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钟函也已经长成了将近一米八的少年,洪亮的嗓门穿透力很强,全班都看过去。
“……”安予灼€€得耳尖发红,起身就去捂钟函的嘴,“别叫我小名!!”
长到这么大,钟函同学还是不太会看眼色:“怎么了呀?你害羞个啥,初中不都这么叫,班里好多老同学呢,都知道的呀€€€€哎,你们听说了没?据说早上有辆路虎唰一个漂移,停咱校门口,老帅了,里边出来俩帅哥,环肥燕瘦全是校草级别€€€€呜呜呜你干嘛?!”
陆余漫不经心地在课桌底下踢了一脚,钟函下盘一滑,整个人栽倒,立即不敌灼宝。
“不,许,叫,我,灼,宝!”安予灼一字一顿地凶巴巴。
在安予灼同学掐死钟函之前,班主任进门救场,她啪啪啪拍几下手:“安静!同学们坐好。”
班主任是位中年女老师,戴着圆眼镜,梳着低马尾,穿着朴素,个子应该不到一米六,但气场足有两米八,往门口一站,凌厉的眼神一扫,就知道是位不好惹的严厉老师,全班迅速安静下来。
老班的眼镜片一闪,在黑板上写下大名:“我叫李学莲,以后是高一2班的班主任,先通知两件事,第一,明天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第二,住宿的同学下周五之前到我这里报名。”
“班里有多少同学是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举手。一二三……十二名,嗯,好,放下吧。众所周知,北城一中是省重点,能考进这里的都是优等生,初中部直升属于内招,有优惠政策,所以直升的同学需要努力,不要掉队。”
钟函刚刚顺势坐在安予灼前排,回头小声吐槽:“好家伙绝对值真严格啊,刚开学就这样,名不虚传!”
安予灼:“什么绝对值?”
但钟函没能回答他的问话。两个粉笔头同时飞来,精准地砸在他和安予灼脑袋上。
“哎呦……”
俩人一抬头,就对上老班凌厉的眼神,全都怂怂地又把脑袋低回去。
“有些同学自己喜欢搞小动作,也不要影响别人。”李学莲继续说,“……但直升的同学里,也不乏一些非常优秀的,比如中考全市第一的陆余同学。”
说到这里时,陆余也在搞小动作:他正帮安予灼拍头上的粉笔灰。
猝不及防被点名,俩人在老班的注视中,身形都一僵。但李学莲笑眯眯地说:“陆余同学不但学习好,还热心帮助同学,大家要向他学习。”
陆余:“……”
同学们:“……”
安予灼无声吐槽:真双标啊这位李老师。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他除了四岁半那场考试,一举拿下全是第二,技惊四座之后,就一直舒缓地放慢进步的脚步,上演“方仲永”,渐渐泯然众人,安予灼同学觉得,做“中等生”才是最舒服的摆烂姿势,不起眼,不拔尖,也不挨骂,是咸鱼最舒服的位置。
然而,安予灼同学忽略了暑假暴长的3.5cm有多重要:现在将近170的他,已经可以迈入“男生”的行列,不再是“那个跳级的小孩儿”,而长成他这样的漂亮少年,在青春荷尔蒙最躁动的高中时代,是不可能“不起眼”的。
报道总共不过一小时,但班主任效率特别高,完成了同学轮流简单自我介绍、调整安排座位、宣布军训纪律和注意事项,以及游说大家尽量住校,以免浪费时间在每天通勤上的种种环节。
两人领了军训用的迷彩服,以及两书包满满的课本,随着叽叽喳喳的新生人群往外走。
陆余像以前一样,一人包揽两人的书包,肩膀上搭一个,手里拎一个,对于普通同学来说又重又大的书包,在一米八的陆余哥哥手里,显小了一圈,也提得很轻松。
所以习惯了被照顾的安予灼同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安小少爷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在陆余身侧,仿佛能从骨子里透出散漫。
听到有快门声,他也慢吞吞地望过去,少年抬眸,刘海被微风掀起,正看得清鸦羽似的睫毛,微张的唇,以及阳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好皮肤。
他身边的高大男生只被拍到轮廓分明的侧脸,但余光仿佛始终落在少年身上,两个高颜值的新生,在一众穿同样校服的学生里脱颖而出,画面又自然,又美好,定格在于佳嘉的手机里。
于佳嘉刚升入高三,她作为班干部,今天提前回学校帮老师整理复读生资料,复读生也分两种,一种是想再拼一次的清北落榜生,另一种则是考本科线都难的学渣。
虽说一中高中部是以升学率闻名全省的重点,但盛名之下,不免也要招一些走后门的学生。
于佳嘉班级里来复读“高四”的安道道就是其中之一。
安道道家里好像蛮有实力,据他本人说,只要随便念一所大学,毕业后都能回去继承家族企业,可惜他连二本线都没上,只好再复习一年。
于佳嘉整理好资料,正好碰到新生放学离校,想拍一张发给女同桌,感慨一下时光飞逝,结果镜头捕捉到陆余,便不由自主地偷拍了一张。
等安予灼转过来时,于佳嘉被神颜击中,又抓拍一张。太好看了!隔着镜头的目光相接,都让她有点害羞。她收起手机跑掉,躲到教学楼廊柱后面时,才翻出照片,发现拍得意外清晰,自动对焦居然正好对到两个小帅哥脸上。
于佳嘉便把照片发给同桌:“啊啊啊啊啊啊!偶遇帅学弟!”
不出意外,同桌没多久也回复一串“啊啊啊啊啊!”
同桌:“新生?哎为什么校草都是别的年级的?同班男生能不能照着他们长?我恨![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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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实在太多,又都穿统一的校服,安予灼没看见是谁在拍照,和陆余、以及快步追上他们的钟函,一起结伴走到校门口。钟楚楚家的司机一直在门外等着钟函,但钟家和安家并不顺路,俩人婉拒了钟函稍他们一程的好意。
陆余:“我查过路线,坐公交要转三辆,公交倒轻轨只需要倒一次,可以等316路……”
安予灼听着就觉得累:“打车吧。”
陆余痛快答应:“好。”
他怎么忘了?小少爷身娇体贵,偶尔坐一次公交车还行,如果这样连续转车,肯定受不了的,不过正值新生离校高峰,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好一会儿才打到车。
一坐进出租,安予灼就发出长长的叹息:“啊€€€€好累啊!腿都站疼了。”
“站一会儿都疼,明天军训可怎么办?”话虽这样说,陆余已经很自然地帮他捏腿了,少年看着没几两肉,腿也细,但捏起来并不伶仃,还颇有手感。
陆余:“这么软,平时不锻炼,都没有什么肌肉。”
安予灼像大爷似的,靠在车座椅上,闭着眼睛反驳:“我还有腹肌呢!”
“……”陆余不说话了。
初中之后,陆余主动提出分房睡,郭琳也觉得儿童房睡两个半大孩子太挤,很痛快地又收拾出一间卧室。
俩人不一起睡,也好久没有一起洗澡,陆余竟然不知道,安予灼都已经有腹肌了吗?灼宝真的长大了啊。
“对了,我们要不要住校?”
“对了,高中部这么远,不走读了吧?”
俩人同时出声,均是一愣,然后都笑起来。
安予灼笑够了,说:“晚上回家跟爸妈他们商量一下,咱俩明天就找班主任报名,早点报名,说不定还能一个宿舍!哎咱俩多久没一个房间睡觉啦?”
陆余垂下睫毛:“是啊。”
安予灼:啧。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从进入青春期,陆余就有点躲着他,不肯再跟他同住……这是什么中二病的新型表现形式吗?
一中高中部离家真够远的,再加上堵车,快俩小时才到,计价器上的数字也跳得飞快,陆余一边掏钱,一边默默吐槽:这太夸张了,如果是他自己,绝对不打这么远的车。
结果安予灼竟然先他一步递出纸币,还有零有整:“正好,不用找!”
陆余惊讶:“你哪来的钱?”
据他所知,安予灼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都拿去买新出的乐高,一分没剩。
安予灼把他拽下车,狡黠地说:“从我妈卡里取了点钱嘿嘿。走啦,回家回家。”
陆余:“……”
眼前就是安家别墅大门,陆余把人拉住,小声:“灼宝,缺钱我给你,你怎么敢刷郭阿姨的卡?!她知道要揍你的!”
其实郭琳女士自打孩子们长大,已经很少体罚,上一回把幼崽屁股打开花,还是灼宝小学时候的事,但余威犹在,家里三个孩子没有不怕她的。
安予灼含糊道:“她不会知道的。”
其实,小安总怎么可能没有小金库?就算这辈子立志做咸鱼,可他好歹一身赚钱的本事,能动动手指就有进账的买卖,怎么可能忍住不做?
安予灼同学自打想方设法把压岁钱骗到手之后,就悄悄用郭琳女士的身份证开了张新银行卡,以及证券账户。
他对这几年大涨的股票还有印象,就算记得不太清楚,通过近年来公布的经济政策、可查到的大宗商品交易情况、国际原料期货价格、以及重大财经新闻……都能推测出一二,从而回忆起都有哪几支股票是近期的“摇钱树”。
只可惜能(骗)到手的本金(压岁钱)不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安总折腾小半年也才赚了几万块。
但对于高中生来说,已经非常富有了。
不明真相的陆余还是担忧,边踱步边用一种“你早晚要挨揍”的怜悯眼神,从少年单薄挺直的后背,看到校服裤子包裹的挺翘。
安予灼被他瞧得双股一紧,眯起眼睛威胁,手指啪啪啪戳在陆余劲瘦的胸口上:“这个秘密我只告诉哥你一个人,你不告密老妈就不会知道!而且我一点都不怕她€€€€”
“说什么悄悄话呢?”郭琳女士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安予灼同学吓得一个立正,就听郭琳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说:“回家了怎么不进门?快进来吃饭了!”
陆余:“噗。”
安予灼:“……”
陆余:“来啦!”
安予灼:“……来啦!”
安予灼有点炸毛,追着陆余问:“你刚刚笑什么呢?是不是在嘲笑我?”
“没有。”陆余不承认,但唇角上扬的弧度,完全出卖了他。安予灼撸胳膊挽袖子,想像教育钟函一样,教育一下他陆余哥哥。
郭琳正好从二楼下来,笑道:“都多大了,还跟小尾巴似的跟着陆余哥哥?怎么那么粘人?”
安予灼:“……”妈你没察觉到我的杀气吗?
郭琳女士没感觉到杀气,笑眯眯地说:“饭都好了,不用等小谨,他中午跟爸爸在公司吃。”
年过四十的女明星依旧婉丽端庄,岁月好像格外优待美人,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不过老母亲的气势还是越来越强的:“高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你们班主任是特级教师,出了名的严格,我和钟阿姨特意给你们选的。”
……果然有暗箱操作啊!
“干嘛这种眼神?”郭琳用筷子柄在安予灼脑袋上敲了一下,“别不在意,严厉点的老师好,李老师去年带出五个清北生呢!陆余的成绩保持下去,考清北肯定不成问题。”
安予灼同学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在餐桌底下悄悄拿出手机。
陆余说:“郭阿姨,李老师说高中课业紧,让家比较远的同学尽量住校,以免把时间都花在通勤上。”
郭琳赞同:“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住校生还有晚自习、有老师帮忙答疑,回头让你安叔叔跟学校打个招呼,给你俩选个条件好点的宿舍。”
这是默认让他们住一间的意思了。
“你们慢慢吃,我上楼睡午觉去啦,这几天录节目累死了……灼宝好好吃饭,不许玩手机!”
安予灼后脑勺挨了一下,对着郭琳女士的背影抗议:“妈,不要叫我小名啦!”
郭琳头也没回:“再不好好吃饭手机没收!”
安予灼:“……”
“跟谁聊天,这么投入?”陆余微微偏头,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扎在安予灼手机屏幕上。
不过安予灼同学很大方,直接将手机推过去,还问:“我聪明吧?”
既然如此,陆余也不客气,拿过去仔细看,原来是和安谨的聊天界面。
安予灼:哥,手机没话费了,零花钱也没了QAQ
安予灼:[谢谢老板磕头] jpg。