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宫里做螺蛳粉,忘记给你送一份了。”祝子翎有些歉意道。“你喜欢吃的话,往后就直接叫人送到宫里来。”
齐霜月被祝子翎发现外出贪吃,也不太好意思,脸色微红,说:“我一开始还不知道螺蛳粉是子翎哥弄的……”
后来闻过那个味道,又想起之前宫人议论过御膳房似乎有天闻着特别臭,齐霜月才猜到了这大概又是祝子翎“发明”的新菜。
齐霜月老实道:“是宋闻跟我说那家店很好吃才去试了一下,尝了之后确实很合口味,就……”
就忍不住又去了。
而后发现注意她的人太多了,这才不好再去。
齐霜月少有这样显得贪吃的时候。不过未来世界里,确实不少女孩子都特别喜欢螺蛳粉这一口。
更加好吃的祝子翎十分理解地道:“没事,以后想吃就叫人送,这次你倒是正好帮了我大忙呢。”
“不过这事就别跟你哥说了,”祝子翎小声叮嘱道,“他虽然也觉得螺蛳粉好吃,但还不怎么接受得了那个气味,容易别扭。”
要是听说齐霜月还是被宋闻拐带的,那就更要生气了。
齐霜月正低头吸溜了一口粉,连忙鼓着腮帮子点头。
等到容昭回来,两人都已经重新打理过了,没有留下偷偷嗦粉的罪证。
容昭随口问了一句齐霜月过来有没有什么事,被祝子翎用只是叫人来聊了聊天搪塞过去,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不过没过多久,容昭还是发现了问题。
“翎儿怎么换了衣服?”
祝子翎:“……”
他衣柜的衣服实在不少,可是偏偏就没有两件一样的。
注意到不对,容昭哪里还猜不出来怎么回事,将人抱到怀里在祝子翎颈边来回嗅了嗅,闻到一股清新的皂荚味。
“翎儿刚才是叫霜月过来偷偷吃螺蛳粉了?”
“……”祝子翎眨了眨眼睛,“那怎么能叫偷吃?”
容昭不由失笑:“我又不会不让你吃,这还瞒着做什么?”
祝子翎:“陛下不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吗,我就是怕你只是听到也会想起来。”
容昭无奈:“……倒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翎儿做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螺蛳粉其实吃起来也还不错,气味不好我还可以闭气,现在也不怎么想得起来了。”
祝子翎闻言却是眼睛一亮,顿时得寸进尺道:“那你以后陪我一起吃吗?反正可以闭气。”
容昭:“……”
想到衣服头发都要被螺蛳粉那个气味腌上许久,容昭的脸色还是不可避免地崩了一下,然而对上祝子翎闪亮亮的目光,到底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容昭:“嗯,陪你。”
祝子翎体贴道:“陛下放心,我就只在准备沐浴前拉你一起吃,不会连累你总去沐浴的。”
容昭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反正从来都是你说了算。”
第213章
一转眼年末岁尾便至, 朝中官员很是忙碌了一年,终于盼得了半个月的休沐。休沐前夕,几位阁臣在皇帝面前做着一年最后的交代,难得显出了些轻松神态。
这一年忙归忙, 国事倒是称得上顺畅。
新帝登基便将上下官员狠狠清扫了一遍, 虽然害得剩下的人身上任务一下重了许多, 但既给人紧了皮,又眼看着有大好前途可供提拔, 这些人自然做事都兢兢业业, 免了许多人祸。
加之老天爷许是也给福星面子,年景调和, 各处都没什么天灾。推广下去的新粮种土豆和玉米, 更是丰产得让人几乎难以置信,收成上报后地方和中央都喜得不行。
容昭才登基头年, 不光手握重兵利刃,民生也眼见整治得好, 故而即将过的这个年也是安安稳稳,朝中大臣们都觉得舒心,可以踏踏实实清闲过年,不怕来年开朝还要处理一堆焦头烂额的事。
“除了明年的春闱尚需注意几分,其余便没什么大事了。”光华殿里,几位阁臣最后对容昭汇报道。
容昭微微点头,见事情都安排好了,便干脆利落地给人放了假。几位大臣叩谢过后起身,动作一致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退了出去。
刚出殿外,就远远看见祝子翎又来了光华殿, 几人连忙停下,等祝子翎到了便躬身行礼。
祝子翎冲几人点了点头,很快便进去找容昭了。
等到走得远了,几个大臣这才低声谈笑起来,说:“这眼镜着实是好物件,唯独这种时候有些麻烦。隔了老远也能看清人,非得等上半天给贵人请安才行,不然还要落个罪过。”
另一人笑道:“怎么,给皇后请个安你还抱怨起来了?若是没了皇后让人做出来的眼镜,你这昏花老眼,怕是折子都要看不清了吧。”
“那哪能啊,皇后体恤年纪大的读书人,做出这眼镜来,我可是感恩戴德得不行。这不是夸戴了眼镜看得清楚么,玩笑话罢了。”
其他人本也是开玩笑,这时便故意说道:“皇上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这还在宫里呢,陈大人都敢说这样的玩笑话了,可真是胆大包天,你们说是不是?”
“这不是皇后才去了皇上跟前么,要不然我哪里有这个胆子。”陈大人连忙笑道:“皇上便是要罚我,想必看见皇后就消了气,自然会心慈手软放过我这一遭了。”
这话说得几人都深以为然,一同笑了起来。
想当初一众朝臣都对容昭畏惧颇深,见了人便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会将人惹怒招来杀身之祸,哪能想到如今他们竟是敢就这么调侃起容昭和祝子翎了。
倒并不是容昭真变得有多心慈手软,只是见多了这位预想里的暴君跟祝子翎相处的模样,实在是无法不让人换了心境,甚至想要调侃一二。
这就好像一个惧内的男人,难免容易让人觉得他对外也不会凶恶残暴到哪里去一样。
容昭并不知道自己正被大臣们隐晦地调侃“惧内”,见祝子翎过来,便立刻将人揽到身边。
“不是说了我过一会儿就到栖凤宫去,怎么又要跑这一趟吹风?冷不冷?”容昭说着微微蹙眉,伸手碰了碰祝子翎的手背,果然感觉有一丝凉意。
祝子翎却不当一回事:“就这几步路我都抱着手炉呢,怎么会冷?”
被容昭攥着手给他取暖,祝子翎挣了挣,反过来拿自己烘得热热的掌心贴到容昭手上,证明自己一点不冷。
“陛下是从现在开始就放假了吗?”祝子翎兴致勃勃地望着他,“是不是可以出去逛逛了?”
容昭登基后,祝子翎基本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若说有什么求而不得的,那便是没法像之前那样随时跟容昭一起出门逛街游玩了。
容昭并不拘着祝子翎,自己也不怕那些大臣各种谏言阻止,没打算就这么困在皇宫里。只是这一年都着实是忙,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陪祝子翎外出转转。
祝子翎觉得自己逛没意思,因此容昭许他出宫去玩也一直懒得动,宁愿窝在人身边打瞌睡看话本。但许久未出宫了,难免还是对外面有些惦记,便一直等着容昭这放假的日子,说好了要出去转转。
虽然朝廷都休沐了,但容昭这个皇帝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放假,偌大一国,总会有些事务要处理。
不过容昭自是不会让祝子翎失望,只是蹙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天色不好,这两天怕是又要下雪,等放晴了就去如何?”
“那就过两天。”祝子翎倒也不着急,左右容昭放假了,他可以一直跟人呆在一起。
容昭金口玉言,果然到了晚膳的点外面就开始下起了雪,容昭干脆将祝子翎留在了天子寝殿住,不在风大雪大的时候折腾回栖凤宫了。
宫人们对此都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地伺候安排着。
虽然按规矩来说,皇帝召后妃侍寝,都不能留人在龙床上过夜,然而容昭的龙床上,连枕头都一直是放的两个。因祝子翎嫌名贵的玉枕瓷枕硌人,放的还是软弹的布枕头。上好的丝绵按祝子翎的要求做成两头高中间低的弧形,一开始让人看得古怪,用过了才知道舒服。
祝子翎还另外让人给容昭做了类似弧度特殊的靠背,以免他长期坐着批折子腰酸。让那些来往的大臣们看了去,如今已然又成了一样流行物件。
晚膳过后,雪下得愈发大了,祝子翎打开窗子想伸手去接雪花,结果风先裹挟着冷意瞬间卷了进来,把他的头发吹得张牙舞爪。
祝子翎被头发和风雪糊了一脸,连忙伸手去抹,然而整理的动作还是有些跟不上头发和雪花在疾风里的飞速跳动,顾了左边就顾不到右边。
眼看着祝子翎被吹得脑袋像个炸毛的海胆球,容昭本来急着去帮忙的动作都不由地顿了顿,咳了一声掩饰掉笑意,这才去将窗子掩住,一下子让祝子翎狂乱飞舞的头发都安静下来。
“呸呸呸。”
祝子翎拨开头发,把趁乱钻进嘴里的雪花给吐出来。容昭递过帕子给他擦脸,自己轻轻去擦祝子翎沾湿的头发。
“看就知道外面风大,这个时候怎么还跑去开窗?”容昭半藏着笑意半是担心地道。
祝子翎偏过头任由容昭给自己整理,一边替自己刚才的倒霉模样辩解道:“我想着风是往另外一边吹的,开一点窗户吹不进来多少。哪知道这样风还这么大……”
容昭沉默半晌,说:“……冬天刮西北风,朝南的窗子是对面那边。”
“……”
祝子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搞反了方向,顿了顿,干脆扔开帕子直接把脑袋埋进了男人怀里,假装没有发生自己犯蠢这回事。
容昭垂眸看着怀里头发还炸开着的脑袋,眼中笑意愈深。但还是揽着人拍了拍,没再多逗他。
好在祝子翎也不是特别在意面子的人,过了一会儿,就不死心地又想去开南边的窗子。
容昭也只能顺着他,自己先替人把窗户估量着开了一半。
这回果然再没有大风席卷进来,只是容昭的发丝被吹得略微飞扬起来,并不狂乱,倒显得多了几分潇洒风流,看得人眼前一亮。
祝子翎虽然没亲眼看到自己方才的海胆造型,但也能想象出一二。眼看着他跟容昭这天差地别的待遇,也不知是该高兴欣赏,还是先替自己心酸郁闷一番。
他迅速凑了过去,忍不住黏着容昭抱了一会儿,这才像只猫儿一样扒拉着窗台,探头去往外看。入眼满是呼啸的风雪,不用他伸手去接,头上肩上便覆上了不少的雪花。
容昭怕他身上被弄湿了不舒服,很快将人拉回来,伸手给他掸雪。祝子翎抬头看见男人头上也沾染了些许雪花,却是眼睛亮了亮。
墨发被微微吹动,缀着零星的洁白霜雪,与容昭那张冷峻英挺的脸搭配起来格外契合,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种风雪般清冽寒凉的气息。
偏偏对方还在低头细心替人整理,神色间又满是温柔,越发显得引人心动。
祝子翎本想礼尚往来,也给对方掸一掸雪,然而看见容昭这般模样,忍不住就沉迷起了美色。
“陛下以后就算老了头发白了肯定也很好看。”祝子翎望着容昭,眼神发亮道:“这样算不算是我和陛下一起白头过了?”
容昭听到这话微微一顿,因为这句“一起白头”的寓意,给祝子翎擦去雪花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甚至突然想自己也去漫天的大雪里走一遭,陪对方走到“白首”。
不过最后容昭还是没有这么干,对祝子翎身体的重视终究占了上风。
若是他尚还命不久矣,或许会迫切想要追逐这样的意向,但如今祝子翎已经给了他长长久久的未来,他自然是要真真切切地和祝子翎一同走到白首。
不必去求大雪送来一场短暂的美梦。
被擦干头发并且制止再把脑袋伸出去的祝子翎,只能改为用手接了些雪花,捏成迷你的小雪人放在窗台上。
太精致的雪人他捏不出来,最后干脆搓了一个圆滚滚的球,对容昭说:“这是毛团,像不像?”
容昭一点也不违心地点头:“像。”
被留在了栖凤宫的毛团突然在暖融融的窝里打了个喷嚏,立刻就猜到,自己大概又被那两个主人诋毁形象了。
小胖鸟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旋即就翻了个身抱住一颗榛子继续呼呼大睡。
反正早就知道那俩人就只看得见对方,毫无主宠爱,被说坏话什么的它也早都习惯了。
容昭让祝子翎又扒着窗户看了一会儿雪,就带着人去洗了热水澡,又仔细将祝子翎的手上了一遍膏药。
晚上屋外风声呼啸,将龙床上那些暧昧的呜咽声都悄悄吞没了。
第二天早上雪便停了,风也息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一晚的积雪便有近尺深。天光放晴,处处看去都是白得晃眼。
道路上积雪未清,也不好立刻出门,祝子翎便又拉着容昭去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