有容昭把这只带回来,祝子翎就又得馋上好半天了。
温辞在一旁默默看着祝子翎跟容昭分吃那只可怜的叫花鸡,默默往后面挪了挪,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直到又一批鸡被杀好了送过来,接着再被裹上泥巴送入火坑,温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过去,小声对祝子翎道:“王妃,等这几只烤好了,能、能给霍将军送一只么?”
祝子翎之前就直接给容昭送了一只。虽然他跟霍玄照的关系不能跟祝子翎和容昭的比,但好歹霍玄照前面还试图帮他争取能多分一点好吃的,这会儿他要是完全不给对方留,那温辞多少会觉得不太好。
“可以啊,”祝子翎闻言答应得干脆,“这次烤了不少,给霍玄照一只肯定没问题。”
不光霍玄照,这回这么多只烤出来,容昭的手下估计都能尝到。
在这一圈人高高兴兴吃鸡的时候,受伤的巩子杰被巩家人带回了帐篷里,叫来太医检查。
太医看了之后表示巩子杰没有大碍,身上的一点伤稍微修养几天就好了。就是断了的牙没办法复原,只能尽量用其他东西补上,要不然以后说话都要漏风。
虽然巩子杰的伤并不严重,但巩母见状还是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愤恨。
当官可是要样貌端正、身体没有明显缺陷的。要不是巩家是勋贵之家,这方面的标准并不像对普通参加科举的学子卡得那么死,否则光是缺了门牙,就足以断了巩子杰未来的仕途。
而且就算不影响仕途,这也着实把人的形象拉低了一大截,对其他的很多事,例如说亲之类也都有影响。
因此巩母哪能不恨。
她安抚了巩子杰一会儿后,就忍不住跑到了永宣帝跟前告状。
“皇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巩母跪地嚎哭道:“厉王殿下无端就把子杰伤成那样,连个说法都不愿意给,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
永宣帝见状眉头紧皱,被哭得心中也是不耐。
他已经听人说了这事,知道巩子杰没出什么大事。既然如此,巩母还跑到他跟前来哭什么?难不成还指望他因为这点小事去大动干戈地惩罚容昭?
“朕知道了,此事确实是厉王行事不当,朕会教训他的。”永宣帝说着敷衍地把人打发走了。
他当然也不喜容昭,但要是拿这事去跟容昭掰扯,容昭定然不会理他,反倒只会让永宣帝自己丢面子。
连容昭当面对他不敬他都得暂且忍着,何必为了一个根本没多少印象的纨绔子弟去给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