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颂眠,别再骗我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过后,裴轻栎才听到蒋颂眠的回答。
“是……”
裴轻栎长呼一口气,本来挺直的肩膀微微塌下,似乎把那一直扛在肩头的东西丢掉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偶然看到了我亲生父亲的病历本,他是弥漫型胃癌去世的,这种病……这种病会遗传的。”
然后他突然笑了,故作轻松道:“一开始我觉得,我还这么年轻,就算查出胃癌也可以治好,但我把你给我的药拿去检测了,他们说,那只是止痛药,我就知道,我肯定是没救啦。”
“不过没关系,这一个多月我、我过得很开心,我……”他脸上虽是笑着,但一眨眼,却滚出几颗泪珠子,“我也终于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那样好累啊。”
他深吸一口气,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仰着脑袋看向蒋颂眠。
“蒋颂眠,现在可以给我讲那个更凄美的故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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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跟前面密室逃脱那几章呼应嗷
今天更新比较早,我也终于写到这里了_(:з」∠)_
唉,先让我缓几天,这几天会修修文
第59章 热烈而灿烂
如果要蒋颂眠评价一下从前的自己,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
狼狈。
在那次自以为是的练习之后,蒋颂眠很久都没有见过裴轻栎,迟钝如他,也感觉到了裴轻栎的疏离。
直到他被人骗到一家名为轨戏的地下酒吧,在一群群魔狂舞里看到了坐在卡座中手足无措的裴轻栎。
良好的家庭教育驱使他立马走过去,不由分说带走了裴轻栎。
对于裴轻栎去不正经的酒吧喝酒这件事,蒋颂眠甚至连原因都没问一句,直接对着他教育了一顿。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应该能看出来,如果是你自己去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去了,如果是别人带你去的,你可以考虑不再跟他做朋友。”
这时裴轻栎好似已经习惯了蒋颂眠对他说教,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是是是,好好好。”
蒋颂眠:“……”
他转过头去认真开车,想到什么,特意在路边停下,打开了早就下载好的富贵逼人。
裴轻栎突然笑着看向蒋颂眠,有点小得意,“蒋颂眠,你对我还挺上心的嘛!”
蒋颂眠把这句话当夸奖,胸有成竹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就是五行八卦。
“五行之中,相生相克,其中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他突然停下,因为好像听到副驾传来一道细微的嗤笑声。
“抱歉抱歉。”裴轻栎正襟危坐,认真听蒋颂眠讲五行。
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但蒋颂眠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噗€€€€”
蒋颂眠:“……”
裴轻栎笑得肩膀直抖,心情愉悦时,他又抓着东西抠。
“蒋颂眠,你好有意思啊。”
今日裴轻栎对他的评价是有意思,而这三个字从来不属于他。
他有些紧张,“是、是吗。”
“对啊,我突然觉得跟你交流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了。”裴轻栎话头一转,虚心请教,“那你是什么命啊?”
蒋颂眠:“……”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什么命?他又不是算命的。
但总要说一个,于是蒋颂眠结结巴巴开口:“我、我可能是马桶水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轻栎笑得前仰后合。
蒋颂眠看着看着,觉得就这样交流下去也不错。
裴轻栎一路都没停下,一直在跟蒋颂眠说话,蒋颂眠也不觉得无聊,听得十分认真。
旅途短暂,下了高架就是裴轻栎家。
蒋颂眠把裴轻栎送到家门口,帮忙按了门铃,甚至很官方的同裴溯见过面才愿意离开,他目送裴轻栎进门,紧接着,二楼一间卧室亮起灯。
蒋颂眠站在楼下看了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两声。
【裴轻栎:蒋颂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
【裴轻栎:对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蒋颂眠勾唇笑了,头一次觉得一个人归家的路途那么令人期待。
虽然家里没人等他,但他依旧把油门踩到了最大,因为有个人在等他报平安。
他选择了一条最快最近的路,刚踩下刹车,档都没换,就拿起手机给裴轻栎发消息。
【蒋颂眠:我已平安到家,勿念。】
裴轻栎回复很快,像是在那头等着一般。
【裴轻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轻栎:蒋颂眠你好呆啊,怎么讲话像上世纪的人。】
蒋颂眠看了眼自己发过去的消息,来回读了十遍,很书面很正式,没什么不妥。
他虚心请教。
【蒋颂眠:那我下次该说什么?】
【裴轻栎:当然是:不要担心,我已经到家啦![开心]】
光是那个“啦”,蒋颂眠就从来没用过,更遑论后面带的表情。
但他愿意为裴轻栎改变。
【蒋颂眠:好的。[开心]】
这天起,两个人开始断断续续聊天,聊的不多,也并不深入。
蒋颂眠工作太忙,父母留下的东西,他要每天马不停蹄地工作才能守住。
而裴轻栎也在准备毕业作品,只要收到蒋颂眠消息,他就会回复几句。
蒋颂眠期待同裴轻栎的下一次相遇,在每天例行查看裴轻栎朋友圈的时候,他看到裴轻栎拍了一张隔壁省自家名下酒店的照片,配文是【未来一个月的家】。
蒋颂眠连夜赶去,并成功在电梯里制造了一次偶遇。
他从负一层升上来,刚好在一层大厅碰上跟同学一起回酒店的裴轻栎。
裴轻栎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语气里尽是惊讶。
“蒋颂眠?你怎么在这儿?”
蒋颂眠早就准备好说辞,“我过来出差。”
“好巧啊,我在这里准备毕业作品。”裴轻栎说完,在等蒋颂眠接话。
但只准备了一句话的蒋颂眠死活憋不出第二句话了,他只能笑笑,看着裴轻栎从六楼下去。
为了给裴轻栎送一束玫瑰花而不造成困扰,蒋颂眠给酒店所有房间都准备了玫瑰,但裴轻栎很快识破,当天晚上就主动发来消息。
【裴轻栎:蒋颂眠,哪有你这么追人的?你偷偷摸摸的,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我啊?】
蒋颂眠立马准备了第二束玫瑰,打算正式约裴轻栎出去吃饭,计划还未展开,裴轻栎便不见了。
监控显示裴轻栎最后一次出现在那个鲜少有人去的河边,工作人员立马提出找打捞队进行打捞的建议。
蒋颂眠自以为恶狠狠瞪着说话那人,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穿戴好救生衣,跟着打捞队一起上船。
好在转过遮蔽天日的芦苇荡,便看见了窝在小船里的裴轻栎。
蒋颂眠第一次当着外人面红了眼圈。
因为这件事,裴溯亲自上门感谢了一番,但这次没带裴轻栎。
见蒋颂眠朝门外看去,裴溯解释道:“小栎前几天在学校出了点事,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吓到了,最近你先别找他吧。”
蒋颂眠去医院看了一次裴轻栎,在裴溯的警告下,这次他没有进屋,只站在门外偷偷听着里面的交谈。
裴轻栎趴在病床上,跟隔壁床那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聊天。
“程归,等你出院之后来我画室当老师吧!我已经想好了,就收十个孩子,不收学费,当然,你的工资我会按时发的。”
那个叫程归的少年剥了个橘子,掰成两半,把大的那一半递给裴轻栎。
“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我问过我哥了,基金会会给你装最好最贵的那个义眼,特别炫酷那种!”
“可、可我之前……”
这次裴轻栎直接坐了起来,脖子上的一圈紫红色伤痕触目惊心。
“程归,伤害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那个姓朴的,我会帮你把他告到一辈子都待在里面,他敢给我下药,还敢囚禁你,这种人压根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程归笑笑:“谢谢你。”
“谢什么?”
“要不是你发现了异常,我现在早就饿死了。”
蒋颂眠的目光急切地从裴轻栎脖颈往其他裸露的皮肤上巡回,他知道裴轻栎应当是出了什么事,但那件事裴溯瞒的很好,也不愿意叫他知道。
“裴轻栎,你的脖子没事吧?”
裴轻栎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皮肉伤而已,你没事就好,我……我还没告诉你,我自作主张帮你约了心理咨询师,你愿不愿意去跟她聊聊?”
过了良久,才听到程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