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次过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祝子翎忍不住问。万一有人注意到容昭在那里,导致那人的身份被人发现呢?
容昭微微摇头,“应该不会,我想应该还没有谁能看到我但不被我发现。只是……”
只是有几个手下也知道了那个地方,不过他们都足够忠心,暂且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他也可以再将人转移到另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唯独比较麻烦的是当事人的意愿……
见他面露思索,祝子翎眨了眨眼,问道:“齐家留下的,是什么人啊?”
容昭看向祝子翎,答道:“是我母亲的堂侄女。”
祝子翎有些意外,盘算了一下道:“那不相当于是你的表……表姐还是……”
“表妹。”容昭低低说道。“她当年出事时不到四岁……比你小几个月。”
祝子翎闻言又眨了眨眼,见容昭提起齐家被诛族的事,似乎有些低沉,便没再多问这位表妹是如何逃过一劫又被容昭找到的情况。但憋了片刻后,他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道:“那……那王爷这几天,原来都是跟表、表妹在一起吗?”
祝子翎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就顾着问这样的问题可能不太好,但终究忍不住,于是尽量试着调整了语气。然而还是一下就让容昭就听出了隐含的酸味,弄得他直接愣了愣,本来直接点头的动作一下僵在了途中。
祝子翎这是……在吃醋?
因为他可能和一个平常根本不见面的表妹在一个地方呆了几天?
容昭一时间有些晃神,又有些不敢相信。
说喜欢可能是因为分不清爱情和依赖,甚至亲吻都有可能只是追求愉悦,但会这样为一点捕风捉影的猜想吃醋,还能找到其他的理由么?
还是说祝子翎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撂下对方好几天却跟别人呆在一起而不满……
“王爷?”见容昭迟迟没有回答,反而似乎因为刚才的问题出了神,祝子翎心里更觉得别扭了,忍不住出声拉回对方的注意,有些急切地追问起来。
容昭迎上祝子翎清透的目光,停顿了片刻,说道:“那几天我只和她打了几个照面,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一个房间里呆上一刻钟。”
“这么说翎儿满意了吗?”
“咳……什么满意,我就是问一下王爷的情况而已。”祝子翎微微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没有心虚,却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愉悦的轻笑。然而等他看过去,容昭却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让祝子翎忍不住抿了抿唇。
既然都被笑话了,祝子翎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好在容昭也很配合了转了话题。
可惜换的话题依旧有些让祝子翎尴尬。
“我离开王府那天,翎儿是怎么回事?”容昭垂眸看着祝子翎,轻声问道,“和胡氏那两个丫鬟有关?”
祝子翎鼓了下嘴巴,还是把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从被温辞提醒,想要验证容昭是不是喜欢自己,到撞见绿阑红绡的谋算,借机用了催|情|药试探;然后因为没发现自己的感情,把容昭气走之后才终于后知后觉,找人无果后计划演戏堵人……
即便再坦荡,但要对着心上人阐述自己是如何认识到对对方的爱意,还是难免令人感到羞涩。考虑到容昭不能受那方面的刺激,祝子翎将那一晚的梦境含糊带过,但还是把自己说得脸色绯红,头也半低着不敢多看了。
容昭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面色看起来似乎也很平静,唯独落在少爷身上的目光蕴含着难以分辨的浓烈情绪。
“总之就、就是这样了……”祝子翎大致说完,这才抬头看了看仿佛不动声色的男人,有些懊悔地道:“都是我之前太傻了,才弄出一大堆麻烦……”
“不过……”祝子翎语气试探,抓住容昭的手臂,“现在我知道我其实早就喜欢王爷了,王爷也还喜欢我,已经原谅我了,对不对?”
祝子翎迎着容昭沉沉的眸光,却没有得到回答。就在他忍不住睁大眼睛,开始心焦想要追问的时候,突然被男人伸手按在了怀里,揉了揉头发。
熟悉的气息在耳边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祝子翎眨了眨眼,终于放下心,安心地在男人颈窝里蹭了蹭。懒散地窝在对方怀里,不打算再动弹了。
误会的问题解决,关于红绡绿阑的事便再度被提了起来。
虽然这两人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甚至还可以说是恰好给祝子翎帮了点忙,不过祝子翎和容昭都没有因此放过她们的意思。
当然,比起这两个人,幕后指使、几次三番给他们找麻烦的胡氏更应该付出代价。
方才从祝子翎的话里得知胡氏是想让红绡绿阑勾引祝子翎,设计下药弄出丑闻时,容昭不得不费了番力气才克制住怒气,没有中途打断祝子翎的话。如今稍一提及,容昭便又怒气翻涌,再无半点对胡氏手软的想法。
之前他总想着用迂回些的办法整治对方,以免被人抓住把柄,现在却是觉得还不如干脆直接动手的好,哪怕冒一点风险,也好过再给胡氏继续用这种下作手段算计祝子翎的机会。
“翎儿觉得,那位尚书夫人要是哪天出门了意外失踪如何?”容昭语气冷凝地询问祝子翎。
祝子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怔,“这……这样会被人怀疑吧?”
容昭:“再怎么怀疑,找不到证据也毫无用处。”
祝子翎:“可是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啊……那两个丫鬟都还活着呢,直接让她们指认胡月欣就可以了吧?”
祝子翎之前得知绿阑想勾引容昭,气得直接用异能让对方陷入了醒不来的噩梦,和容昭闹矛盾那两天也没空管对方,还是看管的人过来汇报说绿阑快要没气了,祝子翎才想起她来。
想着事情闹成这样,应该留对方做个人证,祝子翎才改了主意,先保住了绿阑的命。如今看来,正好人证物证都有,胡氏指使人给亲王王妃下药,应该能定她的罪了吧?这样也不需要再费心思去考虑怎么才能解决胡氏这个总是和他们作对的大|麻烦了。
不过容昭对于祝子翎这个想法并不那么乐观,“除非尚书府那位继夫人给这两个丫鬟留下了把柄,否则光凭她们想要指认定罪,还是很难。”
祝子翎:“除了人证不是还有物证吗,那个催|情|药我猜现在去尚书府没准就能搜到一份。”
以胡氏的行事,没准还特意留下了备用的,想着以后还有机会能用得上呢。
容昭闻言眉梢微挑,说:“如果那位真的有这么蠢,倒确实给我们省事了。”
换成一般人,状告一品大员的夫人恐怕根本没有去府上搜查的机会,只找两个丫鬟出来,几乎毫无疑问牵扯不到对方身上,甚至会被定位为诬告。不过换成容昭就不一样了。堂堂亲王要求彻查一个尚书府,并不算离谱。哪怕他不是受宠的皇子,也不受大多数人待见,但容昭一旦开口,在祝瑞鸿和他之间选择,自然没人会选择得罪他,更不敢和稀泥。
“既然翎儿觉得好,那就这样办吧。”容昭只考虑了片刻,便顺了祝子翎的意思。“之前我也让人着手搜集了些尚书府的消息,跟这次的事情一起,大概足够让胡氏吃个教训了。”
能干出用亲人家眷逼迫丫鬟给亲王妃下药的事,胡氏对自己府上的人显然也不可能没有欺压之举。之前祝子臻偷了胡氏的金钗,胡氏却屈打成招,将无辜的仆人打了半死的事,容昭安排的人就打探到了类似不止一件。
虽然放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尚书夫人来说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但配上陷害亲王妃的罪行,这些就都有用了。
容昭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样让胡氏亲眼见证自己罪行败露、身败名裂,比只给对方造成一点□□上的痛苦作为报复更痛快些,这才放弃了之前直接让对方“失踪”的念头。
不过说起胡氏,之前他在祝子臻身上的安排,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奏效。
原本容昭是想着祝子臻出了事,胡氏自然就自己垮了。如今的话,就看这对母子谁先得到自己的报应吧。
祝子翎对于祝家那帮人时不时的找茬原本并没有怎么在意,这次绿阑想要把事情牵扯到容昭身上,才让他真正愤怒起来,连带着也迁怒到了幕后主使胡氏的头上。因此对于容昭打算给对方安排更深刻的教训,祝子翎自然也是从善如流。
“不知道之前那几个美人合不合我那个爹的心意,”祝子翎忍不住透出些看好戏的神情,“估计他也迫不及待想换个尚书夫人了,正好我们这次帮他一把。”
容昭见状眼中流出一丝笑意,点头应道:“好。”
虽然到时候定罪的多半只有胡氏,但背骂名的就不会只是她一个了。尚书夫人身上顶着的其实是祝瑞鸿的脸面,他那位岳父到时候恐怕要恨透了他们帮的这个忙。
两人谈些这谈些那,没多久便天色已晚。祝子翎下午已经睡了许久,并没有多少困意,但还是拉着容昭躺在了床上,用熟悉的姿势靠进对方怀里。
“王爷,这几天没跟我一起,你睡得怎么样?”祝子翎感受着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忍不住问道。
容昭闻言微微一顿,薄唇微抿,没有立刻接话。
“应该也没睡好吧?”祝子翎侧过头瞄着他,“王公公说你之前天天都失眠来着,没有我的治疗异能是不是又睡不着了?”
祝子翎话里明显带了几分“谁叫你躲着我,你看睡不好觉了吧”的意思,不过不等容昭回答,他又有些恹恹地说:“不过治了这么长时间,王爷的身体也比以前要好些了,可能也没那么差,或许睡得还行吧……”
他不希望容昭是跟他一样,几乎无眠地度过了几个煎熬的夜晚。但一想到他因为容昭不在而辗转反侧的时候,容昭自己毫无忧虑睡得正香,祝子翎又免不了感到有些不乐意。
看出他的别扭,容昭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模糊给了个回应:“马马虎虎吧。”
不等祝子翎多问,他便又转而说道:“这次送来了土豆和辣椒,我想要尽快找人种了试试看。”
说到这,祝子翎果然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说得对,是要早点种了好。”
虽然如今已经找到了土豆这个高产作物,但想要靠它真正地改善到民生,需要的时间还很长。一种作物的推广往往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哪怕容昭能作为当权者强制进行推广种植,也会面临种子不够用的问题。若是想要早一点见到成效,那就必须要尽快开始。
“不过已经快要入秋了,现在想要种的话,必须得去南方了。”祝子翎说道。
容昭点了点头,说:“我准备派些人去江南那边试试。若是收效不错,这一批就都作种,明年春天再在西北大面积种植。”
虽然土豆据说是不挑地的作物,较为贫瘠干旱的地方也能种,但西北冬天太冷,现在种也来不及了,只能去江南,还可以赶在寒冬三九之前收成一回。不过西北容昭可以随意安排,到了江南那边,就只能让人小心行事,暗中行动了。
所幸这次弄到的土豆和辣椒本也不多,种也种不了多大的地方,应该不容易被人发现。
虽说只是种点东西,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造成什么祸事,但容昭自认并非心胸宽大之人,他可不想让祝子翎发现良种的功绩被其他人揽走。
况且他安排人去江南也不是只为了土豆辣椒,还想试着挖一挖蒋家和江南官场之间的勾当,还是要让人小心行事才行。
容昭一边计划着,一边继续和祝子翎闲聊:“现今辣椒和土豆还不够用,只能先紧着你用,美食城那边还是先别添新菜了。”
等到以后产量上来,再有美食城推广,想来种土豆辣椒的风气也会传播得更快。
祝子翎眨眨眼,“这个我知道,今天出门说去美食城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啦。下一批辣椒要等几个月,还要多留些作种,剩下的我都要省着吃呢。”
容昭顿了顿,抚了抚他的耳侧,说:“也不用太省,要扩大种植非一日之功,这次少种一点也没什么。”
祝子翎却是摇了摇头:“你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应该经常要为了粮食头疼吧?把土豆种出来,这个问题能早一点解决就是一点啊。”
容昭闻言沉默了一下,看他神情颇为认真,到底没再反对。
“而且我还是喜欢辣椒多过土豆一点,辣椒我可以多留点,就我们自己吃。”祝子翎重新回归了一提起美食便心驰神往的神色,盘算了一下之后还能弄哪些好吃的:“烤鱼、臭豆腐、烤冷面这些东西都可以用上正宗的辣酱了,应该比之前更好吃。另外还可以做麻辣香锅、酸辣粉、麻辣小龙虾……”
“等下,现在好像还没有小龙虾……那就先换一样……”
祝子翎说着又想到什么:“要不请温辞来吃一顿吧?”
虽然辣椒土豆还不能供应美食城分享给大众,但温辞作为祝子翎的朋友,也该有这么一点特权。况且虽然折腾了这么大一通,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因为温辞的点破,祝子翎跟容昭之间可能还要再继续这样莫名其妙地误会一段时间呢。以后再戳破的话情况未见得比现在要好。
因此温辞也算是帮了他们不小的忙了。于情于理也该招待感谢对方一下。
祝子翎有了打算,准备弄上一桌新菜请温辞来尝尝,容昭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菜谱聊到了深夜,终于在熟悉的体温中伴着迟来的困意陷入了安眠。
*
“你说厉王妃亲自跑到皇宫门口去找容昭?”
延庆宫内,倚在雕花牡丹贵妃榻上的女子眉梢高高挑起,神色似惊又喜,颇为不符一贯端庄的妆容打扮。
下方的嬷嬷也有些被女子的反应惊到,连忙躬身回话:“回皇后娘娘,确实不管是当值的侍卫还是从当时在场的大臣那儿,都传出了这样的消息。”嬷嬷小心看了一眼蒋皇后的脸色,故意说道:“那位男王妃着实是不知羞耻,据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扑到厉王身上去了,还亲自带着下仆在皇宫门口拦人,实在是不成体统。”
蒋皇后闻言却没有太多反应,只是面色微微变幻,长长的指甲在黄花梨木的扶手上轻扣了几下,转动着眼珠轻声问道:“厉王妃不知道容昭的行踪?”
嬷嬷思忖着回答:“似乎……是不知道,厉王妃好像还问了侍卫厉王今日是否上朝,之后见到厉王,好似也说了厉王在躲着他之类的话。”
蒋皇后闻言沉默了片刻,突然轻声笑道:“看来这位蓝颜祸水是和容昭闹过矛盾了,也并非真的那么受宠么。”
“不过也是,容昭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被一个男人迷得晕头转向。就算那人有些神异的手段,也未必能一直对杀气深重的煞星有用。”
“果然就跟本宫想的一样,这两个人远不像百姓传言里那样,恩爱到一点漏洞都钻不进去”
蒋皇后越说越现出了满意的高兴神色,嬷嬷见状心头一跳,看着蒋皇后小心翼翼地出声道:“可、可是根据那些人说的,厉王对厉王妃看起来还是相当纵容,几次三番都顺着对方,直到厉王妃实在不成体统,竟在大庭广众下要……要行那亲密之事,厉王才制止他,将人带走。而且据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训斥一句……”
嬷嬷说完这些,以为蒋皇后会重新作一番考虑,却见对方不怎么耐烦地摆了摆手,微蹙着眉说道:“这些多半只是表象。人前教子,人后教妻。厉王自然不会当着那么多人去教训厉王妃,也不能过分冷落,不然更是让人看了他的笑话。”
“何况就算这次厉王仍旧纵容了厉王妃,说明他们此时感情不错,但既然厉王妃连厉王上没上朝都要去问侍卫,那就说明他们之前定然不欢而散过。说明厉王并非是无底线纵容厉王妃的。”
“既然如此……”
蒋皇后微微冷笑起来,抬眼看着嬷嬷慢慢说道:“时间越长,积累的矛盾就会越多。而之前既然闹过一次,存了嫌隙,那就肯定还会再有第二次……”
嬷嬷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感到心惊胆战起来。
“娘娘,您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